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在这时,门外突然走进来一个老妇人,这老妇人一瞧见屋中场景,便笑道:“军爷,你可是醒了!”
韩元恺回过头去笑了笑,听见他喃喃低语的江翠翠更是伤心,只是却也回过头来笑说道:“韩大哥,那是金婆婆,昨夜她在这里陪了我一夜,药也好了,你若不愿回炕上躺下,便在这里坐一坐吧。”
江翠翠说罢,便起身走到一旁,取了块麻布垫着手将药壶提起,在灶台上倒了一碗黑乎乎的药出来。
老妇人提着一只篮子走了过来,而她身后是被吵醒过来的陆大虎,陆大虎与韩元恺对视一眼,见对方都无事,自是心照不宣不必多言。
老妇人把篮子放在灶台上,把上边盖着的布掀开,里头是一只杀好的鸡,江翠翠见了不由吃惊道:“金婆婆,你这是……”
老妇人看着江翠翠说道:“这是只母鸡,给你这身后后生炖汤补补身子,你别问我,这都是我家老头子的意思。对了,老头子他们还正忙活着呢,一会儿还得请两位军爷去我老婆子那里吃顿饭,想来再有半个时辰的就该好了。”
“这如何使得!”
韩元恺与江翠翠异口同声,随后二人互相瞥了眼,又挪开了目光。
老妇人道:“这有什么使得使不得的,昨夜里若不是两位军爷赶来报了信,咱们金家沟不知得遭多大的难!也得多亏那老头子听了翠翠娃的话,带着壮丁去村头,好在老天爷保佑,一切都过去了。”
韩元恺有些愕然的望了眼江翠翠,他一直在与鞑靼人厮杀,却是不知还有这档子事,江翠翠感觉得到他在瞧着自己,有些心虚的没敢抬头。
韩元恺知道自己之事,不愿再生麻烦,忙道:“既然如此,那这鸡我们就收下了,只是金婆婆,我这身子现在还不能见风,吃饭我就不去了。”
“这……也是,不过老头子他们都已经忙活了一大半了,你们三个都不去,岂不是浪费了那么许多的好饭菜?”老妇人脸上有些为难。
韩元恺见了便道:“让江……翠翠和我这兄弟去就是了,我身上出了一身汗,难受的很,正想洗个澡。”
江翠翠那双会说话的眼睛瞥了他一眼,说道:“我……我也不去了,你身子还没大好,不能离了人,让陆大哥去吧。”
陆大虎迎上韩元恺的目光,突然想起自己昨夜对那刁泼的妇人的一番驳斥,顿觉有些心虚,也就不敢说话。
几人便当他默认了,老妇人便松了口气道:“翠翠她啊早就准备好了,里头还放了好些药材熬了,她还一直叮嘱我不要熄了火咧!”
韩元恺看着江翠翠,江翠翠却是有些紧张的低了头。
老妇人瞧见这幕,忙又道:“后生,你可别错过了这么好的女娃,咱金家沟还没成家的后生们可是有好几个呢!”
“额……翠翠她是我……”韩元恺正说着,却见江翠翠背过了身去,他不由住了口。
“金婆婆,不要说了,我要替阿爹守孝三年,谁也不嫁,再说我和韩大哥……是义兄妹。”江翠翠低着头说完,便捧起灶台上的药回过身去走到韩元恺面前,咬着唇笑望着他将药递上,笑中带了些许的苦涩。
韩元恺心里生起一股冲动,想要大声说不,可到底还是伸手接过了药碗,药很苦,可却是不及心头万一。
热气翻滚着扑面而来,江翠翠把锅里的水一勺勺的倒入浴桶。
韩元恺看着她颀长的背影,犹豫许久,终究是忍不住开口问道:“金家沟是不是有个叫金壮的人?”
江翠翠手上一滞,随后又把舀了一瓢水,口中幽幽回道:“嗯……你都知道了?村里人已经很多天没见过他人了。”
韩元恺见状,急忙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知道……”
“我知道的,你不用解释,”江翠翠抬起手擦了擦扑在脸上的水雾,然后便回过身来,“有那雪人在,我很好。”
韩元恺一愣,江翠翠便转身出了屋子,连带着把门从外头带上。
韩元恺长舒了口气,然后褪下衣裤鞋袜,便跨进浴桶之中,将整个身子都泡了进去。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药味,闻来沁人心脾,竟有醒神之效,韩元恺把发簪取下,头埋进药浴之中,双手用力搓着散乱的长发,他的头发有段日子没清洗过了,昨夜再溅上血迹,天一冷都有些粘连在一起了。
“吓……”韩元恺抬起头来长长的出了一口闷气,发团的长发已经被他三下五除二清洗干净,变得柔顺起来,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药香。
外边的江翠翠听见屋里的动静,有些担忧的问道:“韩大哥,你没事吧?”
“额……我没事!”韩元恺又抓过桶边的毛巾,仔细的搓着身上的污垢,只是动静放小了些。
江翠翠听见他的回应,脸色一缓,又回过身去,无意瞥见了远处的村子里,正有一个人往这里看来,许是察觉到被发现了,他便急忙转身走开了。
江翠翠皱了眉,眼里又泛起了担忧,听见屋里的水声,她突然又自怨自艾的扭头往后瞥了眼,摸着脸幽幽一叹:“那叫玉代的女子应该长得极美吧?韩大哥与她是之前就认识的,还是离开的这些日子才好上的?”
风渐渐的缓了,雪却是仍没个停歇的迹象,江翠翠坐在门边的凳子上,往火盆里又添了几根柴,然后伸手烤着火,听着远处村子里传来的隐约喧闹,她的脑子里却在不停地胡思乱想着。
“吱呀……”
房门打开,江翠翠忙收起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站起身来一回头,就瞧见韩元恺从屋里走出来。
他的头发还有些湿漉漉的,在往下滴着水珠,洗净的脸上浓眉似剑目若朗星,棱角分明很是俊朗,更有一股男子阳刚之气扑面而来,江翠翠瞧得不禁红了脸,一颗心砰砰直跳!
许久不见,他身上的气势是越发的沉稳和深邃,就连心思也是更难以捉摸了。
气氛有些微妙,韩元恺忙移开了目光,望着外边的风雪,叹道:“好大的雪,不知得下到什么时候去?”
江翠翠抿着唇又坐回了凳子上,说道:“你……你不是说自己不能见风的么,怎么不多泡一会儿?那药浴对你身子大有裨益的。”
“外边冷……”
江翠翠身子一颤,便听韩元恺又道:“而且水也有些凉了。”
会错意的江翠翠一脸失落的垂下了柔美的脖颈,没了声息,只是低头搅弄着火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