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一耽搁,胖班头已是带着人走来,从她身边经过,往少女的尸身走去。
“让开!官府办案!”
那少年见了死状凄惨的姐姐,激动的喊道:“不!你们走开,你们都是恶人,不许靠近我姐姐!”
“你小子!”
胖班头眼神阴冷,却伸手拦住那正要上前的衙役,说道:“原来是苦主,小兄弟,我们是官府的公差,不是什么恶人,你放心,我们一定帮你姐姐逃回公道。”
一旁的老汉见少女死得实在凄惨,受那少年影响,竟也开口问道:“差爷,招儿她姐姐不是被你们索拿到衙门去了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胖班头盯了他一眼,察觉外头熙攘的人群突然安静了,他脸色有些不自然的回道:“她那些胭脂的来历我们已经查清,确实不是她偷的,所以昨天黄昏衙门就放她回去了,没想到竟然出了这档子事,唉……”
“什么,这……”
便在这时,屋外又急急走来一人,此人身上背着一个木箱子。
一个衙役喝道:“好了!快快让开,仵作来了。”
见状,正哀嚎痛苦的少年急忙止住哭,喊道:“站住,别靠近我姐姐,你们想干什么?”
胖班头和颜悦色的道:“小兄弟,你不是想要替你姐姐讨公道么,我们就是要给你主持公道的人,快让开,不检查尸身,怎么找到线索替她逃回公道呢?”
“不,你们走,不许碰我姐姐!”少年却是紧紧的扑在少女身上,不肯松手。
胖班头脸色一沉,说道:“小兄弟,既然出了命案,官府就有权过问,这事情如今可就由不得你了!”
说着,胖班头使了个眼色,几个衙役上前就硬生生的将少年给拖开了。
“姐姐!放开我,你们这些恶人!”少年用力的撕扯挣扎着。
眼看那些衙役就要将盖在少女身上的衣衫扯开,老汉实在不忍,急忙上前拦住,“几位差爷,你们这是做什么?”
“老头,你聋了么?当然是验尸了!”一个衙役没好气的呵斥道。
“就在这?”老汉一脸愕然。
那衙役冷笑道:“当然,不然还要背她回去不成?”
“可是这大庭广众的……”
胖班头道:“这有什么问题?正好可以让百姓们知道,我们官府缉拿采花盗的决心!”
“这……”
老汉被一把推开,然后一个衙役上前就将那老汉挡住了。
“不要!”少年挣扎着大喊道。
胖班头看着那涕泪横流的少年,微微摇头,然后抬起手来摆了摆。
一旁的仵作看了眼,却是没有上前,而是一脸为难的道:“就在这里验尸,这么多人看着,不大好吧?”
瞧仵作迟疑,胖班头立时便喝道:“这么多废话做什么,快些动手!里里外外的都给我仔细勘验清楚!”
仵作无奈,只得上前,将木箱子打开,露出里头的刀具,那仵作伸手就要掀开遮住少女尸身的衣衫。
围观的人群梗长了脖子,一齐往屋里看来,有些是才赶到的,还不清楚里头是什么情况,加上人这么多,也无半点害怕之意,所以更是饶有兴致的望着。
一旁的少年见状苦苦挣扎,却挣脱不得,只得哭求道:“不要,不要碰我姐!我不查了,不查了!”
少年一边哭喊着,一边挣扎着跪倒在地,一边朝胖班头方向用力的磕起头来。
仵作回头瞧见这幕,又把手给缩了回来。
胖班头没说什么,而是等了一会儿,才回头看着那跪倒在地的少年,一脸不解的问道:“小兄弟,你这是什么意思?”
不一会儿,少年的额头已是磕得破了皮,流出一缕鲜血来,他痛哭流涕的说道:“不查了,我不要查了!”
胖班头道:“你的意思是,你姐姐是被采花盗玷污之后,一时想不开自尽而死的,是也不是?”
“招儿……”一旁的老汉眼泛泪光,朝少年点了下头。
看着衣衫下,那露出的半条满是淤青的手臂,少年泣不成声的道:“是,我姐姐她……是自尽的。”
便在这时,角落里一个衙役走上前来,手里还捧着一张沾着粉末的纸,“班头,你看,果然找到了那采花盗惯用的媚药!”
“这该死的采花盗!”胖班头骂了一句,“既然又是如出一辙的案子,苦主又不愿让验尸,那就罢了,录个口供便是。”
胖班头说完,然后上前就要扶起跪在地上的少年。
少年却膝行着朝少女的尸首而去,无声的呜咽着。
很快,便有一个衙役拿着一张草草写好的口供,走到少年身边让他摁手印。
少年跪在尸身边,双目红肿,在那衙役耐性快要耗尽的时候,他终于抬起了手,看也不看就在那张口供上摁了手印。
那衙役见他双眼直勾勾的看着自己,一时间有些心虚,暗啐一口便赶紧起身走到胖班头身边,将口供上的手印让他看过。
事情已了,胖班头便又很快带着人离去,屋里只剩下扑在尸身上哀哀痛哭的少年与一旁不停摇头叹气的老汉。
围观的人群看了一阵,也觉得没意思,便三三两两的谈论着散去了。
头戴斗笠的方浣儿站在门边,虽然身上的外衫退去了,可她竟觉不到一丝阴冷,
“师父……”
天空低垂,灰蒙蒙的好像蒙上了一层烟雾,此时虽是清晨,却无半点初阳升起的迹象,反而阴沉的吓人。
看着那扑在尸身上哭泣的少年,方浣儿刚想走进,鼻端嗅到一丝的幽香,凝目望去,原来角落里撒了一片粉色的胭脂,而旁边裂开的的盒子里,只剩下一小半的胭脂,还在里头静静的躺着。
方浣儿没有进去,而是弯下腰把掏出的银子放到门槛上,然后转过身去迈开了沉重的步伐。
察觉有异,老汉一回头,正瞧见门槛上那一锭银子,而留下它的人已经走到了院中,他急忙追了几步,“公子,多谢!”
方浣儿脚下不停,可却深吸了口气,而后几乎是一字一字的将这些话从发紧的喉中吐出,“不必,好好安排她的后事,还有……那盒胭脂……”
釜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