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走远了,江翠翠不舍的收回目光,“吴先生,多谢!”
在她面上停留几眼,吴又可一脸疑惑地问道:“江姑娘,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把实情告诉恩公?”
江翠翠道:“吴先生,此事一言难尽,我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我不想让韩大哥他为我担心,他在军中已是够危险的了。”
“唉……”吴又可轻叹一气,“江姑娘,你和恩公倒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听见这话,江翠翠还未开口,一旁的吴娴女却突然打岔道:“爹,翠翠姐,外边好冷,咱们先进屋吧。”
听见她这么称呼自己,江翠翠不由有些惊讶,走了两步,她突然又站住了,从袖中摸出一把铜钱递了过去,“对了,吴先生,可不可以麻烦你去帮我买些肉回来?”
“这个自然使得,“吴又可点头,知道外头情形的他伸出手接下了铜钱,“不过我们就不留下吃饭了,恩公不在,我们怎好……”
“这怎么行!今日若不是你们,我……”江翠翠吸了下鼻子,挤出一笑,“再说了不是还有吴姑娘在么?”
想起韩元恺,吴又可叹道:“好吧,江姑娘,天色还早,我和东牙再去街上走走,看能不能再赚些盘缠,娴女你就不要跟来了,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外边实在不安全。”
吴娴女应道:“知道了,爹,你和师兄也小心些,早些回来!”
“嗯,快进屋去吧,外头冷,看样子怕是又想下雪了。”吴又可摆了下手,便转过身朝巷子外走去。
少年东牙看了眼门口两个少女一眼,朝江翠翠拱手道别,便追着师傅去了。
两人一前一后,一脚深一脚浅,看着人走远了,两个少女这才转身回了屋。
掩上房门,见炉灶上的水壶已在咕噜作响冒出热气,江翠翠忙在手心里垫了块布,将水壶提起,往桌边走去。
一旁看着的吴娴女再憋不住心头的疑惑,突然道:“翠翠姐,你到底为什么不肯把实情告诉他?”
愣了下,江翠翠手上一滞,回头挤出一笑,“吴姑娘,既然你唤我姐姐,我应该也年长你一些,以后我便唤你娴女妹妹吧?”
吴娴女点头道:“当然好了,我都没个姐姐,现在能有你这么个漂亮的姐姐,娴女求之不得。”
江翠翠幽幽一叹,目光很是感激,“今日要不是娴女妹妹你出手相助,带我躲避,我可能就”
联想起自己的遭遇,吴娴女很是气恼,但她当时还有人说句公道话,而且最后也有那人出手相救,“这永昌城比镇番卫还要乱,大街上这些恶人就敢堂而皇之的追一个姑娘家,也没一个人出手相帮,真是可恶!”
“翠翠姐,你不要难过,总有一天他们会遭到报应的!”一片愤愤不平的说着,吴娴女突然又想起刚才的问话,“对了,翠翠姐,你到底是为什么不愿意将事情告诉他?他不是你的相好么?这么重要的事”
见她一直纠结与此,江翠翠低着头将水壶放下,“事情没那么简单,唉……”
想起那几个可恶的衙役,吴娴女就恨得牙根直痒痒,“你那韩大哥他身手很好,又是行伍中人,对付那几个坏蛋还不是手到擒来么?不会有什么危险的,大不了叫他蒙了面去将他们打一顿嘛。”
听着这义愤填膺的话,然而江翠翠却是听出了些弦外之音,“你怎么知道他身手很好?对了,吴先生怎么又把韩大哥唤做恩公?是出了什么事么?”
“我……说来话长,那还是在青楼”吴娴女突然住了嘴。
“青楼?”
犹豫了下,吴娴女还是点了头,“嗯,翠翠姐,你可别难过,男人都花心的,再说他好像是被人强拉着去的,而且最后他到底进没进我也没瞧见,或许他没进去呢。”
听了这一番解释,江翠翠更是有些愕然,“嗯?到底怎么一回事?还请娴女妹妹告知。”
“翠翠姐,你别急,事情是这样的”吴娴女想了下,拉着她一起坐到桌边,细细的说起了那日事情的经过,说完青楼之事,又把面馆和之后韩元恺救了他们三人的事,一一娓娓道来。
“原来是这样,韩大哥便是真进去了,这么做也应该是有他不得已的苦衷。”听完她的叙说,江翠翠一时间有些自豪,又有些担忧。
韩大哥不会为此惹上了什么麻烦吧?希望他没被人看见,嗯,韩大哥他做事有分寸,应该不会有什么事的。
冷不丁的她突然想起那方手帕,心里顿时有些不是滋味,那唤做玉代的女子,韩大哥会不会便是在那时认识的她?这么说来,难道她是青楼女子?
听见她这话,坐在对面的吴娴女很是吃惊的道:“翠翠姐,你你也待他太好了些!这都向着他,你也太好说话了,要是我我的男人敢这么做,我定叫他知道我的厉害!”
“娴女妹妹,你有所不知,韩大哥他”想起那一夜,隔着门板那一声急切又温柔的呼唤,那一个穿着棉服守在门边的雪人,他也是在那一夜才受了凉的吧?江翠翠心尖儿一颤,那点儿吃味顿时再兴不起波澜。
瞧着有些走神的江翠翠,吴娴女饶有兴趣的追问道:“翠翠姐,快说啊,他怎么了?”
“他待我很好,那就足够了。”
往她眉间瞧了好一会儿,吴娴女道:“翠翠姐,你又是怎么和他认识的?看样子你还是你们怎么不成亲拜堂住一块去?”
看着她疑惑的目光,加上又有此前的遭遇,三句不离韩大哥,江翠翠心里隐隐有了些猜测,“金婆婆说的果然没错,韩大哥他果然是招姑娘喜欢”
“嗯我们啊,是两小无猜的青梅竹马,从小住一个村子,只是遭了灾,逼不得已这才出来寻活路的。”江翠翠没有把实情说出,毕竟这些事情牵涉到韩元恺,少一个人知道,他就少一分危险。
江翠翠许久没有与同龄人说过这么多话了,这让她不禁又想起刘小芹,想起王家庄的过往,只是那一切都已成了泡影,被火焚烧殆尽,伤感之余,她又挑了些不甚重要的与吴娴女讲了。
屋内两个少女说着话,屋外的院子静悄悄。
听着从对面隐隐传来的窃窃私语声,许是整日躺在床上睡得多了,此时一脸苍白的少年水娃丝毫没有睡意,他侧躺着身子望着稍稍开了一条小缝的窗户,眼神中一会儿羞愧,一会儿又嫉妒的,也不知在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