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班头急得大喊,从两只鼻孔喷出一股白气来,脸上的两坨肉颤巍巍的抖着,耳朵里嗡嗡作响。
慌不择路的江翠翠一边跑一边扭头往回看,她的胸口猛烈起伏着,却没有敢停下歇上一歇,她没想到这些衙门的公差,青天白日之下,就敢如此明目张胆的逞凶作恶。
可到底是女子,比不过那些衙役的脚程,她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人一点点的撵了上来。
“站住!”
“别跑!她是个偷儿,快将她拦下!”
任凭那几个衙役怎么喊,街上的人都不为所动,一副木然的模样。
不说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很难让人相信,更可况这些话还是从那些穿着公服的人口中说出,是以更无人插手。
当然也不会有人敢冒着得罪这几个差爷的风险,出手相帮这非亲非故的少女,即使她长得再美,只因他们心里清楚地知道,她被追大体是因为什么缘故,已有些见怪不怪了。
眼看就要被他们给追上,在这寒冬时节,江翠翠竟急出满头大汗,正在这时,前头的巷子里突然走出一队抬着棺木送殡的队伍。
江翠翠忙加快了些脚步,赶在路口被拦住之前跑了过去。
看着那少女没了影,几个衙役虽然着急,但路已经被一口棺木堵住,他们也不想寻晦气,可棺木刚过去,后头还跟着送殡的人群,后头的胖班头赶到,并不理会这些,急得几欲跳脚的他骂骂咧咧的驱使着几个衙役直接冲撞了过去。
然而,就这么一耽搁,那个少女已经跑没了影。
胖班头喘着粗气,往前头的街道看了眼,那头人不算太多,而且也一切平常,他不由猛地回身朝那还在走出送殡队伍的巷子望去。
巷子深处,有人一家,院门开着,里头有一男一女。
见了大着肚子的女子在院里转圈,刚进家门的年轻书生连门也来不及关,便赶紧上前去,“娘子,你小心着些。”
女子抚摸着圆鼓鼓的肚子,一脸的温柔,“这才七个月,不碍事的,相公,都忙完了?”
“别提了,今日的米价又涨了!”
“又涨了多少?”
“一成!这天天涨的,不说没跌过,就连平价的时候都没有,一天一个价,我看咱家得去买一些才行了,不然我的宝贝儿子都没得奶水喝了。”
“唉……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叹了一气,女子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脸上神情有些担忧。
“这世道,临街卖茶的老兄被人杀了,至今都没破了案,留下一家老小叫人看了真是可伶。”
“相公,还好你那日没与他一道走,不然我肚里的孩子可就……”女子说着眼眶蓦地红了,想到那可怕的一幕,她的声音也发了颤没再说下去。
“娘子,我这不好好的么,你……”年轻书生正说着话,就见一个少女跑了进来,还顺带着把门给关上了。
“额……这位姑娘,你这是……”待这少女回过身来,年轻书生瞧见她一脸着急的摆了摆手,蓦然愣住了。
“你们这几个饭桶,连个娘们都跑不过,快给我追!”
院子外远远传来一道气急败坏的声音,接着又是一阵急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到了院子外边时,却又突然停了,倚在门板上的江翠翠一颗心跳得飞快。
“咚咚咚!”
敲门声就在身后赫然响起,江翠翠脸色变得煞白,随后又听外头有人喊道:“秀才公在家么?”
“咚咚咚!”
听出来人是衙门里那鱼肉百姓的胖班头,院中一脸愕然的年轻书生一脸厌恶,又见那门后的少女惊恐又恳求的眼神,便迈步朝门后走去,“这就来,请等一等,不知客人是哪一位?”
“衙门的,请开下门!”
又摆手又使眼色的,让那少女把门让开躲到门后去,年轻书生便拉开了门,“原来是几位差爷,不知突然到访寒舍,有何贵干?”
见开了门,喘着粗气的班头也就从后头走上前来,一边瞥向院子,一边拱手随口说道:“打扰,原来秀才公在家,还以为你也送一程了。”
“我家娘子有孕在身,我不放心,就提前回来了,这不刚陪我家娘子出门转了转,才回来,”年轻书生也客气的还了一礼,“诸位上门是出了什么事么?方才我好像听到你们在喊什么,莫不是茶铺掌柜的案子有了线索?”
发现院子里有一个大着肚子的少妇,而地面上被打扫的光亮,不像外头有一串串的脚印,胖班头也就去了疑心,“还没有,只是一个偷儿,方才以为秀才公不在家,生怕那偷儿闯进你家,惊扰了尊夫人,那就是我们的不是了。”
“有劳诸位差爷惦记,既然那偷儿逃了,便请屋里坐坐吧。”年轻书生说着把门推开了些,然后又侧身让开,“唉,可惜那些姑娘的案子还没破,就又出了这桩杀人劫财的命案,永昌城最近这是怎么了?”
听见这话,胖班头迈到半空中的脚又缩了回去,一张脸不知是被臊的还是怎么了,脸色有些难看。
“不了,没抓到那偷儿,怎么好停下歇息,打扰了,告辞!”
胖班头说着朝那年轻书生一拱手,便转身下了门口的石阶,然后粗脖子往左右快速一甩,身后的路面上脚印狼藉,前头的路倒是也有几串脚印子。
奇了怪了,那小娘们怎么跑得那么快?老子追不上倒也罢了,这几个蠢货怎么也追不上,还白白的自讨没趣!
这一条巷子的人家家家户户都关着门,没几个在家,都去送他们那倒霉的死鬼街坊去了,胖班头鼓着两只眯缝眼略一沉思,便又带着身后几个衙役朝前头追去。
可是直追到了外头的街道上,都没有瞧见那少女的踪迹,胖班头累得弯了腰,一只手撑在一个衙门的身上,呼呼的喘着粗气。
街道上人不多也不算少,站在中间往左右一看,一切如常,胖班头越看越是犯起了嘀咕,那少女也没甩开多远,怎么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
釜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