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州城,夜里的雪格外的白。
在巡逻的士兵过去之后,一道黑影从街头闪过,窜入了僻静的小巷里,然后又轻车熟路的摸到了墙根下,翻墙入了牢房。
被贺虎臣擒获的几个鞑靼人悉数关押在此,被严加看管着。
有一个士兵提着一只木桶,往每个牢房外的碗里舀了一瓢稀饭,分完之后,便又起身出去了。
几个鞑靼人看了眼那黏糊糊的稀饭,虽然肚皮已经饿得不行,可还是不约而同的望向关在最里头的那个大汉。
“看什么看,快吃!”一个士兵见了不由怒斥道。
关在最里头的那大汉,正是此番意图抢粮的鞑靼首领,他瞪了眼那训斥的士兵,便坐了起来把那碗稀饭捧了起来
让而就在这时,正在巡逻的两个士兵连声音都没发出就突然倒下,随后便露出站在后头的那道黑影来。
来人穿着夜行衣,蒙着面看不清样貌,一脸胡须的鞑靼首领顿时又惊又疑,不由腾的站起身来,一脸警惕的问道:“你是谁?”
那黑衣人在两个士兵身上摸了一通,却没找到钥匙,便无奈起身来到大汉牢房前,“几位不要慌张,我是受人所托来救你们的。”
“谁?”鞑靼首领扫视着面前这人,仍是充满了戒备。
“我只知道他姓陈,他也只说他姓陈,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陈兴德?他不是……”鞑靼首领一愣,随后对面前之人更是防备,“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会是来灭口的吧?”
“当然不,只是总兵大人想亲耳从你的口中,听到陈兴德的名字而已。”说着,这黑衣人便扯开了脸上的面巾,而倒地的两个士兵也爬起了身。
“是你!”看着这一幕,鞑靼首领气得脸都快要绿了。
“不错,没承想只在城门口远远瞧见过,你倒是还认得我!”这黑衣人正是守备于成复。
而此时牢房外头走进来两人,来的正是甘州总兵杨肇基与副总兵贺虎臣二人。
“贺老粗,听到了吧?”杨肇基便走便说道。
“总兵大人果然机敏过人,连隐藏在军中如此之深的间谍都能被您给找到,只是不知那陈兴德究竟是为什么如此?”
“通敌叛国者,无外乎名利钱财。”说完,杨肇基已是来到了鞑靼首领的牢房前,“事已至此,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等了一会儿,见这鞑靼人不说话,杨肇基冷笑道:“你说与不说也没多大差别,陈兴德的猫腻我早就发现了,只是挨了生意不愿意与之撕破脸面。”
“你就是甘州总兵杨肇基?”鞑靼首领问道。
得到肯定的母老虎,还去外头做什么,“我没什么好说的,既然已落到了你们手中,那便请随意吧,”
杨肇基冷笑几声,便转身离了这暗不见天日的稀饭。
“你真这么急着走?何不再多留一晚,你我二人再好好畅饮一番。”
“不了总兵大人,您这招实在过于冒险,那小子可是个人才,若真出了事,岂不是可惜了。”
等换了“记住,一定要沉住气,等到陈兴德背后的人跳出来,”
“总兵大人,如果他背后没人呢?”
“没人?那他通敌叛国是为了什么?”
“这……”贺虎臣一时间被问住了,支吾了一阵也只得作罢。
“你……你都瞧见了?”
“我在营里有吃有穿,你不必费那钱财,”韩元恺看着她瘦削的肩,有些心疼。
江翠翠却以为他不肯领情,眼神一下黯淡下去,别过头去,冷冷的道:“是啊,要做大官了,还不回去领赏,在这里做什么?”
韩元恺一愣,随之明白过来,瞥见老里长的眼神都有些古怪了,也不做解释,免得剪不断理还乱,他一脸平静的说道:“妹子,我走了。”
见她眼睫毛眨了下,韩元恺不敢再看,拔腿走到山坳口老里长面前,对着拱手道:“老丈,拜托你了。”
“军爷,小老儿还是叫您江相公吧,听着也亲切些,江相公您这是哪里的话,你托付的事,我一定办到。”
韩元恺脸上有些不自然,但也没有否认,点头说道:“老丈,我们还有军务在身,急着赶回去,你们最好在此候到天亮了再回家,不知还有没有下山的路?”
“好,往后一直走,就有一条路,可以绕过村子,江相公还有这位军爷,你们慢走。”
韩元恺接过陆大虎递过来的马缰绳,突然想起在固原买的小玩意,扭头看了眼,这才发现她头上戴的是一支木钗,此时也不好再给她,跟老里长还有山坳里的人告了辞,又牵马走到她面前,看了她一眼,可她还是低着头,便低低说了句,“打扮丑些!我走了。”
不待她回话,韩元恺见陆大虎已经走远了,生怕追不上回营的队伍,便牵马去了。
江翠翠这时才抬起头望着他,一双眼睛似笑非笑的,也不知在想什么,直到瞧不见人了,雪花落了满头,她才有些不舍的低下头,望着从身后抽出来的包裹。
老里长叹了口气,走过去刚要说话,就从他后头的山坳里跑出来个少年,只见他飞也似的跑到崖边上,看了几眼,老里长慌忙跑过去,叱骂道:“你这小子,谁让你跑出来的,给我滚回去!”
“太公,两位军爷都说鞑靼人撤走了,咱还在这里挨冻做什么?赶紧回去吧,”
“住嘴!军爷特意吩咐过的,让咱们天亮了再回去,”
“太公,你来看嘛,下头一个人没有,这上头看得那么远,到处静悄悄的,能有什么事?”
老里长虽然气恼,但也认真的往地下村子扫视一番,再远处些就瞧不太清了,风雪太大,月色朦胧,耳边还有“呼呼”的寒风呼啸,所以他还是摇了摇头,“不行!听军爷的,不可大意,几十口子呢。”
“太公,你老了,变得这么胆小,你不敢回去,那我让去探路,到时候你在带着大伙回来好了!”这少年一脸不以为然,边说着还边瞧了眼山坳口边上的江翠翠,见她一直望着那两位军爷离去的方向,他心里有些吃味,刚想收回目光,却又见她玩自己这边瞧来,顿时声音更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