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七章

屋子里一时间安静了下来。

“娴女妹妹,你说……”江翠翠脸上的笑有些牵强。

“姐姐,你一定要小心那老不羞,方才他看你的眼神,可是不太对劲……”吴娴女有些担忧的朝窗外扫了一眼,却正好瞧见北屋的门从里头掩上了,她不由撇了下嘴角。

“我知道……”江翠翠苦笑一声,然后起身走到她的身边,从腰间摸出两团白色的棉絮,递了过去。

吴娴女一怔,随后便俏脸一红,明白了什么,把那两团柔软的棉絮抓在手中,就听见窗外传来一些打情骂俏的声响她却是有些无奈,“这老不羞,真是臭不要脸!”

江翠翠抿着唇一背身走到灶膛边上,把水放入锅中,然后又把生烧得很旺,这才走到吴娴女的身边坐下,帮着她把被水打湿的裙摆烘干。

那些羞耻的动静不时透过窗子传来,吴娴女看着近在咫尺的这一张柔美的脸蛋,幽幽道:“姐姐,你这模样任谁看了不心疼,你的韩大哥他倒也真是舍得,将你一人留下独……独处空房。”

盯着吴娴女看了几眼,江翠翠神情中透着一丝哀伤和失落,道:“娴女妹妹,韩大哥有他的难处,我本就是他的拖累,又怎能再多生枝节,让他为难担心。”

吴娴女深深叹了口气,道:“韩大哥能找到你这样的女子真是他的福气,真不知他是积了什么德,若是我,怎么也不会让自己心爱的女子被额……”

窗外的动静更大声了,吴娴女一张脸更是红了,对面的江翠翠自然也不例外,两个豆蔻年华未经人事的少女哪里经得住这般场面,脸上的火烧云直红到了耳朵根后。

“呸!白日宣淫,是够有教养!”吴娴女朝窗外轻啐一口,便赶忙将手里头那两团棉絮给塞到了耳朵里去,这还没完,那声音似乎还挺邪性,即便如此仍然还往耳朵里钻,臊得她直把手往耳朵捂去。

江翠翠也是一脸无奈,韩大哥说过让自己出去走走躲一下,可如今的情形,她又如何敢出去。她从腰间又纳出两团棉絮,就要往耳朵里塞去。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有人在叫门。

天空低垂,灰蒙蒙的好像蒙上了一层烟雾,此时虽是清晨,却无半点初阳升起的迹象,反而阴沉的吓人。

看着那扑在尸身上哭泣的少年,方浣儿刚想走进,鼻端嗅到一丝的幽香,凝目望去,原来角落里撒了一片粉色的胭脂,而旁边裂开的的盒子里,只剩下一小半的胭脂,还在里头静静的躺着。

方浣儿没有进去,而是弯下腰把掏出的银子放到门槛上,然后转过身去迈开了沉重的步伐。

察觉有异,老汉一回头,正瞧见门槛上那一锭银子,而留下它的人已经走到了院中,他急忙追了几步,“公子,多谢!”

方浣儿脚下不停,可却深吸了口气,而后几乎是一字一字的将这些话从发紧的喉中吐出,“不必,好好安排她的后事,还有……那盒胭脂……”

寒风扑面,冷入骨髓,方浣儿只是稍一停顿,便继续朝外走去。

“谢谢!”

听到这稚嫩沙哑的声音,方浣儿身子一僵,停下了步子。

抽噎着的少年转过身来,朝门外便是重重一磕,“多谢恩人让家姐少受屈辱,至死不敢忘!”

屋外寒风呼啸而过,斗笠下,方浣儿脸色煞白,仿佛被冻着了一般,连唇都微微颤栗起来。

方浣儿没有继续离去,而是站在院中,怔怔的望着面前这雪花冷冷落下的院子,“出来吧。”

好一会儿,一个短髯汉子才从大门外现出身来,在她的目光下,硬着头皮走了进来。

“二爷……”

“你什么时候到的?”

“二爷……”

“是师父让你跟着我的吧?”

“这……是的,二爷,门主他老人家也是担心您。”

脸上看不出任何情感,方浣儿回头望去,看着那跪在少女尸身旁不停抹泪的少年。那少年似乎有所察觉,竟也扭头看了出来。

二人视线相对,方浣儿突然开口问道:“你可还有去处?”

“额……”少年一时间愣住了。

一旁的老汉却是机敏,连忙回道:“公子,自从他们姐弟的娘去年撒手而去,招儿这孩子就这一个姐姐了,没想到如今也……唉!”

方浣儿重新把目光落回少年身边,在那被覆盖住的少女尸身上定定的看了好一会儿,才看向一旁,“我给你安排一个去处,你可愿意?”

少年一脸不敢置信的神情,两条鼻涕从鼻孔流出滑到了唇边,面前这人衣着虽谈不上十分华贵,可也不是普通人能穿得起的,跟何况这人还有一身的俊功夫。

“招儿!”一旁的老汉见少年还在发愣,急忙喝了一声。

“我……我愿意!”少年回过神来,急忙答应。

朝那少年几乎是微不可见的点了下头,方浣儿便转过了身子,“你留下,帮他们把这女子的后事料理好。”

“二爷,那您……”

“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说着,方浣儿便急不可耐的迈步离开了这地方。

走在街道上,方浣儿仿佛丢了魂一般,如一具行尸走肉,无目的的走着。

天地之大,这一刻她竟不知自己要往哪儿去。

天空中,不要钱的雪花一朵一朵的,豪迈的飘落下来,或落在行色匆匆的行人身上,或落在街道两边冒着炊烟的屋顶,或落在满是脚印的路面上,将这个单调的天地点缀得更单调。

巷子里,互相追逐嬉闹的顽童仍在发出悦耳入铃的笑声。

头戴斗笠却不着外衫,瞧上去有些单薄的方浣儿很快就吸引了路人的注意,可这些人也不过是匆匆扫了几眼,便又谈论起方才那桩命案来。

方浣儿依旧朝前走着,穿过街道,走过小巷,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路的尽头。

而这里,竟然有一间小小的酒坊。

“酒?”

她第一次对这东西来了兴趣。

方浣儿看了一眼随寒风招摇的旗子,而后走了进去。

店里的有零星几人正在喝酒,见了方浣儿进来,他们也没在意,仍旧在喝着自己的酒。

方浣儿要了一瓮酒,就坐在临街的桌子。这酒坊开在巷子尽头,客人自然不会太多,可仍然有那么些老熟客,会来光顾,所以这酒坊的生意竟然也能维持下去。

酒香四溢,未入口已有几分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