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一十章

身后不远处,趴在地上的金壮眼中射出一道怨毒之极的目光,落在红衣女子的身上,不过察觉到红衣女子似乎要回头,他便是一哆嗦的垂下了眼帘,不敢再看。

等到侍女去而复返,带回来两个大汉,红衣女子便翻身上了马,“他现在可是我的奴隶,别让他死了。”

两个大汉答应一声,便将地上的金壮好生扶起,搬到了马背上。

金壮便在这般的颠簸中回到了帐篷,又在牧民们兴奋的叫喊声中,被搀扶着,被送到了治伤的地方去了。

大胡子特木尔跟在红衣女子身后,一直护送到了她的营帐前,才停了下来,然后留下几人站岗。

看着牧民们在宰羊,准备犒劳从远方归来的士兵,大胡子特木尔便沉思着,回一旁不远处自己的营帐去了。

帐篷里,红衣女子却坐立不安,走来走去的不消停。

“别乞,您不要再难过了。”

“明珠,不许胡说,阿布克勿他”红衣女子突然看了眼帐篷外,然后又走回到毯子里坐下,“明珠,你去给我几套汉人女子的衣衫来。”

侍女明珠有些吃惊的道:“啊?别乞,你要汉女的衣衫做什么?穿着麻烦的很,哪有咱们的利落好看。”

“嘘你懂什么,快去!”红衣女子不由分说,瞪了她一眼,声音却压得很低。

“可是别乞,这里也不一定会有汉女的衣衫啊!”侍女明珠一脸为难的看着红衣女子,也跟着放轻了声调。

红衣女子瞥了眼帐篷外,轻声道:“你只管去找,去问问那些牧民,之前部落里不是抓来许多汉人女子做奴隶吗?这么多人应该还能找得到一两套出来,一定小心,别叫旁人发现了,不然我就把你嫁给部落里最懦弱无能的男人。”

“我这就去,别乞,您不要随便把我嫁掉!”侍女明珠赶快退几步,转身出了帐篷。

是夜,雪未停,风仍急。

然而就在亦不剌山这片荒凉的大漠中,牧民们载歌载舞,无不洋溢在喜庆的气氛之中。

一身红衣的娜布其身姿绰约,披着的皮草华美之至,在五大三粗的牧民中犹如鹤立鸡群一般,显得尤为的亮眼。

她的肤色虽不如夜空中落下的雪花,可在中间篝火的照耀下,一眼为之夺目,明显要比寻常的草原女子要白皙得多。

只是笑意中,那眉间却微微的锁着。

乌伦及带回来的几十号人马,都早被叮嘱过了,中了明廷伏兵的事坚决不许向任何人提起,包括自己的家人。此时他们虽然是佯装笑脸,可想想也好过被责罚,还可以大口的吃肉,是以一时间竟叫旁人看不出任何破绽来。

两腿交替踢出,将红裙在暗夜中甩动起来,随着刮来的寒风,仿佛一朵绽放的娇艳鲜花。

不远处,大胡子特木尔几人混在跳舞吟唱的牧民和士兵中,似乎也为即将到来的粮食在庆祝着,可特木尔手脚随着人群舞动之余,一双眼睛却是在四周扫视着,不仅牧民,就连士兵也是欢声笑语,尤其是一身红衣的娜布其,拉着她的侍女明珠与部落里的少女一道,围着篝火跳起了优美的舞蹈。

中间的篝火上,烤着一只只白日里宰杀好的羊,虽然此时的羊因为没了新鲜的牧草,并不肥美,可仍旧在篝火的炙烤之下散发出一阵阵诱人的香气,

歌未尽兴,舞未罢,羊便已经烤好。

暗夜之中,一身红衣的娜布其接过一个少女递上的匕首,在烤好的羊上划了一刀,然后在周遭少女们的欢呼声中,用刀尖挑出一块还算肥美的肉来,送到嘴里吃了。

接着她又把刀还给了那少女,随着更欢愉的呼声,少女们满心期待的一拥而上,争相分食起烤羊来。

而娜布其此时却独站在人群之外,双目怔怔望着远处的黑暗,隐藏在风雪中的黑暗是那般的孤寂,透着一股子深深的忧愁,而在身后,部落里的牧民们却是那般愉悦,悠扬的歌声与谈笑声,响彻了这片荒凉的大漠。

看了一阵子,她回头在人群中找了一道,却发现并不见那头发花白的大汉,不远处,那一顶硕大的帐篷里,仍在透出一道隐约而昏黄的灯光。

而在近处,大胡子特木尔也在她有意的安排下,被一群热情似火的少女给围住了,又是劝酒又是拉着跳舞对歌的,此刻他们已然是无暇他顾。

在一片混乱中,娜布其悄然离了人群,不紧不慢地步入了黑暗之中。

虽然身处黑暗,可借着依稀的光,她也是很快来到白日里她鞭笞那汉人的山坡脚下,这里不知何时,已然拴了两匹骏马,骏马的背上还各绑着一只包裹。

侍女明珠已经一早就在这里等着了,她解开捧在手上的布包,“别乞,您看,我拿来了一条羊腿,还热呢,您饿了快一天了,快吃了吧!”

嗅着香,娜布其看了眼那一只大羊腿,却是径直走向那匹拴在一旁的马。

侍女明珠追了两步,一脸着急的道:“别乞,您真的要去?”

娜布其解下缰绳,回过头来一脸严肃的道:“明珠!从现在起,不许说话不许出声,否则,我就将你嫁给草原上最没用最懦弱最丑陋的男人。”

“别乞,我”明珠正说着,在面前红衣女子的注视下,惊觉的住了嘴,然后一脸慌乱的用力点了下头。

娜布其见状,也不再多言,回头望了眼远处那依旧热闹的地方,便在悠扬的歌声中翻身上马,策马扬鞭驰骋而去。

眼见苦劝无果,侍女明珠急忙策马跟上,两匹快马穿风过雪,很快消失在了无边的夜幕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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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帐之中,头发花白的大汉眉头紧锁,看着帐篷之内的几条汉子,“诸位,我们得尽快找到粮食,否则哈拉慎恐怕就要不复存在了,你们可有什么办法?”

“乌伦及?”见众人不言,他只得朝站在最后的乌伦及问道。

乌伦及站出来,说道:“台吉大人,我们为什么不向娜布其别乞的父亲,苏布地塔布囊求助,赵城一战他们兀良哈人并不曾出战,如今更在与明廷互市,想要粮食不难,咱们为何不通过他们之手”

头发花白的大汉冷冷的道:“哼!若是事情如此简单,我还至于如此为难?此次的圈套究竟是谁设下的,还不知道呢!”

釜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