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自然不敢犯欺君罔上之罪,只是面前之人曾见过那份遗诏,皇上不妨先听听看,再来判臣的罪。”直到此时,柳黛才明晓益王到底需要她来扮演什么样的角色,也多亏了是益王,才能够想出来这样一个法子,既能够保住了自己,也不会伤及她。
柳黛躬身抬了抬手,“还请皇上恕罪,草民便直言不讳了。草民确实见过先皇所写遗诏,被写在了一块绢布上,草民起初以为不过是谁人写得悼词,那通红的字实在过于刺眼,可草民又定睛一看,那上面竟有玉玺所印过的痕迹,草民惊觉此事非同小可,便立即赶到了益王府,将此事说予益王听了。”
益王李曦倒是颇为诧异,他这盘棋能否下好,全看柳黛了。因怕书信被人拦截,亦或是被有心之人截获,故而不敢多加言语,只能在此时走一步看一步,不想这柳黛竟然一点就通,看来将此人纳入益王府,不只是个祸端,也是个明智之举。
李焕心中忐忑不安,那日所发生的事情,都不过是由母妃所转述,许多相关细节,他都未曾知晓。这两人所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他亦无法考证,可若是真有父皇的遗诏遗落在民间,日后必当会酿成大祸。此物更有十之八九的可能在益王手中,就凭借着益王如今的威望,不过鼓动百姓几句,再加上他手中所握的兵权,到时候,怕是自己不愿让位也不得不俯首称臣了。李焕冷眼打量着二人,一个负手而立,一个躬身行礼,却都未表现出半分畏惧,若是使诈的话,怎能如此镇定?
“你且说说,那所谓遗诏上面,写的何字?”柳黛不敢怠慢,回道,“回皇上,上面所言,”柳黛看了眼益王,又看了眼皇上,沉住了气才开口道,“上面所言,益王可承皇位。”“啪!”突然响起的碎裂声,让柳黛心神一紧,若不是一直绷着身子,怕是会忍不住缩作一团。
“简直一派胡言!”李焕本不愿在这两人面前如此失态,可这皇位来得蹊跷,他是最清楚其中猫腻,他愿这秘密数年、数十年都无人知晓,他方可高枕无忧地做他的皇帝,倘若何人敢提及,李焕眼中杀机顿现,抄起桌上的佩剑,直刺向柳黛。
柳黛因低着头,察觉到不对,剑尖已到面前,再想要侧身躲过已是来不及,就在此千钧一发之际,益王用手中扇柄,以四两拨千斤之势挑开了剑头,李焕随着剑势,后退了几步才稳住了身形,刚一站定,便提起剑直指李曦。“你敢拨朕的剑?”
益王却也不请罪,“臣此番做,不过是为了皇上。臣请这位书生来此作证时,已吩咐他让人将父皇遗诏誊写千份,若是过了五更天,臣与他还未回益王府,怕是到时候皇上可就不能如此悠闲地站在此处,想杀谁便杀谁了。”说罢,倒是像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一般,勾起了嘴角,这一回,倒是连眼眸里都盛满了笑意,只余眼角还藏着一抹狠绝。
一番话让李焕怒也怒不得,动也动不得,他斗不赢李曦,从他二人是王爷时便是,如今亦是,他更是没有勇气,杀了他二人再来验证此话当真与否。可他这四哥,终究还是小瞧了他,他能坐上这皇位,可不单单只是宦官和母妃的功劳。
“四哥说的极是,朕乃堂堂天子,怎能随意便取了旁人性命。这几日四哥抄写经文也颇为用心,想必父皇在天之灵也会有所慰藉。前几日,柳丞相上书,北边的众藩王们又蠢蠢欲动了。父皇在世时,便极为倚重四哥你,战事不论大小,都点你做将,朕以为,四哥既然是我大周的战神,此次平定的战事,必然是会主动请缨的。”
益王微微颔首,“皇上所言极是,北边众藩王与臣都颇有些交情,如今北方战事吃紧,若想要北边的百姓早日过上安生日子,派臣去平定战乱,自然是毋庸置疑的,只是臣几日不在府中,大小事务都交予管家打理。臣恐怕还需回府打点一二,以免管家会错了意,酿成了大祸,怕皇上到时候怪罪下来,亦无济于事了。”
李焕思量再三,再想不出别的理由让李曦即刻启程前往北疆,若是逼急了,保不齐他会做出什么事来,既然连这些天都忍了,再忍几天又如何,“四哥说的对,府中必然堆积了许多事务要处理一二,那便处理好了再动身吧。”
被关押在凌霄阁多日的益王终究还是被放了出来,刚回到益王府时,正值日出,晨辉笼罩着整个益王府,从远处看着,倒像是被圣光普照着,离益王府不过百步远,益王却停住了脚,柳黛便也跟着站定,不明所以地看着益王,见他盯着自己的府邸发呆,“益王,前面便是您的府邸了,怎么突然停下了?”
“本王的府邸?过几日便不是了。”语气中听不出来半点波澜,就好像在诉说今日长安城依旧繁华一般。纵然见了这益王几面,可依旧摸不透这人的性格,想起两人正式初见时的情形,原以为只是性格沉稳了些,可生在皇家,若不生成这样的性格,如何能够生存。可这几日看来,益王不光是沉稳,倒像是格外的心宽,就连被关押在凌霄阁,好似也不过是换了个地方住,要说他不在意,他却想了法子救自己,要说他在意,却又看不出别的异样,怪不得先皇格外看重自己的这个儿子。
管家还未得到消息,依照惯例吩咐着门口的小厮,正说着话,抬头就看见了好几日不见得王爷,吓了一大跳,若不是被太阳晃了下眼睛,他还没回过神来,“王爷!你可回来了!”益王止住要行礼的管家,“砌壶铁观音,一会儿崔正英来了,端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