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人家,您可知道这书生姓甚名甚?同为应举之人,也好相互打个照应。”柳黛拱了拱手,等着老妇人开口。那老妇人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我实在是没怎么跟旁边这家人打照面,不过有一次,我听见,好像有人叫他,孟广义?”老妇人不太确定地说道,说罢又摇摇头,“又好像是孟广一,他这会儿好像回来了,你可以直接问问他。”
柳黛趁此机会躬身告辞,“多谢老人家,那小生便不打扰了。”老妇人一路送柳黛到门口,直到柳黛出了小巷子没了影,老妇人才转身关上了门。
躲在角落里的柳黛抬头见差不多时候了,才探出个头,仔细盯着巷子里的情况。突地,柳黛只感觉后背一凉,一个带着十足力道的巴掌便罩在了自己的肩上,还来不及反应,痛感便直传入大脑,嘴巴不自觉地便张开,“啊!”这一声可谓是中气十足,洪亮无比,旁边栖息的鸟儿都纷纷扑腾着翅膀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苏小弟,嘿嘿,一时没控制力道。”来人正是崔正英,他刚处理完公事,便火急火燎地赶去益王府,想趁热打铁将这案件给结了,可看门的小厮却说人不在府上,他又满大街的找人,正准备回大理寺多调派些人手来帮忙,就看见了躲在角落畏畏缩缩的苏童,可把他高兴坏了,手一起一落,就造成了现在的“惨状”。
柳黛扶着微肿的肩膀,也顾不及被震裂的伤口,只能起身行礼道,“崔少卿,你怎么会在这儿?”崔正英挠挠头,“我正找你呢,你怎么不在府里好好待着,跑这儿来干嘛?”柳黛怕说话声惊扰了巷子里面的人,赶忙拉着崔正英走远了去。
“崔少卿,我想让你帮我查一个人。”崔正英来了兴致,这两天可把他愁坏了,想早点破案可一点头绪都没有,这会儿终于有了自己可以做的事,忙应承下来。“你尽管说,只要是还活着的,连他祖上几代祖宗,我都给你翻出来。”
柳黛暂且不去管他不实的话,“此人名叫孟广义亦或是孟广一,年龄不过及冠之年,就住在刚刚那小巷子里头最里那一家。”
崔正英都一一记下来,“我一会儿就吩咐手下的人去查。不过,这书生同郡主的案子有何关联?”一个生活在这样一个破落小巷子里的书生,同生活在锦衣玉食当中的凤霓郡主有何关联呢?柳黛却不明说,只是有一个设想在她脑海中,在没有明确的证据之前,说任何的猜测都是对郡主的一种伤害,更是对自己的一种威胁。
“时辰不早了,小弟我该回府了。”说罢,柳黛微微躬身便想要转身回府,崔正英忙拉住她,“苏小弟,你可知益王进来近况如何?”崔正英自然是知晓这样一个依附在益王府的落魄书生,怎么能够知道发生在铜墙铁壁之中的皇宫里的情况,只是他实在是担忧益王的状况,他虽不齿陷于朝廷的斗争之中,可身在朝廷,又怎能全身而退,他早已在心中立过誓,此生唯益王马首是瞻,此时誉王得势,坊间亦有传闻益王被囚禁于凌霄阁,日夜与经书为伴,怕是不日便会被发落边疆。
柳黛这才意识到,自己这些天来,竟然从未去想那个在危急时刻庇佑自己的人已经在几日未见了。心下一阵愧疚,脸上也带了悲戚,“先皇驾崩,益王必然是要随出殡的队伍一路护送先皇入土为安,按照先皇遗愿,当是最小的皇子。。。”猛地,柳黛自觉失言,忙住了嘴,微微抬头看崔正英的反应,见崔正英似乎没有在意自己的话,悬在心口的石头才微微落了下去,若是方才这句话被崔正英听见,即使他这样不加以考究细节的人,也必然会生疑,我这样的一个书生,从哪里能够知道先皇的遗愿。
崔正英似乎是想开了什么,拍了拍柳黛的肩膀,“如今也就只剩下我们两个了,若是益王在的话,凭他的本事,不过几个时辰的功夫,郡主的这案子便破了。我跟你说啊,想当初我还只是个小小的主簿的时候,益王所断之案的卷宗摞起来能有你这么高,且各个都是各方官员束手无策的大案、奇案。就拿最为世人称道的红衣寡妇案,我给你说说,当时真是轰动整个….哎!苏小弟!你先听我说嘛!”
柳黛却脚步未停,要说这红衣寡妇案,不仅轰动了整个长安,也是她第一次知道益王,那个年仅十六岁的少年。
“走一走,看一看,益王改判寡妇案。”街边小巷里流传的俗语,让这一事件迅速传遍了大江南北。寡妇案不只轰动了整个长安,也让早已名满天下的益王更加深得人心。
被翻案的寡妇姓陈,丈夫去世多年,七岁的儿子一直跟着她生活。村子里有一地痞无赖,几年来一直对陈寡妇死缠烂打,想讨点便宜,可陈寡妇宁死不屈,村子里的人时常看见那地痞无赖被陈寡妇从家里赶出来,陈寡妇嘴里还骂骂咧咧道,“你要是再敢翻墙进来,我就毒死你!”
某日,陈寡妇带了儿子出了远门,邻里乡亲闻着陈寡妇家一直有股恶臭,心里起疑便推开了门,这一推开可把众人吓着了,只见那地痞无赖仰面躺下,全身发紫,看起来应该是死了好几天了,身上还有些白色蠕动的蛆,胆子大一点的村民马上反应过来去报了官。
经过官府仵作验尸判断,这地痞无赖的确是被毒死的,死后的时间大概就是前几日夜晚,官府便立即差人将陈寡妇押送回来审问,经过官府审问,陈寡妇承认了自己不堪那地痞无赖的纠缠,一怒之下便下药毒死了他,自己带着儿子仓皇出逃。官府派人去审问,那陈寡妇买□□的药铺,证实陈寡妇曾经来买过该味药材,加上陈寡妇自己也已认罪,官府便结了案,上报给刑部,只等秋后问斩了。
刑部看过卷宗,见证据确凿,便收押了陈寡妇。恰巧此时大理寺正在查一案子,需要刑部的卷宗,时任大理寺主簿的崔正英凑巧看见了陈寡妇的卷宗,一时对陈寡妇招认的口供感到疑惑,只觉得有所异常,回去了之后便对益王提了一句。益王听罢,二话不说便出了门,三日之后再回来,走了刑部一趟,刑部便无罪释放了那陈寡妇。
刑部特意为此写了一份长长的公示,写道,今彭杨村陈寡妇被冤枉毒死同村李大郎,现已查明,李大郎并非死于□□,实则为李大郎仇人想借机嫁祸于陈寡妇,将李大郎殴打致死后全身涂满鸢尾汁,抛至陈寡妇家中,至此才造就了陈寡妇的冤案,陈寡妇的认罪书乃是不堪重刑才不得已画押,现陈寡妇已被无罪释放。
后经坊间传言,是益王亲自去走访了陈寡妇买药的药铺,问清楚了陈寡妇所买的是何□□,又走访了平日里与那李大郎有仇的几户人家,最后又查明验尸的仵作昨日竟然暴毙身亡,便赶回刑部,道明陈寡妇所买的□□,毒性极小,需长期服用才会死亡,且中毒者全身会呈青紫色而非众人所看到的深紫色,又证实了与李大郎有仇的一户人家连夜逃离了彭杨村,仵作又死无对证,陈寡妇与儿子又有在邻村的不在场证明,刑部也只好放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