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着雾气的眉下,那双失神的双目怔怔看着脚边的炭火,想起方才那人所言,陈兴德嘴角不禁浮起一抹淡淡的苦笑,他万万没想到不仅没弄到可以扳倒赵志用的罪证,反而是自己还被说了一番。
“韩三水……韩三水,你到底是何许人也?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或许你说的有些道理,可是我不甘心,凭什么我拼了性命的杀敌,到头来功劳却被躲在后头的废物抢了,甚至为了灭口还要害了老子性命,我又何尝不知鞑靼人靠不住,然而我还有别的什么法子么,我不想再被这些废物压着,我不想我的功劳再被人抢走,我又如何不想做那杀敌报国的男儿,不!我一直就是这样的人,只要等我成了此事,那些鞑靼人我定不会绕过……
韩三水,你虽然坏了我的事,可是我却一点也恨你不起,你这样的人也不只是真傻还是假傻,可如今这天下就是少了太多你这样的人了,若是就这般让你死了,我又与他们有何异……”
陈兴德轻声呢喃着,却听营帐外响起几道急急的脚步声,一抬头,便见帐门便掀开,走进来三条带着一身风雪的汉子。
走在当头的李庆见了陈兴德,边拍打着身上的积雪,边喘着气道:“老大,人我给你找回来了!”
跟在李庆右侧的那汉子在帐门边上一抖肩头积雪,便急急忙忙走进来问道:“老大,出了什么事了,让李庆这么急急忙忙地把我们找回来?”
陈兴德还没开口,李庆便抢道:“老大,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这可不是儿戏,一旦出岔,咱们弟兄可都得人头落地啊!”
陈兴德抬眼看着李庆,眉头微皱缓缓说道:“放心吧,我心里有数,你若是怕大可以现在就离开,回你的营帐去睡觉。”
说话声虽低沉,却极有分量,听得几人都不由挺直了身板。
“我不是这个意思……”李庆见陈兴德脸色,更是焉了,“老大,都听你的。”
陈兴德把目光从李庆身上移开,在另外两人脸上扫了一眼,“身上冷,都过来烤烤火,暖暖身子。”
几人互相对视一眼,便依言走了过去,小心在火盆坐下,方才说话那汉子看得一头雾水,忍不住又道:“李庆,老大,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都快把我们弄糊涂了。”
陈兴德手拿一根树枝拨弄着炙热的火盆,翻动的红炭碰撞着溅起一串火星,火星有几粒扑到了他的胡茬上,陈兴德一咬牙,缓慢而又坚定地道:“李庆,你跟他们说吧。”
“老大……”李庆又喊了声,可见陈兴德没有半点动摇,便叹了口气,“老大他打算放走韩三水他们……”
“什么!”方才说话那汉子一脸愕然,不敢置信的盯着陈兴德,“老大,李庆说的可是真的?这不是在拿我们逗乐吧?更何况便是那韩三水坏了咱的大事,老大你不是要杀他的么,怎么却突然变了主意?”
另一人也惊道:“老大,这巡夜的就是咱们丁字营,若是放走了他们,千总定拿你问罪!”
陈兴德叹了口气,一脸严肃地看着面前三人道:“所以这一回,咱们弟兄可能都得吃些苦头了,不愿意的话我也不勉强,我再另想法子。”
坐在右边的汉子叹了口气,然后正色答道:“老大你都发话了,兄弟还能说什么,一切听你的就是!”
左面的汉子把牙一咬,说道:“我也听你的,老大,兄弟豁出去了!”
坐在陈兴德对面的李庆也紧接着说道:“我也一样,老大!”
陈兴德在三人面上一一扫过,“你们都是我最信任的人,最亲的弟兄,所以一会儿到了下半夜换防的时候,你们也找上最信得过的弟兄接替巡逻和塔哨,千万不能出岔子,一定要小心行事……”
李庆几人正要答应,却突然听见外头传来一阵吵闹!
霎时间,营帐安静无声。
眼看气氛紧张,李庆赶忙抢在前头,一溜烟起身走到营帐门边,悄悄掀开一角往外一看,便转身回来朝走过来的陈兴德三人道:“老大,是几个撒酒疯的士兵打起来了,没什么事,咱们的弟兄已经过去了。”
“哼!”虽然听到李庆的话,可陈兴德还是走到了他的身边,借着掀起的缝隙往外一瞥,果然见远处的营帐边上,正有几个醉汉扭打成了一团,脚步踉跄丑态百出。
“丙字营的酒鬼!”说话的汉子嗤笑一声,看着扭打着的醉汉一脸鄙夷。
陈兴德盯了一会儿,脸色愈发的阴沉起来,眉头紧锁间又把目光投向远处,那隐在黑暗中的旗杆下。
知道陈兴德最是不喜底下士兵酗酒作乐,左手边那汉子道:“这些生瓜蛋子,能活着回来已是天大的侥幸,一个个喝疯了都!”
另一汉子道:“可就是这些家伙在鞑靼人的手底下活下来了,说起来那韩三水倒是真有些本事……”
方才那汉子回道:“你这不是废话么,他要没点本事,咱老大能豁出去救他?”
陈兴德明显有些不耐,低声斥道:“好了,闲话少说,暗计划行事,各去准备吧。”
陈兴德话音刚落,李庆三人正待离去之时,却见营帐外头又生异变。
只见那几个醉汉越打越兴起,连赶过去的巡逻队都没能一时间将他们分开,叫嚷声很快就惊动了其他几营的士兵。
本来已经逐渐安静下来的营地,一时间又热闹起来。
“去,把那几个酒鬼给我绑了!”陈兴德有些恼怒。
那原本带队巡逻的汉子急忙答应一声,便快步出了营帐。
然而还没等赶到,那几个醉汉便被押了起来,可下一刻,也不知是谁在鼓捣,看热闹的人突然也动了手。
场面一时间难以控制,很快,柳大淼手下亲兵也被惊动了,两边的人合力才将那几个带头闹事的醉汉拿住。
几个醉汉就当着众人,被抽了一顿火辣辣的鞭子。
经此一事,营门的守卫更是森严,因为柳大淼手底下的亲兵也亲自在那把守。
一直沉住气没有现身的陈兴德脸色难看的吓人,他把目光从灯火通明的营门挪开,看向昏暗的旗杆下,也不说话。
李庆看着陈兴德那张不甘的脸,心知已然得逞,不由得悄悄松了口气。
另一个汉子却是看得着急,“老大,柳大淼的人把住了大门,这也太邪门了,咱们怎么办?”
釜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