李曦倒是颇为诧异,拦住了要走的崔正英,“今日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本王好不容易回到府上,你撂下这么句话便走了?”言语中调侃的气氛虽浓,可崔正英是个什么性子,只以为益王动了气,赶忙低头哈腰赔不是,“还请王爷恕罪,属下不过是见王爷过于疲惫,便想着不搅王爷的清净,这才说的一番话。”
见崔正英一板一眼地解释,李曦倒失了玩弄的心,摆摆手,“你这人,太过无趣。你且说,你找苏童所为何事?”崔正英这才放下心来,脸上陪着笑,“为了案子的事,前些日子发现了具无头女尸,正查着呢。”
李曦不愿多过问大理寺的案子,便也由着崔正英去找了苏童,叫来了管家又回了书房。崔正英来这王府少说也有不下百次了,如今更是闭着眼睛也能找着苏童的院子,还没跨进院子,嗓子就喊开来,“苏小弟!”回了房间,正宽衣解带想好好休憩一番的柳黛着实被这一声吓得不轻,她刚从“兵变”中缓过神来,突地听见这么一声,可不得吓得一个趔趄,若不是扶着床帐,等崔正英进来就只能看见她跌坐在地上,好不狼狈。
崔正英正走在门口,要踹门呢,门就自己打开了,可崔正英反应可没那么快,腿作势就往前去,一时之间失了平衡,眼看就要栽在地上,崔正英赶紧侧了身子,抓了门框一把,身子一旋,左脚轻点,便稳住了身形,“苏小弟,你也太不厚道了,怎么开门这样急,险些摔了我。”
柳黛的好脾气都快叫这崔少卿给磨没了,不过处了几日,他的性子便全摸透了,说话基本靠吼,能动手绝不多说一句话,没必要的繁文缛节他是一个也不会做,就拿他踹自己门这事,虽隐晦地提过几回,可崔正英压根就没往心里去,该揣的门他是一次也不落下。她便想着今日给他个教训,不想他反应倒是极快,见她一点便宜都没捡着,也只能谢罪了,“都怪小生听见崔少卿的声音,便想着出门相迎,倒让崔少卿受了惊了,罪过罪过。”
崔少卿也不过随口说说,哪能将这些小事放在心上,“苏小弟,你赶紧换身衣服,随我跑一趟。”柳黛知晓他必然是为了断头女尸的案子来的,又想起自己入宫前撞见的贾府公子和孙尚书一事,抬头见崔正英在门外踱步,终究还是按捺住想要告知他的欲望,还是等事情再有了些眉目再同他说吧,若是被他一个控制不住直接闯到了贾府提人问话,可就坏了。想罢,转了身将身上的衣物褪下,换上寻常小厮的衣物就跟了崔正英出了王府。
两人出了王府便上了崔正英的马车,直奔大理寺去。刚到大理寺门口也不过卯时三刻,崔正英却一刻也不停歇,带着柳黛穿过前院,进了间屋子才停下来。屋子里摆放着好几个大木柜,越靠近门的越新,越往里的则越旧,甚至连木头原先的颜色都看不太清了,保不准有多少个年头了。
“苏小弟,那日你让我去河边寻那布袋同细绳,虽说当日并未捡到,可后来在一户人家里找到了你说的那个布袋,我一时之间竟忘了将此事说与你听,你过来看。”崔正英用柜子旁架着的铁钳将那布袋从木柜上夹下来,柳黛凑近看了,果真如李二狗所言,此布袋并无任何突出之处,就不过是普通百姓家都有的布袋。
柳黛又仔细看了做工和布料,也无甚奇怪之处,寻常的布庄都能做出来,看来想从这上面找出点什么线索是不能够的了。正想着这案子是不是哪里有被自己遗漏的地方,却听见外面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没过一会儿,就见一侍卫匆忙跑来,“少卿!有人来报案,称在大槐村河里发现一个头颅。”崔正英大惊,看了眼柳黛便匆匆出了门,柳黛只觉得此事必定不寻常,也跟在后头。
乘了大理寺的快马,赶到出事的地方也已经过了小半个时辰,村子里胆子大一些的都聚在河边,对着河里的东西指指点点,崔正英下了马便赶紧差人去请里正,并拨开围在河边的一群人,好让他看看到底那河里是不是有头颅。
果不其然,正有一个被河水泡的发胀、发白的头颅在河中央浮浮沉沉,若不是被树枝拦着,怕是那头颅也不会在这儿停下来。崔正英点了一个年轻小伙,让他将那头颅打捞上来,那小伙起初不愿意,谁要干这晦气事。崔正英也只好搬出一年都难得一见的威严,再将那大理寺的名号往这一放,那小伙是捞也得捞,不捞也得捞。
好在如今水流不急,用树枝勾了头发便拉了过来,那小伙一用力,将那头颅甩上了岸,原本围作一团的村民们,立即散了开,生怕那水溅到自己。那头颅被这么一甩,正磕在一凸起的石头上,发出了一响声,又滚到了崔正英两人脚前。
柳黛这会倒是没什么反应了,赶紧蹲下来,用一旁的小树枝将那头颅翻了一遍,仔仔细细地看脖颈处断开的伤口,若是她记着没错的话,那具无头女尸的伤口,也似这般略为平整,看样子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砍了下来。这头颅是不是那无头女尸的还等拿回去让仵作验了才知道,但是柳黛心中猜想,这头颅十有八九便是那无头女尸的,只是为何尸体会飘到了东边,而头颅又飘到了西边?
在柳黛出神之际,大理寺的人已经将头颅包好了,只余下两三个人还在河里打捞东西。崔正英吩咐了几句,就走了过来,“苏小弟,你说这事是不是太凑巧了,刚来了个无头女尸,这就来了个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