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滨道:“哦?看来这位小兄弟似乎知道什么?说出来或许可以为你的友人,也为这无辜惨死的上千条人命讨个公道。”
李阳成轻咳一声,崔俨霏即刻会意,想起他曾经跟自己说过的难缠京差,便又粗起嗓子道:“回这位大人的话,村子里的人也就是我那朋友,前些时日因为采药一事得罪过那群山匪,所以极有可能是山匪挟私报复。”
周滨却不以为意,侧脸朝齐高兴问道:“县令大人,可有此事?”
齐高兴已是出了一身冷汗,他本想遮掩过去,不想却被人提起,但他却不敢有丝毫隐瞒,忙道:“回上差的话,王家庄这些日子发生的不少事情下官也略有耳闻,新寺确有富户以三百两募集金石斛一事,金石斛又长在深山之中,想必村民因为药材之事得罪了山匪也是极有可能的。”
周滨点头,道:“既如此,县令大人,此案你有何见解?”
“下官……应当如这位小公子所言,此案就是那群山匪所为,也只有这些杀人不眨眼的贼寇才能做下此等惨绝人寰灭绝人性之事。”
周滨声音一冷,道:“既如此,县令大人何不早日将此等贼子缉拿归案,告慰这上千口人命,也还漳县百姓个朗朗乾坤?”
齐高兴忙不迭的点头,说道:“上差说的是,是下官糊涂!刘班头,快去召集人马,再去请几个熟悉山路的老乡做向导!”
吩咐完刘班头,齐高兴又回过头来一脸恭敬的道:“不知大人是否一同前往?”
周滨道:“这等贼寇横行乡里鱼肉百姓,酿成此等惨祸,本官奉旨出京,既然碰上了便不会置之不理!”
齐高兴谄笑道:“多谢大人襄助!下官齐高兴铭感于心,有大人同往,下官更有把握,此次当能一举将那群贼匪剿灭了。”
“单封,咱也折腾一天了,吩咐下去,让弟兄们先到外边林子里歇息。”
“是!”
待单封领命而去,周滨又看着正擦着额头汗水的齐高兴问道:“县令大人,你此次来查案带了多少人马前来?”
齐高兴忙不迭道:“回上差,此案重大,是以下官此次一共带来八十人,捕班三十、快手三十、皂役民壮二十,除了留两个把门的,县衙能出动的人手都在这里了。”
“八十?”周滨瞥了眼神色有些不自然的李阳成,眉头一皱,“加上我这三十人,与传说中的山匪人数倒也相当,若想一网打尽一个不漏只怕有些勉强。”
齐高兴躬身作揖,试探着问:“下官即刻派人到各镇再调民壮,以及军备物资。”
“去吧!”周滨摆了摆手。
一旁插不上话的李阳成这时也忙趁机道:“周大人,你公事繁忙,我和舍弟就不打扰了,祝大人旗开得胜一举剿灭匪寇,待大人凯旋之时阳成当在新寺为大人摆宴庆功。”
“李公子何必见外,本官本来还想仰仗李公子助我一臂之力,顺道请令弟一同前往,看官家是如何替他的故友以及这上千口冤魂讨个公道。”周滨说着又在崔俨霏身上扫了几眼。
“这……有县令大人和周大人,对付这些贼寇已然绰绰有余,又何须阳成多此一举呢?”这些小动作自然瞒不过李阳成,虽有些气恼,却也无可奈。
周滨皮笑肉不笑的道:“李公子此言差矣,别人不知我还不知么,李公子足智多谋,有你一人在可胜过百人千人,不必谦虚。”
李阳成苦笑道:“大人谬赞,在下可不敢当,毕竟是去剿寇,我等又非官身,舍弟年纪又小,大人还是”
“表哥!”低着头的崔俨霏突然喊了声。
“嗯?为兄正与大人说话,怎可无礼!”李阳成一愣,随之扭头相斥道。
崔俨霏有些魂不守舍的看着倒在一旁烧得有些干巴巴的马尸,想起那日那家伙的那匹马还在自己那里,又想到那日与他初次相遇的场景,以及那匹被山匪骑跑的瘦马,心中莫名感慨,她便抬起头道:“表哥,我想去看着,那山匪前些日子还抢了我一匹马儿,或许能找回来!”
“你……”看着她红红的眼眶,李阳成一时无语,却还是怒斥道,“不许胡闹!你可知其中凶险?你若出点什么事,要我如何跟姑母交代。”
周滨嘴角不自觉勾起,劝道:“李公子放心,区区贼寇,本官绝不会让他们伤到令弟,令弟既然都如此说了,便看在她如此重情重义的份上,李公子便与我一道同去吧,就当为她寻回爱马如何?”
“也罢!既如此,在下恭敬不如从命了。”李阳成心头一冷,虽觉此行绝无好事,却也只能暂时忍耐。
“看令弟脸色不好身体不适,再者此番场景也实在惨不忍睹,李公子还是先带她到村头去暂做歇息,等一切准备就绪,咱们便可同去剿灭贼寇,想必到时李公子也可在这漳县县志上留下一笔。”
“名利与我这等满身铜臭的商人来说,皆过眼云烟耳,既如此阳成且先告辞!”李阳成说着把手合在一起一拱,便拉起一旁的崔俨霏往山坡下离去。
不远处清理线索的锦衣卫得了周滨眼神授意也跟在他们后头去了,看着李阳成一行人走远,周滨身边只剩下去而复返的单封。
周滨回过身来看着面前这座只剩下一排土坯墙的小院,忽然开口说道:“你心里可是有话要说?”
单封终于忍不住心中的困惑,壮起胆子问道:“大人,咱们为什么要去打山匪,难不成真的是山匪做下的案子?”
“没什么不可能的,杀人劫财对山匪来说,不是稀松平常之事么?”周滨说的有些轻描淡写。
单封有些不甘的追问道:“大人,莫非您真的相信天底下有这般巧合之事?”
“只要需要,再巧合之事都可以有,要知道死人是不会开口说话的。”若非实在有些欣赏这与自己年岁相当、还有几分聪明办事牢靠的手下,周滨绝不会与他说这般多的废话。
单封有些不死心的继续道:“大人,那石一成呢?咱们不等了么,或许他会带回来些不一样的东西?那李阳成巧之又巧的出现在这里,若与昨夜之事丝毫无干绝无可能,大人为何又强留他们在此?”
“石一成的消息也无非两个结果,那人或死或被擒,你看这遍地焦尸,上千条性命旦夕之间覆灭,这滩浑水如今已不是你我能够左右的了,明白么?”周滨从袖里摸出两片绿油油的玉石碎片,迎着有些刺眼的日头将它们合在一起,分明便是个发簪,“至于李阳成,我自有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