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灰袍老者

漳县城中,西风酒楼三楼包间,门外一左一右立着两条汉子,一旁还有个小厮候着。

房间里,坐着两人,靠窗而坐的正是一身蓝袍依旧的范兴文,此时他的脸色似激动又有几分轻松,正目光炯炯的看着对面坐着的那衣着一身灰袍的老者,这老者头发和胡须大半已然斑白,与范兴文不同的是,这老者脸上古井无波的,瞧着竟有几分出尘之意。

稍久,范兴文亲自倒了一杯茶水,推到对面之人面前,恭声说道:“林老,喝茶。”

灰袍老者道:“怎敢劳烦二公子倒茶,不知老朽那几个不成器的徒弟现在何处?”

范兴文微微皱起眉头,正色说道:“林?和林石去追踪那人已有一段时日,却一直没有消息回来,方浣昨日也去了新寺,您的高徒只有曲尚在城中,林老,可要我派人去叫他回来?”

灰袍老者摇了摇头,说道:“不必了,二公子可知道,我那五徒儿……”

范兴文抢先说道:“林老,梁倵的骨灰应该存放在方浣的房间,要不我先带您去看看?”

灰袍老者叹了口气,说道:“不敢劳烦二公子大驾,终归师徒一场,不能让他流落他乡,事后劳烦二公子将他带回,也算对人家姑娘有一个交代。”

“一切好说,”范兴文喝了口茶,抿了抿嘴,忽而一脸希冀的看着灰袍老者问道,“林老,您这次来是……”

灰袍老者无奈的说道:“几个劣徒没把二公子交代的事情办好,如若二公子不弃,也只能我这个黄土埋半截的老不死出马了。”

还道他只是来取梁倵骨灰便走,不想竟有意出手相助,范兴文闻言顿时大喜道:“哈哈!兴文得林老襄助,心也安定了许多,其实事情到了如今地步,也不全然怪林?他们几个。杨瑜事先竟不知从何得了消息,才得以从陇西脱身逃走,加上他有如此强悍武艺,我对此也一无所知,那厮端的狡猾!若较真起来,都怪兴文太过大意。”

灰袍老者冷哼道:“二公子言重了!休要替他们开脱,都怪那几个劣徒学艺不精,否则怎会让那姓杨的小子逃了去,此事便交给老朽,只是之后老朽还要回去继续找那个人的,望二公子见谅!”

“额……”范兴文笑容一滞,看着灰袍老者那一脸坚定的神情,也知此时大事为重强求他不得,遂叹了一气,“好吧,林老,十几年了,父亲他都已经忘了这件事了吧,您还是不肯放弃,只望您能早日得偿所愿,也好来助兴文一臂之力。”

灰袍老者道:“二公子,老朽剩下这四个徒儿,老大林?处事沉稳唯独求胜心切,老二方浣资质最好,如今身手已是不输他师兄林?,假以时日更会强过老朽。老三曲尚机敏善谋,老四林石虽然平庸了些,但有林?在旁时时调教,他日也能独当一面!有他们师兄弟四人襄助二公子足矣,何须老朽?”

“得林老您这句话,兴文便也可安心了。”范兴文强笑几声,却在心底暗自恼道,“哼!父亲果然偏心,虽让这姓林的老头助我,可老大那边却更是人才济济不说,这老头神龙见尾不见首的,一年里也见不到他几次,五个助力偏偏还折了一个,杨瑜本可成为我之得力臂膀,如今却也不得不亲手除之,我苦心谋划多年的心血毁于一旦,莫非连天也不助我吗?”

一下子安静下来的房间里,范兴文正烦闷的想着心事,忽然门外一阵轻轻的叩门声,随后小厮的声音传来,“公子,方二爷他回来了,正在楼下求见。”

“哦?”范兴文瞥了眼淡定吃茶的灰袍老者,出声道,“快快有请!”

等在二楼的方浣虽然心急却也不好坏了规矩强闯上去,见范兴文身边的小厮去而复返,脚步匆匆的对着自己招了招手,楼梯旁那两条大汉立时便朝两边退开。

快步随着踏上三楼,走到门前小厮就推开了虚掩的门,方浣一踏进房中,正瞧见背对着自己坐在桌前高椅的灰袍老者。

“师父?”双眼一亮,方浣再不迟疑俯身便拜,“浣儿拜见师父!”

灰袍老者头也不回,放下茶盏淡淡地说道:“起来吧!”

“是,师父!”方浣依言起身,又朝着范兴文抱了一拳,“公子!”

范兴文摆手道:“不必拘礼,看你神色匆忙,可是有了线索?”

方浣快声道:“正是!公子,属下已找到杨瑜线索,他现在就藏身于新寺镇下的一处偏僻山村,名叫王家庄!”

“什么?”范兴文震惊,一脸不敢相信的问道,“竟是躲在那里?你可打探清楚了?”

方浣抱拳道:“回公子,消息应当确凿无疑,说来也巧,这消息是从一个神似杨瑜的泼皮那里得来的,属下亲自验证过,那泼皮说的确实都是实话,不曾有假。”

“他不是中了你的毒镖么,你怎么不亲自去取了他性命,还跑回来作甚!”

方浣道:“公子,不知怎么他似乎治好了毒伤,属下怕自己一人难以除掉他,是以……”

“什么!“灰袍老者也吃了一惊,“你用的可是玉液红?”

“回师父,浣儿用的正是师父所练之毒玉液红。”方浣不敢隐瞒,如实答道。

灰袍老者一脸惊疑:“不可能,玉液红世间无解,中毒者最多三日便神仙难救,他怎么可能活到今日?”

范兴文道:“果真如此,那此人当真有几分本事,来人!速去召集人手,即刻赶往王家庄,这次绝不能再让他逃了!”

候在房门外的小厮立时推门而进,躬身道:“公子,城内现如今只有二十余人,范管事那边可要通知?”

范兴文哼道:“别惊动他!咱们自己去把事情办了,省得生出别的麻烦来。”

那小厮正要应声而出,一旁的方浣却是出声拦道:“公子,那人如今被困在庄中,又有伤在身一时脱不得身,而且他得罪了王家庄的里长,陇西又是李家的地界,新寺似已有所察觉,王家庄内传言还有一个身手不错的庄户,咱们还是得多带些人手,以防万一。”

范兴文蹙眉沉思,问道:“王家庄地形如何?”

方浣道:“听那泼皮所言,王家庄三面环山,山高数十丈人不可出,只有村头一个进出口,庄里约有百户人家。”

“很好,你做的很好,倒是提醒我了,这次我要亲自前去!”不待方浣开口,范兴文又扭头朝着一旁的小厮喝道,“速去把这个消息告知范显,让他召集人手到南门外会合,一切小心,莫惊扰百姓让官府和李家察觉了,再派人去龙家,让龙天立刻备好一批刀剑弓弩,让他亲自给我运到南门外的山林候着。”

“是!公子,小的这就去。”小厮说罢躬身退出房门快步下楼去了。

范管事坐着房中,听了手下人来报,知道范兴文又去了那间西风酒楼,这几日他一直暗地里派了人跟踪,暗暗为范兴文藏在暗处的势力心惊。

范显正犹豫着该不该把这件事告诉老爷,心里边烦恼着竟一时拿捏不定主意,忽然听见门外亲信轻声说道:“管事,二少爷派了人来,说有要事要当面与你说。”

“哦?”范管事收起杂乱的心思,“让他进来。”

脚步声远去,过了一会儿,就听见门外边又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房门被叩响,随即有人说道:“范管事,二少爷派我来有要事相告。”

“进来吧。”听出那人声音是范兴文身边的小厮,范显板起面孔说道。

小厮轻轻推开门踱进房中,又将门掩上,这才上前几步躬身说道:“管事,二少爷说已经有了那人消息,让你即刻召集人手在南门外与他会合。”

“什么!”范显一听站了起来,瞪大了双眼惊讶道,“千真万切?”

小厮正色说道:“却是确凿无疑,管事,二少爷的话小的已带到,这就告辞了。”

“去吧!”看着那人退了出去,范管事皱起眉头想了一阵,心中不知为何竟隐隐的有股不安,他咬牙闭目沉思良久,还是一拍桌子,“来人,取笔墨纸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