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有些安静的街市上,街道两旁的小贩偶尔会来上一句有气无力的吆喝,把帽子压低的韩元恺牵着马经过,与街上的行人一般,不急不慢的往西城门而去。
待周遭经过的行人少了些,陆大虎牵着马紧追了几步,与他并排而行,“队伍回去估摸着得有个六七日才能回到大营,其实你不必这么急着走的,江姑娘她一个人孤苦无依的,确实不容易。”
听着陆大虎深有感触的话,先往左右扫了一通的韩元恺又微微撇过脸去,看了他一眼,“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若在她身边待多片刻,会给她带来多大的危险。”
“唉……”
轻叹一声,似在惋惜,陆大虎又道:“咱们现在去哪儿?这就追赶队伍去?”
“不,咱们先去一趟高古城堡。”
陆大虎有些讶异的看着他,但却没有多问,“好,”
迎面又有人走来,二人也就没再多说什么,只顾埋头赶路,这般的走了一阵,城门口就在眼前了。
城门边上好似正有一对情侣即将分别,他们的旁边还停着一辆马车,男子长袍戴冠,是个书生,只是衣衫洗得发了白,看上去有些寒酸。
而那女子衣着打扮像是个大户人家的小姐,果然没多久就见一个丫鬟走了过来,看神情应该是在催促她赶紧上路,女子依依不舍的望了书生一眼,刚半转过身子又扭了回来,从腰间解下香囊抛给了书生,就转身急急的走去,上了马车。
马车朝城外奔去,捧着香囊的寒酸书生红着脸急追了几步,嘴张了张却没听他喊出什么来。
书生看着牵马路过的两人,慌忙把香囊收起,一张清瘦的脸更是红了,也没敢再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
车轮轧着逐渐消融的雪,终究远去。
把目光收回往身前的地面看着,韩元恺想起她方才种种举动,该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气才能做到?
胸前暖暖的,好似她才刚刚从怀中红着脸挣开了一般。
出了城门,四下无人,见前头的陆大虎已然翻身上了马,韩元恺把手往怀里一摸,看着她送自己的东西,原来是一方小心包起的手帕,再轻轻一捏,里头好像还有一粒圆圆的东西。
韩元恺一怔,小心解开手帕,里头裹着的果然便是那一粒金婆婆送她的珍珠。
见身后一直没有动静,陆大虎回头一看,到了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脸上竟是有些羡慕。
一点冰凉的风拂过,手帕带着一缕幽香翻动着。
韩元恺把思绪收回,连带着包着手帕的珍珠一道放入怀中,随后便翻身上了马,正要策马而行,却又回头看着身后,神情有些急。
“坏了,怎么就给忘了送信的事了。”
“怎么了?”
“应该没事吧,江姑娘她聪慧过人,会处理好的。”
灰暗的天空低沉着,无风无雪也无日头。
院子里却传出来一阵阵的欢声笑语,江翠翠把支开的小半窗户也给关上,却还是拦不住那惹人烦的羞耻声。
“啊!”
“嘿嘿……”
“老爷,不要!”
“好宝贝,什么不要?不要什么?”
“你……你真坏!大白天的,就会欺负人家。”
“想跑?给我回来吧!”
“唔……”
这些声音不受控制的往耳朵里钻,捂住了耳朵也无济于事,江翠翠听得心烦意乱,一张脸也不由自主的红了起来,似在为那住在北屋的女子担忧,可人家的声音听来明明就很……
正苦恼间,她突然想起了什么,便起身走到门边把门给拉了开来,没了这一层阻挡,院子里动静更大了些,而对面的东厢房却没半点声,好似早已习惯了一般。
院子外头一辆马车停在边上,上边还躺靠着一个车夫,江翠翠逃也似的出了院子。
外边的街道上人流还不少,叫卖的买东西的互相讨价还价,江翠翠脸上的红晕散了些,左右一看,便步入人群之中,一边看着一边走去。
听了这没由来的一番话,江翠翠不由一脸诧异,同时心里也有些慌,不过她还是大着胆子客气的问道:“怎么了?老伯,我为何不能一个人上街来?”
一看她这模样分明就还蒙在鼓里,卖布的急得往左右街上望了几眼,“抚司衙门的人满大街的寻你呢,姑娘,别问这么多了,听我的快些走!”
“老伯,他们找我做什么?我又不曾……”
话到嘴边留一半,江翠翠想到韩元恺的身份,心下便有些发虚。
听她语气似乎不甚相信的样子,卖布的眉头更皱了些,看着这如自己孙女一般年纪的少女,他突然一脸愤愤不平的说道:“姑娘,你生得这般水灵,他们囫囵肚里还能打的是什么好主意,那几个恶棍!”
说到后边,他的语气蓦然加重了几分。
“什么?”江翠翠又羞又恼。
“快些离开这里,走得越远越好,真是走不得,也不要一个人上街来。”正说着,卖布的老头突然变了脸色,“不好!他们来了,快跑!”
江翠翠吃惊回头,视线穿过来来往往的人群,就见远处正有几个穿着衙门公服的人往这里跑来,似欲直奔斜对面的客栈!
衙役的旁边,还跟着一个有些面熟的人——那方才给她指路的卖面妇人,倒退两步正欲悄然离开的江翠翠,不巧竟与那妇人四目相对。
妇人脸上一喜,把手一抬就往布摊指来,和善的脸上那抹子轻松的笑意分外醒目。
循着指引,那几个衙役顿时眼前一亮,尤其是那累得喘气粗气的胖班头,见了那美人投来的目光,更是屏着气把胸膛一挺、站直了些身子,然后才腆着圆鼓鼓的肚子一颤一颤的快步朝那少女跟前走去。
望着这似曾相识的一幕,大惊失色的江翠翠哪里还敢多做停留,眼睛余光悄悄往后一瞥,转身就跑。
街上的人纷纷为之侧目,看着这个提着裙摆慌忙逃窜的柔美少女,目光中有惊艳,也有叹惜。
“班头,那小娘们她跑了!”一个衙役大喊道。
“老子没瞎,还不给我追!”胖班头气得抬手一指,随后拔腿就带着人往前追去。
釜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