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哒……
韩元恺把身子整个隐在黑暗之中,这个位置又正好瞧着妓院和外头的街口,那队巡逻的官兵刚过去没多久,他就见街口处闪出一道黑影,贴在街边的墙下屋檐下,飞快的朝妓院前而来。
韩元恺又悄悄往后退了些,然后捉迷藏似的,看着那黑影鬼鬼祟祟又慌手慌脚,在妓院四周绕着找了一圈,看着像是找不到人,便翻墙而入,进了妓院里去。
韩元恺仍将自己隐在阴暗的角落里,等不多时,妓院里头又翻出四五道人影来,一落了地,几人随即各自分头散去。
韩元恺看得真切,不说那卖印度神油的瘦削汉子,便连那日在布店门前撞见的绿豆眼也在其中,看来这一切都如他先前所料。
他又往妓院瞧了眼,便一扭身,不声不响的离了这巷子。
巷子外不远,正有一道人影小心翼翼的摸来。
瘦削汉子在附近寻了一通,也没发现有什么异常之处,与绿豆眼碰头商量了下,留他带着几人在附近候着,而他则肚子一人往粮仓追去。
瘦削汉子一路小心避开巡逻官兵与更夫,终于在离粮仓不远的巷子口发现了一道人影,仔细一瞧,那人就直接坐在地上,手里还拿着一只馍馍在,时不时放到嘴边咬上一口。
瘦削汉子微微松了口气,看来方才那厮是把人跟丢了,就这么过去了两队巡逻的官兵,那人才把馍馍吃完,然后悄然起身双目警惕的四下瞧了一道,才轻手轻脚地往粮仓去了。
韩元恺探头探脑回到粮仓前的街道拐角,察觉到那人已不再跟上来,他便小心避开那几个守夜的新兵,然后摸到了营帐边上,听着帐篷里传出的呼噜声,把营帐一掀就矮身开钻了进去。
陆陆大虎把身子躺平,韩元恺就在他的席位上躺了下去,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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妓院里,三楼最边上的房中,玉代脸色很是难看,她的头发还湿漉漉的,正在急急地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步子,她的身后事一处屏风,屏风后头浴桶里的水还有热气冒出。
突然,门外由远及近的响起两道上楼来的脚步声,而后声音便在她的门前停下,她刚要开口,外头就响起轻轻的叫门声:“玉掌柜?”
玉代整理了下身上的衣裙,才应了门,门一开,外头就走进来两人,一个身形干瘦,一个身形富态,正是那瘦削汉子与绿豆眼。
“怎么样?人找到了么?”玉代神情有些着急。
绿豆眼回身探出头左右一瞧,才关了门,而后瘦削汉子笑道:“玉掌柜不必着急,人我已经寻到了。”
“何处发现的?”玉带追问道。
瘦削汉子道:“是在离城东粮仓不远的巷子里发现的,当时他正在吃东西,没看错的话应该是馍馍。”
玉代不可置信的道:“大晚上的他在吃东西?绕了这么一圈……你确定没瞧错?”
“当然了玉掌柜,我可是耐着性子在后头等到他把东西吃完,确认他回去了才回来禀报的咧,绝错不了!”瘦削汉子笑着点了点头。
玉代也变得有些迟疑:“嗯……如此一说,好像他的饭量也确实是……”
瘦削汉子又道:“那是!玉掌柜你也知道,今日中午他才在楼里吃过饭的吧,可出了门,他又跑到面馆里去吃面,这吃得可比我要多得多!看来这只不过是虚惊一场,何况咱们也没在院子外头发现他的踪迹,玉掌柜就不必疑神疑鬼的了,咱们行事隐蔽,他怎么可能察觉到什么!”
玉代点头道:“说来也有些道理,他之前虽不是什么呼风唤雨的大人物,可毕竟也是锦衣卫中的百户,以往他要吃什么吃不着啊,如今落到这步田地,着实叫人唏嘘,也难怪他连那听曲的赏钱都得问旁人去借……”
绿豆眼一脸轻松地道:“说来这还多亏了他到那面馆去吃面,才叫他好巧不巧的撞上了那三个探子,本来我还头疼着怎么叫他们碰面的,这些好赖总算把事情办了,不然咱还真的要直截了当的把消息告与他知了。”
玉代沉吟道:“此人果真机敏过人,仅凭那么点线索都能寻根到底,咱们还是不可大意,万不可给他留下什么破绽,以免误了大小姐的大事。”
“知道了,玉掌柜怎么好像……”
“嗯?什么?”玉代抬起头来,发现瘦削汉子正盯着自己身上瞧,不由往脸上摸了摸,却也没发现什么不对。
瘦削汉子双眼滴溜溜一转,笑道:“嘿嘿……玉掌柜提起他,怎么叫人觉得有点惺惺相惜的味道?莫非玉掌柜的对他真个动了情不成?”
玉代一愣,随后笑吟吟的把额前一缕乱发捋到耳后,眸如秋波尽显妩媚:“怎么,不成么?莫非你偷摸的中意了我,瞧不得我对旁人动情?”
瘦削汉子嬉皮笑脸的道:“玉掌柜姿色过人,我又长得这般丑陋,可是不敢有丝毫高攀之心,可别叫人听了去误会了才是……”
玉代脸色一冷:“哼!你……谅你也不敢!”
瘦削汉子惊叹道:“额……女人的脸果然变得快,不……是玉掌柜果然伶牙俐齿的,我认输,我讨饶了还不成么?”
玉代哼道:“知道那还不出去,我可得更衣沐浴了!”
瘦削汉子和绿豆眼一时也摸不准这女人是不是真动了怒,便赶忙告辞离去。听着外头绿豆眼对瘦削汉子的埋怨,玉代走到门边将门拴上,然后回到桌旁怔怔的坐了会,看见一旁琴桌上的古筝,她又起身走到琴桌旁坐下,把手在琴弦上轻轻一拨,如珠落玉盘的弦音发出在房间里盘旋。
“他应该没有发现什么的吧?不然他怎么会对自己表露心迹,说自己好久不曾听过音乐了,可是他这人又着实叫人摸不透看不穿。
难道我长得很难看么?不然他怎么会对我……竟没有一丝歧念,或是他那相好的真的有如此大的魅力,竟能叫他对别的女人不屑一顾,又或是他嫌弃我是……”
玉代站起了身,拿那纤细的手指在琴弦上轻轻一划拉,便朝屏风走去,烛光照耀下,屏风上的倒影,叫这一具完美的女体展露无遗,她的手轻轻地在吹弹可破的身上肌肤轻抚而过,发出一声幽幽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