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桌上吃剩的小半块黑馍馍,江翠翠终于是硬不起心肠,“好吧,我答应你们,可是我得把丑话说在前头,能不能治好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你们……万不可太报期望。”
听她松了口,中年汉子喜不自禁,忙不迭的答应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姑娘愿意治已经是很好的了,我们不敢奢求太多。”
想起韩大哥临走的叮嘱,愁眉紧锁的江翠翠仿佛一个做错了事的小孩一般,不禁有些心慌,总觉得有些对不住他,便又道:“还有一事……”
不等江翠翠把话说完,那中年汉子心里一跳,已是开口抢道:“姑娘,你看我家已经快穷得揭不开锅了,如今又揽不到话,实在是没有银子,你看可不可以先赊着,以后等我揽活赚了钱再给你?”
“大叔,我不是这个意思。”看着这中年汉子苦苦哀求的样子,江翠翠也是不忍,“我不收你们的银子。”
“那姑娘的意思是?”中年汉子心下大喜,随即又是一忧,不知她还会有什么条件。
江翠翠看着面前又哭又笑的夫妇二人,又回头扫了眼那怔怔看着自己的少年,她的脸上带着几缕愁绪,轻叹着说道:“这病不管我治得好治不好,你们都不要对外人说起。”
“这个自然,姑娘,你要说的就这么简单?”中年汉子与妇人对视一眼,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嗯……”在二人诧异的目光中,江翠翠点了头。
“姑娘你真是个活菩萨,是上苍派来救我们一家的活菩萨!”妇人抓着江翠翠的手,就是一通感谢。
躺在炕上的少年一直盯着身前这一道颀长婀娜的身影看,这还是他头一遭离得如此之近欣赏,所以他的目光有些贪婪,仿佛害怕这是一场梦一般,这让他魂牵梦绕的身影一醒来就再也看不着。
在他裸的目光中,那道身影却突然转了过来,少年仿佛一个正把手往别人怀里腰间探去的偷儿一般,红晕本就还未完全消散的脸上,登时更是如画了胭脂一般,红扑扑的,红得发了紫。
刚回过身正要坐下替炕上少年把脉细看的江翠翠,瞧见这一幕心中登时了然,有些不悦的同时脸上也不免有些尴尬,
妇人却是以为他出了什么事,急忙紧张地走上前,在少年的额头一摸,问道:“你哪里不舒服,脸怎么这般的红?”
“娘,没有,我没哪里不舒服……”少年尴尬的恨不得在炕上寻条裂缝钻进去,可炕上没缝隙,他只得拉起被子把一张脸捂住。
“姑娘,你看看他,这是怎么了?”发觉他的额头有些烫,妇人急忙扭头朝站在不远处的江翠翠问道。
江翠翠见少年目光躲闪不敢看自己,在心里无奈一叹,而后那份不悦稍去,“大婶,有劳你取一块布来。”
妇人没有多问,也不敢耽搁,当即出了外边的屋子,在桌上的篮子里取了一角布料,然后又走回来递到江翠翠的手边,“姑娘,你看这可以么?”
江翠翠却是没有接过,而是继续朝妇人道:“大婶,麻烦你把布搭在他的手腕上。”
妇人一愣,然后也不多话,直接将少年藏在被子里的手给拉了出来,再依着江翠翠的吩咐,将布料搭在他的手腕上。
见少年目光一直躲闪,妇人也没多想,只当他是见到生人有些不适应,更是心疼不已。
看着江翠翠坐下,然后伸出手来,搭在了那块布料上,一直在后头静静看着的中年汉子突然瞥了下嘴。
许是紧张,那少年的脉象很乱,江翠翠不由地看了他一眼,红唇微启,欲言却又止。
察觉到这一道投来的目光,一直拿眼偷看的少年先是有些慌张,眼神闪躲的看着一旁的窗户,一颗心跳得咚咚作响。
下意识地,江翠翠循着他的目光看了眼,随后又往他露在被子外的手肘处看去,一对好看的眉却是皱得更深了。
蒙着一层淡淡灰尘的窗台边,却有一处干净的圆点,从开了一道缝隙的窗户看出去,正好可以瞧见外边不时呼呼作响飘着雪花的院子,还有那立在风雪之后的西厢房。
眼见这脉象越来越乱,江翠翠更不好开口,毕竟男女有别,何况这人明显是对她起了心思,于是便朝一旁的妇人问道:“大婶,他这病有多久了?”
“姑娘,他这病已经有七八年了,一开始咳嗽还没当回事,只以为是着了凉,直到过了大半年也没见好,才知道不是什么风寒,而是哮喘。这些年也看过好些大夫,可都没一个能彻底治好的,天暖和时还能好些,还能在家门口走走转转,天气一转凉,这病便又发作得严重起来了,没有一日不咳嗽的。”看着炕上的少年,妇人心疼得红了眼眶。
江翠翠又仔细的问了一些开始发病时的症状,然而越听她越是觉得不对劲,“大婶,你可还留有之前郎中开的方子?”
见她神色不对,妇人不敢耽搁,急忙转身出了外边的堂屋,在一堆衣服下找出一个包裹,包裹解开,里头还有一把铜板与几粒碎银子,妇人略一犹豫,只将里头的几张方子都给拿了,然后又重新将包裹系好放了回去,这才转身回来,将几张方子都交给了江翠翠。
接过那几张药方,又一一问过几张方子的时间先后,得到妇人答案的江翠翠却是更为疑惑。
那妇人问道:“姑娘,这些方子有什么问题么?”
“方子没问题,可是为什么……”江翠翠瞥了一眼炕上,突然住了嘴。
“娘,你……咳咳……”少年觉得有些难为情,又有些难过,可刚开口就又咳了起来。
“你先别说话了,脉象有些乱。”江翠翠终于是忍不住开了口。
少年一愣,视线一对上便慌得躲开,可他也知道了江翠翠的意思,终于强迫着自己冷静了下来。
不大的屋子里很是安静,片刻之后,江翠翠才把手从那块布料上收了回来。
直到这时,妇人才敢出口相问:“怎么样?姑娘,有没有法子可以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