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河畔女尸(十六)

“你还要这样看本王多久?”柳黛原以为益王没有看着自己,便不知晓自己一直盯着他看,没成想竟然被发现了,此番真是丢脸丢大了。柳黛抬手扶额,微微转开头去,也不知晓该回答些什么,可刚转过头,就瞥见了一双黑底黄面的靴子,普天之下唯有皇家的人能穿黄色的衣物,那此人?

顺着靴子往上看,不出所料,正是皇家的人,可却让柳黛膝盖一软,直挺挺地跪在了那人面前,“草民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连着叩了三个响头,才作数,可却不敢将头抬起来,也不敢直起身子,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只等着那人开口。

“起来吧。”这声音同益王倒是有几分相像,柳黛一刹那间还以为是益王同自己说话,费了好半天劲才缓过神来,“谢皇上。”起身后,连柳黛自己都没有发现,脚在不自觉地朝着益王那边走去,直到益王都察觉出了异样,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她才惊觉自己竟然如此失态。

“你说的筹码就是这个人?”作为天之骄子,他着实不觉着眼前这瘦小的男人有何本事,能够让他放了益王。“想必皇上还不知晓此人是谁吧。”益王倒也不恼,既然他让柳黛来,必然是有十成的把握。

益王的一句话倒是让李焕沉下心来,好生将这书生模样的男子从头打量到尾,只觉着此人面相十分熟悉,却又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不知皇上可知晓丞相府千金与父皇同日仙逝,甚是巧合呢。”益王说得云淡风轻,可柳黛却是浑身一颤,拼命忍着才没有用诧异的眼光去看身旁的人。益王写予她的书信中,只提到让她带着有利的东西来,却未曾说要挑明她的身份啊?若是在皇上面前,直接说开了自己便是那日逃走的“犯人”,自己就算有九条命也不够活的了。

“丞相的千金,朕自然是知道的,不知四哥到底想说什么?”李焕还是王爷的时候,凡是见过其一面的人,无一不夸赞其温文尔雅,乃一谦谦君子。可若是长久相处下来,便发现此人乖戾孤僻,常叫人摸不着头脑,看则性格温和,实则诡计多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初识的人都以为誉王与益王性格最是相像,可不过相处数日便能知晓,誉王虽有勇有谋可却少了份沉着和仁和,终究成不了大事,因而李焕自从记事以来便极其不喜这四哥,时人常常拿二者来比较,末了,只会夸赞四哥,对他却向来只是微微叹息。

益王就好像在讲一个故事一般缓缓道来,“臣近日听闻一个传言,不知皇上可有兴趣听一听?”即使知晓面前是一个悬崖,可被逼到了这份上,李焕自然是不能说别的了,“讲。”“臣听闻,父皇驾崩时,写有两份遗诏。”

柳黛感觉到屋子里的气氛顿时变得凝重了许多,她实在是弄不明白这益王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到底是想要打开天窗说亮话,还是就只是打一个马虎眼,让皇上心生恐惧。李焕倒是在这个时候格外地沉得住气,就算父皇有两份遗诏又如何,自己如今不一样登上了皇位?况且又有谁能够证明当初那两份遗诏的存在?

“四哥真会说笑,父皇驾崩时,身旁陪着柳丞相、王太傅等重臣,怎会出现两份遗诏而不被天下人所知?莫不是四哥觊觎这皇位太久,倒生出幻觉来了?”李焕眉眼间满是嘲讽,父皇最宠益王又如何,不过一纸诏书,能将白的变成黑的,也能将真相永远埋藏在棺材里。

“臣怎敢在皇上面前说笑,不过是臣听闻父皇的其中一份遗诏竟然遗落到了民间。臣是担心,这遗诏若是被有心之人拾到,怕是会酿造一场灾难。故而将此事说予皇上,不过是望皇上早日防范此事,也好日后能够有所准备。”

就连在说如此一番话时,益王仍然嘴角带笑,只是眼中的寒意越甚,站在一旁的柳黛都察觉到了他话语中的敌意和威胁,这话听在皇上的耳朵里,不知是何滋味。李焕眉峰微皱,两瓣嘴唇死死地压在一起,一身的怒气、怨气似乎都将要爆发了,可仍然在关键时候忍住了。“益王无需多言,朕不过让你抄写经文普渡父皇,你竟因父皇未将皇位传予你而怀恨在心,抄写巫术禁语,诅咒父皇永世不得为人,如今更是大言不惭说父皇有两份遗诏!益王,朕的脾性如何,你是最清楚的,而本朝律例,你也是最清楚的,你告诉朕,依你所犯下的罪行,该判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