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老抓起裤角边的兔子,坐在椅子上,侧过身去。
公孙琉叶有些摸不着头脑,摸着下巴,不明白白老因何生气,转到白老前面,福身说:“白老辛苦。”
白老抬抬眼皮,又将身子转到另外一侧。
杨珊看着有趣,跳到公孙琉叶面前,嘻嘻笑两声说:“这老头儿生气真有意思,我爹生气都是提着烧火棍,满院子追我。”
公孙琉叶瞪杨珊一眼,再次转到白老前面,作了个长揖说:“白老辛苦。”
白老突然站起身,向门口走两步,又回来说:“那么多人,你想累死我?你现在就让人去,找十几个木匠来,带着他们的工具,今天我先将你俩教会,你俩负责教木匠。”
公孙琉叶连连点头应是,拉住想要上前理论的杨珊,使着眼色说:“白老这是说的气话,赶紧去找封管事,让他找人去,需要银子,直接去篱笆院,我估计,秀儿现在连门都不敢出,生怕银子丢了。”
杨珊哼一声,甩着袖子,不情不愿的走了。
白老从医药箱里挑了把娇小的工具,递到公孙琉叶面前说:“夫人,开始吧!”公孙琉叶哦一声,接过工具,找了根细小的木料,蹲下来,刻起来,约摸一个时辰,木料越来越短,最后变成玉佩般大小,定睛一看,忙握进手心里,竟然雕成了九柱图。
“别藏了,你这是什么玩意儿?我看珊丫头不会回来了,回去睡吧!”白老捡起兔子说,伸了个懒腰,朝屋子里走去。
公孙琉叶将九柱图丢进火里,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木屑,打个哈欠,朝门口走去。
摸黑回到篱笆院,刚踏进屋子,被一个人影吓一跳,借着月光,看清楚人,拍着胸口说:“秀儿,不知道你家夫人胆儿小,经常被吓住,你还吓我。”
秀儿低着头,委屈吧啦的扯着帕子说:“夫人要是再不回来,奴婢就要让车夫找夫人去了。”
公孙琉叶打着哈欠说:“找什么找?遍地都是伤兵,好歹练一阵子马步,就算冒出一个缺胳膊少腿儿的,还不一定是我的对手。
珊儿呢?回来没?”秀儿往床的方向瞟了瞟,福身说:“夫人,奴婢去打洗脸水。”
公孙琉叶嗯一声,点点头,顺着秀儿的目光看去,杨珊正在倒腾柜子,摆摆手说:“去吧去吧。”
秀儿退了出去。
公孙琉叶走到杨珊旁边,拍了拍柜子说:“刚做的?找木匠的事儿,你跟封管事说了没有?”杨珊将公孙琉叶扒拉到一边,开合着柜门,不耐烦的说:“说了说了,封管事说,明天一早就进城。
那老头儿太坏,我不伺候了,明天我继续盖鸡舍去,我已经很久没吃到鸡蛋了。”
公孙琉叶哦一声,朝床走去。
“嫂子,快看看,这儿的人手真巧,柜子里面还可以放盒子。
等走了,我要将这个柜子搬走,盒子里可以放私房钱,我知道我娘的钱在哪儿。”
杨珊兴奋的说。
公孙琉叶躺在床上,胡乱应着,嗫嚅着说:“正好,明天木匠过来,顺便将桌子、椅子之类的都做了。”
秀儿端水进来的时候,公孙琉叶已经睡着了,走到杨珊面前说:“珊姑娘,洗把脸吧!”杨珊夺过水说:“谁要你讨好我?现在不怪我丢下你家夫人了?瞧你小气的,还真有强盗不曾?去去去,出去!”秀儿跺跺脚,甩一下手帕,转身出去了。
杨珊洗把脸,躺在床上睡了。
第二天早上,刮着晨风,太阳刚升起来。
公孙琉叶难得起个大早,来到院子里做早操,刚做几个动作,觉得十个手指酸胀的厉害,甩了甩手,往手指头上吹了吹气说:“木工这活儿,还真不是一般人做的。”
秀儿端出饭菜说:“珊姑娘怎么没出来,吃饭了。
车夫,将昨天做的桌子、马扎搬出来。”
公孙琉叶活动着手指头说:“一大早就跑出去了,倒腾家畜的窝去了。”
这时,车夫已将桌子和马扎搬了出来,摆在院子中央。
公孙琉叶坐在马扎上,忽然想起还要往澡堂子跑,甩着爪子说:“真不想去。”
秀儿将饭菜摆上桌说:“夫人不想去哪儿?不想去就不去呗,还有人敢说一个不字?”
“夫人吃饭呢!”封管事满脸洋溢着笑容,走了进来,背着个包袱,扛着半口麻袋。
公孙琉叶瞧着封管事另外一条胳膊,站起身,走过去抬起胳膊,哎呦两声说:“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好用吗?”封管事放下麻袋说:“这木疙瘩,比不上人胳膊,好过没有,最起码绷马扎,不用牙咬了。
有个做过茶农的小兄弟,会炒茶,小人就做主留下一些,夫人尝尝鲜,也给老太君、大夫人送去些,也算是一片孝心。”
公孙琉叶突然想到,这是一个百善孝为先的社会,尴尬的笑了笑,打开麻袋,一股茶香迎面扑来,捧起一把茶说:“还是封管事替我想到了,的确是好东西,车夫,你吃过饭就送回去吧。”
车夫答应一声,走上前,背起麻袋,回到厨房。
封管事解下包袱,拿出三个厚厚的簿子说:“夫人,这是统计好的,需要义肢的都在这儿。
木匠已经找来些,只是还不够,再去其他地方寻一寻,只是工钱方面就高了。”
公孙琉叶接过簿子,皱紧眉头,又放回封管事手里说:“这么厚,工钱不是问题,去找吧!我吃了饭,过去看看。”
封管事应一声,躬着身子告辞。
公孙琉叶吃过饭,向澡堂子走去,还没到地方,远远看见,门口搭起七八个棚子,每个棚子里坐着四五个木匠,对着一堆木料雕刻义肢。
白老单独占据一个棚子,躺在新做的摇椅上,一手拿着紫砂壶,一手抚摸着放在腰间的兔子,时不时摇一下,指挥着谷娃和小巴,给排起长龙的人装义肢。
公孙琉叶突然觉得,没视察的必要了,抬头看看太阳,来都来了,走过去,扯出个微笑着说:“白老,忙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