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青山上,太阳初升。
穿行在浓浓山雾的韩元恺飞也似的朝着山下赶,如今他的身子比起昨日来要好上了不少,身上的疼痛减轻了许多,日头虽已露面然而山中迷雾仍未散去,韩元恺没了心思仔细去找附近的蚂蚁洞,只能靠路边的青苔辩位,以及回想着上山时的路往下走,所以走一阵就得停下来仔细瞧瞧,生怕自己走岔了路。
毕竟深山之中林深树密加之又迷雾重重,若一不小心走错了道,便有可能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韩元恺心中又惶恐山中还有别的人在搜查自己,遑论是与方才那拿着自己画像的两人一伙的还是那两个设下机关要暗害自己的,又或是正在搜捕自己的官差,落到谁的手中只怕都不会有个好。
不想清晨的山路湿滑,一不小心、正想站高点瞧清楚下边路的韩元恺便一脚没踏稳,脚下一滑,便从坡上摔了下去!
急速往陡峭的山坡下滑去的韩元恺急忙丢开手里那根树枝,谁知挂在肩头的包袱被擦身而过的荆棘一挂,也顺势跟着一起脱了手,虽然里头不仅有吃食还有好几锭银子,可他此时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了。
韩元恺急忙拽住从身边飞快划过的一丛丛茅草灌丛,虽然小小的一丛丛杂草压根承受不住他下落的冲势,不是连根拔起便是断成两截,但也稍稍减缓了韩元恺往下滑落的速度!
眼见就要摔落深不见底的崖下,好在有惊无险,韩元恺拽住一棵小树,才停住了身子,身上倒还好,只是后背的衣服都已经被刮破了,而且包袱落也在了上边山坡。
韩元恺提心吊胆的低头去,透过晨雾往下一看,底下依稀瞧着竟似有五六丈深!
韩元恺胸口猛烈起伏着吞了口唾沫,急忙往上缩了缩身子,可这一用力,手里的小树倏忽间便松动了些,双腿更是蹭掉不少土块。
那些土块从韩元恺身旁滚落直直往悬崖下掉去,听着崖底传上来的一声声闷响,不用看便知它们已然是碎成一滩烂泥。
韩元恺不由得深深吸了口凉气,然而此时他的身边除了那棵苦苦支撑的小树、就只是一丛杂草,根本撑不住一个人下坠的力道。只有对面那一棵大树,树杈繁多粗如手臂,可最近的树枝离着韩元恺也有快两丈远。
感受到手里拽着的小树被一点点的从泥土里剥离出来,再没有犹豫的时间了,韩元恺紧咬牙关看了几眼对面的树杈,猛然下了决心!
日光透过头顶上的雾气和林荫落在韩元恺脸上,下边的雾气随着日头的不断升起已没方才那般浓郁。
吊在崖边上的不上不下的韩元恺瞅准了位置,然后便小心的挪动着身子调整了下,随后双腿便猛地朝着身后用力朝前一蹬!
脚下发力之时,韩元恺的双手也同时用力往后一推,身子便陡然弹到半空之中!
被韩元恺双掌拍的那块地方也裂开,带着那棵小树一起摔下了悬崖。韩元恺微微侧身,便已经到了树杈附近,身子猛地向下坠落!
韩元恺急忙伸手拽住树杈,“咔嚓”一声!树杈应声裂了个口子,韩元恺身子也随之往下一坠!
好在树枝并没有一下子完全断裂,暗呼侥幸的韩元恺小心的慢慢的向着树干吊去。随着身体的移动,耳边是一声一声的“吱呀”传来,一头大汗的韩元恺抬眼一瞧,树杈窝子已经裂开一半!
……
李自成叔侄跑进林子里边悄悄搜了一番,却始终没有发现韩元恺的半点踪迹,又见设下的机关陷阱都已经被人破去,分明是没有伤到他。
来到山涧边上,李自成拨开旁边那坡有人动过痕迹的灌丛,看着里头完好如初的一根根锋利无比的尖刺,心里顿时一惊!
两人随后又细细在林子里翻了一遍都没有找到人,便又悄悄摸回到山神庙,没待回到山神庙便在庙后边的草丛堆里发现有一处压过的新鲜痕迹。
李自成后背一凉,站起身来悄悄摸到墙根下,透过破烂的窗子往庙里瞧去,发现庙里也是空荡荡的没个人影,只是地上的打火石已然不见。知道他回来过,李自成和李过两人又提着木棍在附近小心的找了一遍,才发现有脚印向着山下去了。
惶恐那人只是做些手脚,还藏在附近意欲报复自己两人,李过提心吊胆的环顾着四周道:“叔父,那人竟能从咱设下的陷阱活下来,端的有些本事,要不咱快些回寨子里去吧。”
“不可!”李自成断然否决,扭头望着西北方向说道,“黑罗刹迟早为官府剿灭,咱们回去迟早死路一条!”
见他突然跟着脚印往山下走去,李过有些焦急的道:“叔父!可连你的陷阱都奈何不了他,咱们还留在这做什么,万一他又回来咱岂不是脱不得身了?”
李自成脚步一停,望着眼皮子底下的一串脚印,若有所思的道:“你仔细想想,他为什么要离开?”
李过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道:“难道那人也知道了有人在找他?叔父,你说那两个人会是官差吗?那人又是什么身份?”
李阳成沉吟道:“过儿你说的不错,那两条大汉身上有股子煞气,还真极有可能便是官差。至于那人的身份我也一时想不明白,不管如何,寨子咱们不能回去了。如果那两人真是来打探消息的官差密探,咱们回去岂非自投罗网?即使路上避过了他们,到时寨子下山劫了王家庄,定然引来官军围剿,只怕也是难逃一死!”
“叔父,那您说咱们如今该怎么办?”李过听得深以为然,着慌的看着老谋深算的李自成问道。
李自成突然一拍手,恨恨道:“是了!我想起来了,那人离开还有一种可能,他受了伤!过儿你可还记得咱们听过的三国评书,讲曹孟德梦中杀人的那一段?”
“当然记……叔父!你是说……”李过随口回着,却陡然眼前一亮明白了过来。
脸色有些阴霾的李自成,狠狠咬牙道:“不错!咱们昨夜的确被他骗过了,过儿,你仔细看这地上的痕迹,还拿山涧陷阱那设下埋伏的树上也有撞过的痕迹,想必那人伤得不轻!伤上加伤,咱们一不做二不休,追上去做了他!”
“可万一……他没伤到呢?”李过虽听得有些心动,却有些不放心。
李自成攥紧手中木棍,继续迈开步子大步往山下走去,口中同时道:“那咱们就避过他,找机会进王家摸上一笔就逃回家去,这地方太乱了,咱们趁早离开才是正经!”
“好!过儿一切都听叔父的吩咐。”李过把包袱往肩上一挂,手里也拿了根粗木棍撵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