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四章

看着夜幕中那两道快步远去的身影,韩元恺轻叹一声,

凄冷的旗杆下,被捆得死死的他浑身散发着酒气,虽然被寒风吹着,可身体里却是热烘烘的,若不是齐不厉送来的酒水,只怕不待明日,今夜就要被活活冻死了。

远处的校场上,不顾头顶上落下的雪花仍然热闹的很,在寒风的助兴下是放肆的斗酒声。

晃了晃有些发昏的脑袋,陆大虎从远处收回目光,看向一旁的韩元恺,“值得么?”

韩元恺扭头,回以苦笑,没有言语。

寒风起,雪花落,热闹的校场上,中间一顶新搭的帐篷里,脸红耳赤的赵志用举起酒杯与坐在首位上的千总柳大淼遥遥一碰,便一仰面满饮干下。

“哈哈,赵老弟果然好酒量!”柳大淼见状也喝干了碗中酒,随后瞟了一眼赵志用身旁空空的座位,又朝堂下几人露出一笑,“再接着来!”

“额……”赵志用打了个酒嗝,使劲睁着沉重的眼皮看向一脸笑意的柳大淼,“千总说笑了,卑职都……都醉了,可不敢再喝……”

赵志用话音刚落,坐在他对面的甲字营把总就不干了,醉醺醺的道:“赵把总海量,岂会那么容易就醉了,赵把总此番立下大功,我们几位弟兄可还没有好好敬你一杯呢。”

乙字营把总也跟着大声嚷道:“就是就是,赵把总不给弟兄们面子倒也无妨,可不敢不给千总大人面子啊!”

甲字营把总瞥了一眼赵志用身边空落落的位置,囔囔道:“可不是,赵老弟可别学某位仗着有点本事,就敢甩千总大人脸子。”

又扫了眼赵志用身旁的空位,柳大淼却浑不在意的道:“陈把总一向不喜饮酒,这大家都是知晓的,何必又来提起,伤了自家人的和气,更何况赵老弟也绝不是如此,是吧?”

“我……呕……”赵志用话没说完,突然捂着胸膛干呕起来。

“赵老弟没事吧?”柳大淼放下酒碗,笑问道。

见赵志用说不出话一直干呕,只是抽出一只手来摆了摆,柳大淼脸色不改,仍然一副笑脸朝堂下甲乙二营把总道:“二位老弟,看来赵老弟他果然是有些醉了,反正时辰也不早了,况且明日还有正事要办,我看便就此散了吧。”

听见柳大淼开口,那两个把总虽然喝得有些迷糊了,可还是知道分寸,也就就坡下驴不再出声劝酒。

“多……谢大人!”喝得酩酊大醉的赵志用刚一起身,走得东倒西歪的他便被身边两个身形壮硕的士兵给搀住了,“大人,那卑职就……先告退了。”

柳大淼也在一旁亲兵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去吧,赵老弟运粮一路辛苦,今夜好好歇息,过几日可能甘州就派人来论功行赏了。”

喝得大醉的赵志用闻言笑着朝柳大淼抱了一拳,然后便被身边两人搀扶着出了营帐,一阵寒风迎面吹来,一脸醉意的赵志用双眼变得清明了许多。

看着远处旗杆下那两道模糊的身影,被风雪无情扑打着,而再远处的营帐,有依稀的人影走远。

大堂里,瘦削汉子滔滔不绝的叙说终于停了下来,他瞥着首位上的清冷女子,“大小姐,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

女子盯着桌上的粗短断指若有所思,片刻之后,这安静下来的大堂里才响起她清冷的声音,“听说你善于制些奇奇怪怪的药物,看看这截断指。”

女子话音落下,一旁的管事便把手指小心捧起,走到瘦削汉子面前。

瘦削汉子心惊胆战的看了几眼,只以为这女子要剁了他的手指,待瞧见指甲缝里的细微混杂着油污的淡黄色粉末,他才知道自己误会了,松了口气却没说话,反而皱着眉头想了想,“大小姐,这……小的斗胆,敢问这手指从何而来?”

见女子微微颔首,一旁的管事便开口道:“这本是那人身上之物,来买衣帽时无意掉落在店中,中间之事表去不提,后来安然无恙回到他手中,却又被他扔到水沟里,我便叫人捡了回来。”

“奇怪……”瘦削汉子又认真地看了这粗短的断指几眼,沉吟一阵似有所发现,“回大小姐,这指甲缝里的药末,很像是小的亲手调配的……额……媚药。”

听到这令人尴尬的两字,崔俨雅脸上神情却没有半点变化,依旧是那般的清冷,“如你方才所言,那一日除去陈家米铺的老板,便只有一名唤金壮的泼皮买了你这媚药,他年纪不大身形粗壮,而且买起这药来轻车熟路十分老练,是也不是?”

“额……是的,大小姐您是怎么知道的,那狗……那小子鬼鬼祟祟的,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差点在女子面前骂了脏话,瘦削汉子不禁有些慌。

不作理会也没有回答,神情依旧清冷的女子又开口说道:“听闻最近一段时间,这永昌城中有不少未出阁的女子上了吊?”

“正是,大小姐的意思是”瘦削汉子突然睁大了眼睛,“莫非您是说,这采花大盗就是那泼皮金壮?”

“你说呢?”

瞥见女子似笑非笑的神情,瘦削汉子突地老脸一红,竟很是有些尴尬。

“除了上了年纪的富商大户,抑或是流连烟花之地的公子哥之流,普通人哪有用这药的?虽说他是个市井之徒,但他手头并不宽绰,所以这药他会用到哪里去,不言而喻。”

这些话从一个女子口中说出很是古怪,堂内众人都听得有些懵,除了她身后的护卫,仍旧是那般波澜不惊的神情。

“难道大小姐先要替那些女子讨个公道不成?还是说这两者间有什么关联……”瘦削汉子抬眼瞥了首位上的女子一道,神色间有些犹豫,“大小姐您是说……”

女子把目光从瘦削汉子身上挪开,落在他旁边的管事身上,“去牵条狗来。”

管事依言退下,堂中只余女子与立在她身后的护卫,以及仍跪在地上面面相觑的瘦削汉子二人,周遭一时间寂静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