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河畔女尸(七)

刑部侍郎也未就崔正英的话深究,连日来繁忙的公务实在是让他身心疲乏,抬手让一旁的人带两人去大牢,只吩咐好生看着,不是让看着李二狗,而是看着崔正英,这人不能提走。

当差的带着两人来到大牢,大牢前边关押着还未审判的犯人,后边则是判了重刑的犯人,李二狗被关在进门第二间牢房里,一同被收押的还有几个青年,几个人倒是认识,两人来的时候正凑在一起不知道商量些什么,一见来了人,便迅速散开了,也不看两人一眼,各自找了个角落,假寐起来。

“李二狗,出来!”被唤作李二狗的男人,骤然听见一声怒喝,一直哆嗦着的身子更加颤的厉害,嘴里还在嘟囔着些什么。柳黛见他这副神情,怕是刚刚见了那女尸,受惊过度才会如此。低头对崔正英说道,“若让他一直待在这样的环境下,不出数日就会精神失常,对破案没有一丝好处,还是找个干净的地方吧。”

崔正英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别说是刑部的牢房了,就是普通衙门的牢房,就算没毛病也能关出毛病来,可如今李二狗的身份不明,刑部不能轻易放人,更不可能交给他大理寺来管,可要是不先让李二狗的情绪稳定下来,就没有办法知晓那女尸的情况,对于破案就少了很多线索。

“先审审看吧,说不定能套出什么话来。”崔正英让人将那李二狗提出来,准备审问。来到牢房的正中间,摆着一张桌子,两把椅子,一把椅子给官坐,一把椅子给犯人坐。燃烧的炭火不时便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断断续续刺激着人的耳朵。李二狗被人架着放到椅子上,坐下来没一会儿,李二狗就不安地四处张望,嘴巴不停地张张合合,却让人听不清在说什么。

崔正英在上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拍了拍惊堂木,“李二狗,我问你,今日到衙门报官的可是你?”兴许是惊堂木的作用,李二狗稍微清醒了阵,睁大了眼睛看着崔正英,再环顾了四周,好像才意识到自己被关在了牢房里,“大。。。大人,草民。。草民这是犯了。。。犯了什么罪呀?”

“你今日去衙门报官,说你在河边看见一无头女尸,衙门的人便将你交予刑部看押,等审清楚了,自然就放你回去了。你且跟本官说说,你当时见到那女尸,是何情况?不得有半点假话,否则定先赏你三十大板。”

李二狗一时清醒,一时糊涂,此时听完崔正英的话,脑子里就开始回想早上的事,可刚一想到河边的场景,周围的一切就开始变换,往哪儿看都是那血肉模糊的脖颈,血淋淋的,到处都是血。“啊!”一旁的人都被吓了一大跳,只见这李二狗浑身发抖,将自己抱作一团,大喊着,“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崔正英自在大理寺任职以来,见过无数的犯人,纵然是骨头再硬,嘴巴再难撬开的犯人,他都有办法让人开口,可现在遇上这疯疯癫癫的李二狗,他倒是无计可施了,不动声色地看了眼柳黛,想看看柳黛有何好方法没有。

柳黛俯下身在崔正英耳旁低语道,“这样审不是办法,你给我一间干净的牢房,我试试。”崔正英点了点头,“来人,将李二狗押到一处空牢房,要干净点的。”两旁的人架起全身发抖的李二狗就往大牢里边走去。

刑部的人依了崔正英的要求,找了最里的一间牢房,与其余的牢房隔开,牢房里打扫得干干净净,看来是用来关押有身份的犯人的。柳黛让众人在外面候着,且不能从牢房里看见他们的身影,众人只好退到拐角处,以防万一。

直到周围嘈杂的声音都渐渐消失,柳黛才开始细细打量起这李二狗,衣服上的确沾上了不少血迹,看来是翻动了尸体,可他如此害怕尸体,又怎么会去翻动呢?看这沾染上的血迹,不像是不小心碰见的,那么他现在的疯癫到底是装的,还是后来看见了什么?

“南无阿弥陀佛,观世音菩萨保佑。。。保佑保佑。”李二狗在一旁神神叨叨地嚷了好半晌,柳黛才开口,“李二狗,你还记着,你是什么时辰到的河边么?”不知是没有听见,还是故意装没听见,李二狗只是跪了起来,双手合十对着前方,也不知道在拜什么。

“李二狗,”柳黛指了指他挂在腰间的配饰,“这东西不是寻常摊位上卖的,是从哪儿来的?”李二狗警觉地回头,先前还浑浊的双目霎时间清醒万分,却又立刻失了焦点,嘴里又开始说些不明所以的话。

柳黛也不过是猜想,这乡野农夫不可能就因为看了眼尸体就被吓得如此失常,可看他刚刚的反应又不像是装的,也就随口这么一试探,就试出了真假。料想这老头,怕是跟这案子扯上关系,才装疯卖傻,为的就是让官府拿他没办法,顶多关几天,就放出去了。

“知情不报者,处以同谋身份论罪。李二狗,这可是杀人的重案,你不说,刑部抓不到犯人,就拿你充数,抓到了犯人,你这个同谋也难逃一死。若是说了,不但不会有罪,还有赏,你可要考虑清楚了。”冲着这老头装疯卖傻这一点就可窥见他不是个糊涂人,果不其然,柳黛说罢没有多久,那老头就不再乱嘟囔,转头看着柳黛,“你说的可是真的?”

“我不做官,不说假话。”那老头犹豫了好半晌,最终还是开了口,“人是我发现的,但绝对不是我杀的,我记得当时天还没亮,估摸着就城门快开的时候,我就起来干农活了,正挑着担子,想去河边打水,我就远远地看着有东西在河边,我没多想,以为是谁落下的东西,离那儿不远就是一个渡口,来来往往的人多了,隔三差五就有人落东西。等我打了水回来,天就亮了些,我才看清,那竟然是个人。

“当时,我吓得担子都掉了,水倒了撒了我一身,我正要逃呢,脚却使不上劲,好不容易来了力气,却左脚拌右脚,就摔在了那人身上,我慌慌张张爬起来,就赶紧跑走去报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