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官,你说这些啊,这些是我写坏的。”说着,这书生不慌不忙的拿起一张递到齐不厉的面前。
一身酒气的齐不厉拿有些迷糊的眼睛一看,上边果然有些涂抹的痕迹,便也就没再多想,直接把手上的几张信纸递了回去。
书生接过装入信封中,用蜡小心封好,这才交还齐不厉,“客官,您收好了,慢走!”
齐不厉摇摇晃晃的站起身,一把交过封好的信封往怀里一塞,牵着马就要离去,若是再寻不到路过金家沟的商队,他打算去一趟甘州城看看,可是这样一来时间就非常的赶了。
围观的人瞧见他马背上的酒菜,似乎也知道他要做什么,有人就开了口,告知他在东北角的一间客栈里,就有一队商队在那里落脚,好像正是经过永昌去往镇番卫的。
“多谢!”
见齐不厉要走,围观的人群没了有趣的故事听,也就意犹未尽的开始散去。
齐不厉抬头望了眼阴沉的天空,牵马就朝别人给他指点的方位快步去了。
齐不厉离开后,代笔的穷书生又坐回了摊子上,翻看起案上的一叠笔稿,是不是就提笔添上几句,连有人要来找他代笔写信和给刚出生的孩子取名他都给推掉了,只是一心的润色起笔稿来。
没多久,本就写满了字的信纸上更是密密麻麻起来,仿佛上边爬满了蚂蚁一般。
这代笔的穷书生伸了伸懒腰,放下笔来,抬手掸去不小心落在肩头的几片雪花,耐心的等这最后几张信纸上的新墨干透了,便将散落在桌上的信纸摞起装进了一只信封,又央隔壁茶水摊的老头帮他照看一下摊子,就离开了。
走了也没多远,就隔了一条街道,这穷书生正走着,却突然被人从背后拍了下肩膀,他一回头,就见那道身影飞快的走进了不远处的一条僻静巷子。
他也不迟疑,急忙跟了上去,待进了巷子就见一人正站在那里等着他了,那人样貌普通,中等个子,穿着一身寻常的衣衫,看年纪也不过四十来岁,只是眼睛透着一股子精明。
穷书生走过去把怀里的兴奋拿了出来,一脸乐呵呵的道:“这是您要的东西,请过目。”
那人伸手接过,抽出信封里的一摞信纸,粗略的翻看几眼,脸上也带了几分笑,点头说道:“干得不错,喏!”
说着,那人从袖中摸出一锭拇指般大小的银子,放到了穷书生的手中。
“多谢……”穷书生看着手心里的银锭,一颗心都喜得微微发颤起来,仿佛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一般,他实在没想到就几张纸能这么值钱。
“生意而已,不必如此客套,以后再有这些好故事,继续记下来,好处绝对少不了你的,去吧!”
“一定一定……”穷书生忙不迭的点头应了,才转身往巷子外去了。
那人看着穷书生离开了巷子,才转身朝巷子深处继续走去,在一家虚掩的门口停下,推门而入。
院子里正有一人在,看着年纪也不大,他也不废话,直截了当的把怀中的信封拿出交到那人手中,同时说道:“这次的故事极好,快拿去润色润色,抄录几份,捎到各地去,!”
“是,坛主!”
看着那人接过信封匆匆进了房中,这汉子站在偌大的院中,抬头望着灰暗的天空,这一刹那,仿佛那片片洁白的雪花也跟着天空一道变成灰白色一般,他不由喃喃低语道:“蒙中兴福烈帝庇佑,托教主洪福,这天,就快要变了!”
——
永昌卫。
午后的街道上依然飘着雪花,这次的雪已经连续下了好几日,所幸风雪不是特别的大,不然这街道上早没几个人在逛了。
即便如此,午后的这段时间,大街上的人也比之前少了许多,不是在家里热炕头,就是在酒馆面馆里聊天打屁侃大山,当然也有人在为了生计而奔波。
虽然街面上走动的人少了,可挑着担的货郎仍然不肯闲着,一摇一晃的边走边叫卖着担子里的东西。
便在这时,也不知从哪个角落里钻出来几个叼着根牙剔的衙役,看那一个个圆滚滚的肚皮,也不知道是从哪家吃了白食出来。
迎面撞见这几个凶神,这挑着沉重担子的货郎不由得大惊失色,刚要转身逃走,然而这担子一打横,动作实在太大,很快就被一个眼尖的衙役给发现了。
“站住!”那衙役指着货郎暴喝一声。
货郎浑身一哆嗦,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
腆着圆滚滚肚子的胖班头脸色一冷,叼着牙剔不紧不慢的走上前来,看着这不敢动弹的货郎,冷笑道:“又是你这刁民,爷上次才饶了你一回,你还敢来!”
货郎又是赔笑,又是讨饶的低头道:“几位差爷,小人上有老下有小,一家子七张嘴还等着吃饭,求求你们,行行好再饶我一回!”
“呸!”胖班头啐了一口,然后拿油腻的手在那货郎的衣服上蹭了起来,“爷们上次只收了你几个铜板已经是开了天大的恩,没想到你还敢来,那没的说了,老老实实把钱交了,否则你这担子东西,咱爷们就替你先保管几了!”
“不要呐,求求您了差爷,您就行行好吧,您是心善的好人,小的今日都没卖出什么东西,实在是没钱。”货郎紧紧抓着担子两头,不停的朝胖班头几日作揖求饶。
可那胖班头压根不理,直接示意身旁的衙役搜身,然而却是真的只在这货郎身上搜出十来枚铜板,再无其他。
货郎看着被拿走的铜板,心里肉痛的很,可又不敢多说半句。
然而胖班头却是不满足这点钱,叫人抢过货郎的一担货物,扭头就走。那货郎的身家性命几乎系在这两担货物上,眼见被抢走,哪里还能再忍,上前就要把东西给夺回来。
然而他一个人又哪里是人家的对手,没几下就被几个衙役给打翻在地,趴在冰冷的雪地上翻滚着,发出一声声惨叫。
一番拳打脚踢,胖班头也不想再闹出人命,也就让几人停了手,不过东西到底是没给货郎留下,让其中一个衙役挑着走了。
远远围观的人群这时候才有人敢站出来,将还倒在地上哼唧的货郎扶了起来。
被打得鼻青脸肿的货郎心灰意冷,也不搭理人,低着头就走了。
人群也就唏嘘的散了,直到这时,人群后头一男子突然住了脚,他看着货郎离去的方向,有些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