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十四章

是夜,高古城堡,风雪仍未停歇。

不大的房间里,燃起了一只烧得正旺的火盆。

高玥儿醒了一阵,喝过药后,又昏昏睡去,梦呓中不时唤起。

床榻边,婢女小玲儿彷如一根桩子般立在那,不时就要替高玥儿拭去脸上的汗珠。

再远些的桌子上放着一只篮子,里头是些针线和剪刀,妇人正坐在边上一张高腿椅子上,就着一旁灯台的烛光,一针一线的缝补着手里的衣衫。

火光下,高同甫在默默的鼓捣着炭火,静悄悄的,一旁的高昇手里捧着一本书正借光阅读,只有火盆里会突然发出一声清脆的炸裂。

屋外,夜空漆黑无垠,落下一朵朵白色的雪花。

书页在风声中,不安的想要掀起,稍久,韩元恺将书本合上,贴身放入怀中。

陆大虎倚在不远处的栏杆,定定的望着从夜空中飘下的雪花,不声不响的也不知在想什么。这时见韩元恺收了书,正捧着那把长刀在看,他这才迈步走了过去。

然而刚走过去,还未开口,便听韩元恺说道:“你不怪我没早点告诉你吧?”

陆大虎当即摇头,扭头看着不远处的房间,那里有一豆昏黄,瞧着有股子温馨,他轻轻的说道:“没有,毕竟少一个人知道,他们就越安全。”

收回目光,陆大虎又道:“对了,咱们怎么办?明日是直接回军营去么?还是去寻队伍?亦或是你还有其他打算?”

“若明日玥儿她身子能见好,咱们就走,一路往军营走,能寻到队伍最好,寻不到就直接回去,只是,还有一事我要对你说,此事关系重大,或可危及你我二人的性命。”说着韩元恺把刀放下,转过身来直视着陆大虎。

“什么!”听他悄声说完一番惊人之语,陆大虎一脸的不解,“那你......既然如此,你为什么非得回营去?”

一脸沉重的韩元恺沉吟了许久,才轻叹着说道:“因为那里有退路。”

次日一早,随着远处天空升起的一抹白,潇潇寒风,簌簌白雪,一切都是那么的平静与熟悉。

经过一夜的歇息,高玥儿的身子已然无碍。

昨夜,韩元恺闲着无聊,就把那本书给翻来覆去的看了又看,此时房间里的其他几人也是红了双眼。

醒来的高玥儿瞧见这一幕,顿时又是感动又是自责,把目光从韩元恺身上移开,落在床榻边的妇人身上,“娘亲,爹爹,你们受累了。”

“傻丫头,咱们都是一家人,说这些做什么?”妇人红着眼,爱怜的把她从床榻上扶起,一旁的小玲儿机灵的将枕头立起,垫在她背后。

见高玥儿已经没事,韩元恺终于彻底放了心,趁着妇人与高玥儿说话之际,他便悄悄转身出了门。

院子里风雪飘舞,韩元恺察觉身后有人走近,转过身正与一道目光相撞,虽然彼此没有说话,但又各自明白对方此时的心思。

他是时候离开了......

屋里里絮絮叨叨的,是妇人对高玥儿说不尽的疼惜,高同甫神情复杂的转身回了屋子。

“夫人,玥儿的病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你都熬一宿了,快回房去歇息吧。”看着妇人熬红的双眼,高同甫担忧的说道。

“这怎么行?玥儿刚醒,我还得去做些吃的,她才好吃药,而且瑜儿他也要走了,等送了瑜儿再说吧。”妇人说到后头,突然叹起气来。

高同甫也没法子,正在这时,房外的韩元恺又走了进来。

“姑母,我又想吃你做的饺子了。”

听他这么说,妇人挤出一丝笑来,“好,姑母现在就去给你做,等着姑母。”

不料却被不知何时下了床的高玥儿听见,她执拗的出门送行,高昇拗她不过,只得同意,让小玲儿搀着她出了屋子。

走了一段,来到院子外的长廊下,高玥儿却突然推开了小玲儿,执意要与韩元恺独自说话。

小玲儿为难的看着后头的高昇,点了头。

看着面前这人,高玥儿幽幽道:“你,究竟是不是,瑜哥哥?”

良久,韩元恺才轻轻地说道:“我不是他……也是他……”

闻听此言,高玥儿的脸色变得难看。

她惊愕的盯着面前之人,一副疑惑不解的样子,似乎是被他这矛盾的话给难住了。

“无论我变成什么样,我永远都是你的瑜哥哥。”

看着转身飞快离去的那道身影,高玥儿张嘴似要说些什么,可到底还是没有,直到那人没影了,她还在纠结。

“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要是瑜哥哥,怎么会忘记这么多的事,可他若不是,那他怎么与瑜哥哥长得一模一样?”

当她终于想好的时候,便赶紧迈开步子追了上去。

“小姐!”

站在不远处的小玲儿惊得赶紧撵在后头,想要把她拦住,更远处的高昇也是惊慌不已,高玥儿大病初愈,身子还未彻底康复,若再见了寒风,极可能会落下病根。

高昇正要拔腿去追,却见身后响起一道低沉的声音,

“让她去吧......”

“爹?你不是在陪着娘的吗?她......”

“唉,你娘闲不住,正在厨房里做早饭呢。”

高玥儿提着裙摆登上土墙楼,茫茫的灰白世界,寒风送来一片萧瑟,哪儿还见他的踪迹。

“咳咳……出了什么事?”陈家米铺的掌柜陈老狗挑开车帘,从车厢里一矮身钻了出来。

那女子即便在生气中,仍不忘带上些娇憨的神态,她咬着唇把脚往地上跺了几下,“老爷,她把水全泼我身上了,一句好话没有不说,还骂人家,你可要为人家做主啊!”

“这……”这时可以堂而皇之的打量,陈老狗的眼神有些肆无忌惮起来,面前的这神情冰冷的少女衣裙也同样被水打湿了一片,那湿漉漉的衣裙紧紧贴着她的腿,虽然很快又被她给扯了开去,可只一瞬就让他那双浑浊的双眼亮了起来。

年轻真好呐,当真是极好的身段!

在心里感慨了一通,陈老狗便捏着颌下的花白胡须,面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这位姑娘,我看你想必也不是有意的,不如赔个礼,事情就算了如何?”

“老爷……这样不是太便宜她了。”一旁的女子不依的摇着陈老狗的手臂,还朝吴娴女白了一眼。

釜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