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见街上行人也不多,鸳鸯镇刘家米店掌柜的刘大元便早早的关了门。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那婆娘张秀花方才从外边回来,叫了她几声都没应,好似丢了魂一般,只因当时买米的客人都在等着,为了省些钱刘大元也没请个帮工,腾不出手去管也便由她进房去了。
这时送走了最后一个上门买米的客人之后,他便将大门一掩从里头闩上,随即火急火燎的往后堂走去。
还没走到房门前就能听见翻箱倒柜的声音,刘大元慌忙跑了几步,见门也没关,房间里张秀花正趴在地上眼睛四处乱瞄,也不知正在翻找着什么,他顿时急得跺脚:“你这婆娘,这是在做什么,成何体统!”
见自家男人进了门来,撅着肥硕屁股趴在地上的张秀花忙回头问道:“当家的,那张灵符呢?你有没有看到?”
“什么灵符?”刘大元没好气的道。
张秀花急道:“哎呀!就是我昨日求回来的那张灵符啊。”
刘大元气道:“傻婆娘!不是跟你说了那老道是个骗子吗,怎的又寻那破纸?今日就让你去送趟米,出去时还好好的,怎么回来又犯傻?”
张秀花撑起身子,喘着粗气道:“当家的,你不知道那老道……不!是老神仙,老神仙他说的可准了!”
“傻婆娘,我看你又被他蒙骗了,出门时还说要去找他算账,如今钱没要回来,又被他骗了去吧?”刘大元说着大摇其头。
张秀花一脸认真的解释道:“不是的,当家的,银子我要回来了,过后我倒想还回去,可老神仙他没有要,你说我这不是把老神仙得罪了么?”
“什么乱七八糟的!莫不是那老骗子给你灌了汤?”
“当家的,隔壁镇的王家庄你还记得吧?”
刘大元一脸无奈,走到一旁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漫不经心的道:“怎么不记得?不就是那庄子的人把那老骗子的把戏给揭穿的么,这还是我给你说的,怎么现在反倒来问起我来?”
“当家的,那你可知道,王家庄全庄的人上下千余口子没留一个活口,全都死了!”张秀花说着脸上露出一副讳莫如深的神情。
“什……什么!竟有这等事?我怎么没听人提起过?什么时候的事?”
张秀花捂着胸脯压低声音说道:“就前日夜里的事,当家的,这回你信了吧?”
“这……巧合吧?我说这两日镇上衙门的人来的好频繁,难不成还真跟那老骗子有什么关系不成?”
“当家的慎言!本来我就得罪了老神仙,要是让他老人家知道你一口一个老骗子的叫他,这还怎么得了,还不把老神仙给得罪死了呐!”张秀花说着四下望了眼,一副神经兮兮的样子。
刘大元站起身来,四下张望,口中吃吃地道:“这……米店每日迎来送往的,王家庄的事情我都没听到半点风声,你是从何处知道的?”
张秀花蹙眉回忆起那人面容,道:“是一个穿着打扮颇斯文的人,年纪也就三十来岁,叫做什么蔡……”
“什么菜?什么乱七八糟”
“蔡……蔡东亭!”
“耳熟,这人我好像在哪里听说过?”刘大元大挠其头,一副陷入回忆的模样。
张秀花啐道:“哎呀当家的,你管他做什么,都忘了正事了,快帮我找找那张灵符!”
“我……我给扔了。”刘大元讪讪道。
张秀花惊掉了下巴:“什么!那可是老神仙给的送子灵符,你给扔哪儿了?”
“就就丢门外了,现在怕是已经被清走了,不然也是被风刮婆娘!”刘大元支支吾吾的还未说完,便见张秀花拔腿跑出了房间,他也赶忙把脚一跺,一脸懊恼的跟上。
把门拉开,张秀花跑到外边街道上,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张秀花睁着眼睛仔细的找了一圈,她那站在门边看着的男人在一番念叨之下也只得打了灯笼出来陪着一起找。
一番折腾,二人才终于在离店门五六丈远的地方找到了揉成一团的灵符,一脸欣喜的张秀花小心的捡了起来,将灵符缓缓的舒展开,却见里面有一团黄白色的东西。
灯笼凑近了些,原来却是一口浓痰,张秀花顿时愁眉苦脸起来。
“呼”
那揉开的纸团随大风远去,只留呆立的二人。新寺镇外,狂风忽起,送来一匹快马。马蹄踏风,直奔镇子而去!
镇上的同福客栈,阿丢已经在此待了两日,有身边两个大汉日夜不离的看着,他根本连逃脱的机会的找不到,越待他越是心慌慌!
方才店小二又敲了门,这几日送来的饭菜倒是颇为丰盛,不是鸡鸭就是鱼肉,要酒也有酒,还管够,且还不用自己付银子,搁在以前,这日子倒是爽快的很!
可现在的阿丢,却无精打采的看着面前桌上摆着的饭菜,一大盘刚出炉的烤鸡还在往外冒着热气,旁边还有烤得金黄酥香的烙饼和一碟发亮的油爆青菜,更有蒸得白嫩的肥美鲈鱼,他却是没了半点食欲。
店小二又捧了一托盘迈着小碎步走来,虽已不是第一日,但小二还是飞快的将托盘里的饭菜在进门边的桌上摆好,这才看着屋子里有些微妙的三人笑道:“几位客官,菜都上齐了,吃好喝好,有事您招呼!”
离得近的那汉子摆了摆手,待店小二转身出去将房门掩好,又把眼去瞧那躺在床上的阿丢。
看着一旁两个大汉眨也不眨的目光,阿丢这才翻起身来,来到桌边抓起筷子本想用力一顿,感到射来的两道目光忽然冷了下来,他又讪讪的住了手,捧起手边的一碗热乎白米饭,扒拉一口却味同嚼蜡。
两个汉子见他动筷,这才也在面前的桌边坐下,面对着阿丢吃起饭来,只是桌上的饭菜却是没有阿丢的那般好,只有一盆米饭、一盘酱羊肉、一碟青菜,此外再无其它。
从对面的桌上收回目光,阿丢隐隐猜到了什么,愤愤的抓起旁边的酒壶,也不用酒杯直接含住壶嘴就往口里灌,两个汉子也由得他喝,只要不是让他逃了死了,就随了他去。
阿丢见状,索性筷子也不用了,直接用手扯下一只满是油脂的烤鸡腿,一手提着酒壶,嚼一口肉便灌上一口酒,混囵吃完,扯过桌布擦了脸手,走到床边就往上一倒,哼着逛窑子听来的小曲儿。
不多时,旁边的两个汉子也吃饱喝足,走出一个短髯汉子去唤小二来收拾碗筷。
这短髯汉子正走到大堂刚想唤过小二,就瞧见门外忽然跑来一匹骏马,他顿时撇了店小二迎了上去,一脸喜色的抱拳说道:“二爷,您终于回来了!”
来人正是从山上下来的方浣,方浣将马缰丢给迎上前来的店小二,待人走远,便问道:“人呢?怎么样了?”
“好着呢,能吃能喝的!”短髯汉子跟在方浣的身后,边走边回道。
脚步忽然一滞,方浣又折返回来,找了张空桌坐下喊道:“小二,给我弄点吃的来!”
“来嘞!”店小二匆匆跑进大堂,擦了擦手殷勤的看着面前的人,“客官,您看要来点什么?”
“随便上一些,不要太油腻就行!”方浣说着摆了摆手。
“好勒!客官,您稍候,热腾腾的饭菜一会就来!”
看着店小二离去,方浣旁边的短髯得了授意,这才在他旁边坐下,低声问道:“二爷,您的事都办妥了么?”
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方浣冷笑一声,说道:“还没有,怎么?”
“那您这次回来是不是要……”短髯汉子说着四下一望,随后悄悄往脖子比了个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