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雾水扑在脸上有些微凉,李阳成眼皮动了动,见天色已经亮了,下意识的张开双手伸了个懒腰。
披在身上的毯子就落到了地上,正发着懵手还碰到了什么东西,李阳成下意识扭头一瞧,发现旁边还坐着个人,一身红装头上还蒙着盖头,他不禁有些愕然。
“啊!“望着李阳成惊异的眼神,惊醒过来的女子恍如受惊的兔子从石凳上弹了起来,说起话来磕磕巴巴的,“少……少爷,你醒了?”
李阳成这时候才觉得头有些疼,他轻轻按着太阳穴,问道:“你……就在这坐了一夜么?”
“嗯……”头顶着红盖头的女子忐忑的低下头去,身子崩得紧紧的,两手更是不停的搅啊搅。
“你叫……”
“少爷!少爷!起了么?”
虚掩的院门响起一道粗嗓门的叫门声,是常疯子!有些宿醉的李阳成一个机灵清醒过来,扭过头喊道:“进来说!”
“少爷,好消息!额……”常疯子依言把门一推,正要开口却见李阳成旁边还立着个一身红装的女子,那粉红色的盖头一晃一晃的,他便住了嘴,一只脚抬在门槛上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李阳成把眼一瞪,站起身来急道:“常疯子,发什么呆,有话便直说!城门有消息了?可是周滨连夜出了城去了?”
常疯子瞥了眼那低垂下去的红盖头,抱拳回道:“少爷果然英明,我老常还没说您就猜到了,跟那诸葛什么……哦,诸葛村夫!少爷就跟他一般厉害,城门刚刚开了,那京里来的钦差周滨也是昨天夜里便带着他的人全走了。”
“你这老粗,那是诸葛孔明,什么诸葛村夫!“李阳成听得无语,望了眼初升的日头,有些恼,“既如此,那你昨夜里怎么不来禀报?”
常疯子讪讪的解释道:“少爷,这……实在不好相扰吧,夫人吩咐过的,谁来吵了您的洞房花烛夜便打断谁的腿,夫人的话府里谁敢违拗啊!再说昨夜里城门也没开,把城的依然是那些调防的兵丁,少爷您就是想出去也出不去啊,而且也是老爷他不让我来禀报的。”
李阳成无奈道:“哼,这次便饶你一回!对了,你刚刚说周滨把他带来的那些锦衣卫全带走了?”
“是的,少爷,弟兄们看得清楚,如今他那处行辕空荡荡的,外头护卫的兵丁都调走了大半。”常疯子一本正经的说道。
李阳成疑道:“行辕藏没藏人做不了假,也没必要,可以周滨此人多疑的性子,应当还会留着眼线在城中,而且……很有可能便在咱们外边!”
常疯子道:“少爷你又说对了,弟兄们却是在外边发现了两个鬼鬼祟祟的人,瞧着面生,不过明摆着的应当就是周滨留下来的锦衣卫密探了。”
“两人?只两人?你们可仔细瞧清楚了?“
常疯子挠头道:“少爷,咱府邸附近确实只有两副鬼鬼祟祟的生面孔,虽换了生面孔也换了个角落猫着,可探头探脑的也太显眼了,听了底下弟兄说的,我不信还亲自出门摸了一遍的。”
“真只两人那便无妨,常疯子你带着弟兄们分批出门,然后三三两两各自出城,只两人我看他跟谁?吩咐下去谁被跟了便带着他们满城绕,不过很有可能锦衣卫没看到我出去,是不会轻易行动的,咱们在南门外边的茶摊会合,去吧!”
“是!”常疯子一抱拳,便转身匆匆去了。
看着常疯子出去把门带上,李阳成回过身来看了眼立在一旁不远处的女子,随后弯腰捡起方才掉到地上的毯子,轻咳一声,然后问道:“你叫什么?”
“回少爷,婢子……奴叫兰儿。”
李阳成一愣,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犹豫了一阵,忽然伸出手去抓住那粉红盖头便一扯!
只见一个眉清目秀的女子,眼睛却睁得大大的,正一脸愕然的瞧着自己,旋即又红着脸低下了头去,长长的睫毛也跟着低垂下去又抬起来的眼皮一颤一颤的。
李阳成说道:“我还有事要办,你……谁在外面!”
“少爷,老爷夫人叫你们去敬茶。”
门外传来一道有些惊慌的清脆声,李阳成听出是父亲身边伺候的婢女,便道:“知道了!”
“少爷,若起来了,婢子们伺候您洗漱。”
李阳成想了想,反正也不差这点时间,常疯子他们分批出去也要些时间,正好趁机除了母亲的顾虑。
想到这里李阳成拉着女子就进了房间,将房门掩上,这才对着院外喊道:“进来吧。”
李阳成话音刚落,几个年方二八的婢女便推门进来走进院里,除了前边一个,其他人手里端着温水和洁白的毛巾以及漱口用的茶水。
“少爷?”
前头的婢女见房门还闭着,正要去敲门,就听李阳成的声音传里边传来:“放石桌上就行,你们先出去吧。”
“是,少爷,婢子们在外头候着,婢子们告退。”朝着房门紧闭的房间福了一礼,这领头的婢女转身手一挥。
听着院门掩上的声音,李阳成松了口气,看着拿着衣服站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的女子,轻声催促道:“愣着做什么?快换衣服啊,还有!若是娘问起那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就往好里说,明白了吗?”
“是……少爷,奴明白。”兰儿咬着嘴唇低着头心慌慌的道。
“明白就好!手脚快些,再迟外边的人就生疑了。”李阳成说着就转过身去,在衣柜里翻出一套棕色常服来走到屏风后,换完衣服的他习惯性的回过头,登时唬了一跳!
只见女子就背着身子站在床头,身上脱得只剩下亵衣短裤,裸的光洁后背白得有些晃眼,凹进去的腰身紧致内收,更衬得那相邻的诱人半圆饱满。
两人中间只隔了一帘薄薄的纱帐,李阳成自是春光尽收,就一眼的功夫,女子身子突然一僵,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喉咙发干的李阳成忙背过身去不敢再看,等了一会儿,才有些不自然的问道:“好了么?”
“嗯……”
听到那一声微不可闻的鼻腔声,李阳成这才转过身来,冷着脸扫了一眼房间,却总觉得哪里不对,一双眼睛在房间里来回扫了几次,随后落在女子红红的脸蛋上。
直到她头越发的低下去,身子似乎都微微发颤了,他才挪开目光向床边走去,将床上的被褥床单给弄乱,然后便径直打开房门走了出去,朝着外边喊道:“进来吧!”
那些侯在外边婢女依然进来,几个侍候着李阳成和脸红红的女子洗漱了,又有几个进去收拾屋子。
匆匆洗漱,李阳成便急急地拉着女子出了门。
大堂之上,李家家主李弘祁和主母王平乐正端坐在首座的位置上,见一对新人终于来了,李弘祁脸色一缓,随后偷偷往旁边一瞥。
王平乐却仍冷着张脸,瞧见两人还牵着手一副十分恩爱的模样,加上女子模样长得也算看得顺眼,心里对她出身卑贱的芥蒂便轻了几分。
踏进大堂,李阳成便开口说道:“父亲,母亲,成儿带着媳妇给你们敬茶来了。”
“妾妾身给公公,婆婆请安!”兰儿也福了一礼,红着脸跟在李阳成后边叫了人。
“好好好!”李弘祁笑道,然后往旁边一招手,便有婢女捧了上好的西湖龙井送到两个来到座前跪下的人手上。
李阳成和兰儿各捧了一杯,跪在堂下,行了敬茶礼。
王平乐喝了勉强算是儿媳妇的女子敬的茶,心里一叹,想起还蒙在鼓里一无所知的俨霏丫头,虽有不甘没有先喝到她敬的茶,也还是依着规矩赏了些首饰,又给了个机灵的小丫头使唤,跪在地上的兰儿又依礼郑重叩谢。
李弘祁偷瞥了眼一旁的妻子,见她脸色好看了些,知道李阳成赶着去新寺镇办事,便说道:“好了,成儿你们快起来吧,成儿你不是还要带着人家出门买东西么,快去吧。”
李阳成会意,拉着女子便起身告退,出了大堂,便撒了手脚步匆忙往自己的院子大步走去,落在后头的兰儿忙提起裙摆小步追去。
院里静悄悄的,刚进了院子的兰儿,知道他已经离去,怅然若失的推开房门,屋子里果然已空荡荡的没了人影。
她怅然若失的掩上房门,走到角落把架子上挪动过的花盘恢复原样,然后便呆呆地坐在已然换了崭新被褥的床上,想起昨夜自己偷偷跑来给少爷院里的兰花浇水,不想之后却
手摸在光滑软绵的绸缎被上,未久,她突然露出一抹苦笑,“为什么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