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杀人者谁

红日初升,驱散晨起的阴霾,落在这片空阔的老林子边上,惹起衔虫而归的鸟儿急躁的蹄叫。

鼻青脸肿的大个憋着口气一溜烟跑了下来,脸上红红的更是还泛着淤青,他又快又急的道:“小六子,快!快走!他们就要来了!”

闻言,眼圈一黑一红的小六子不由得低声斥道:“慌什么!几个人?离着还有多远?”

“呼呼……”重重的急急地吐了口气,大个终于憋不住,抬手擦去眼角的汗珠,“五个,再翻过几个山坡就到了。”

小六子急问道:“五个都好好的么?”

大个甩了甩脑袋,有些着恼的道:“反正瞧着走路可不慢,小六子,我叫你快些动手,你偏要耍,这下如何是好?”

小六子阴沉着脸,低声叱骂道:“闭嘴!本来能想到法子的都被你吵没了。”

“老天爷,你这是玩我么,这些人来得比我推想的要早了一个时辰,怎么走?绕道?如今这副模样如何走得过他们,那边应该也赶不上了,在林子里躲起来倒是容易,但之后如何出得去这深邃山谷……”心中十分焦急,脑中闪过无数念头,小六子紧皱着眉头眼睛四处乱转,无意间瞥见手中正握着的滴血的刀,忽然微微眯起了眼睛,目光有些狠厉。

“小六子咱跑吧,快……”

“快!拿了地上的首级跟我走!”小六子说着一手提刀一手抓起两颗首级,“跟上,小心些!”

见小六子向着南边的林子急急走去,大个急忙又捡起地上三颗首级小跑几步跟在后边,此时另一边的林子里,几个匪汉正往营地赶来。

眼见再翻过前边几个山坡就到了地方,几个匪汉这才停下了焦急的脚步,靠在旁边的树干上,大口喘着粗气。

“呼……累死老子了,他娘的,疤脸一夜都没来找咱们,差点害死咱们,呼呼……哥几个,一会儿咱可得好好收拾他们,先说好了,谁先怂包谁就是龟儿子!”

“呼……呼……对!还得给大伙洗一个月衣服,死在人手里倒也罢了,要不是咱身上还有点硫磺粉,全都得喂了蛇,走快些,干死这几个……”

“等等!你们有没有闻到一股血腥味?”

“好像真的有,他娘的,咱们差点丢了命,敢情好他们反倒吃上了。”

“停下!听我说,你们好好想想,隔了几个林子,味道还这么大,那得杀多少山鸡?况且……”

“娘的!你这人老是磨磨唧唧的,都啥时候了有话赶紧说,急死人了都!”

“你们好好想想,疤脸啥时候办过这么不靠谱的事,除了这一次。”

“他娘的,难道疤脸他们出事了?”

“有这个可能,不然怎么都说不通,这林子邪的很,大家小心点。”

“摸过去一看就什么都清楚了,走!”

说罢,几个匪汉穿过林子翻过山坡,闻着那股子越来越浓血腥味,悄悄摸近了营地,探出头去一看。

还在冒着白烟的篝火堆旁边,竟横七竖八的趴着几具无头尸体,虽没了头颅,可身子仍被麻绳捆得死死的,看那衣着身形,正是疤脸几人!

几个匪汉不禁吓了一大跳,脸色“唰”的一声变得惨白,再三确认附近没有危险之后,他们才从山坡后边连爬带滚的钻出来。

昨日的还在一起吃肉谈笑的弟兄,已然成了面前这一具具惨不忍睹的无头尸身,走得战战兢兢的几个匪汉瞟了几眼便不敢再看,全被吓得心惊肉跳的!

“这……这他娘的!是谁干的?”

“血还是新鲜的,人刚死不久,杀人的还没走远,大伙小心些!”

“你们说疤脸他们会不会是昨晚那采药的给杀的?”

“不是他难不成还是我们干的吗?头都给人剁了,肯定不是蛇干的,除非林子里还有别人。”

“可咱们不是好好的吗?这如何解释?而且他是怎么找到的这里?”

“你们是不是忘了这林子里除了咱们,还有三个人?”

“瘦猴和那两个杀才?”

“是了,这里只有五具尸体,全是跟咱们一起出去的,瘦猴他们三个去哪了?”

“会不会在疤脸他们回来之前就被别人干掉了?”

“有可能,你们说如今该怎么做?”

“不!是四个,至少是四个……”

“还有谁?不管了,先把瘦猴他们找到再说,不然这般回去咱们也是难逃一死,大家都小心些!”

“嘘……你们听,那边林子好像有动静!”

几个匪汉捡起散落在地上的刀棍,向着闹出响声的林子里小心摸去,而林子里边,大个大腿外侧正往外直冒血,他用手紧紧的捂住伤口,嘴里咬着木棍眼泪鼻涕横流,迟迟不肯接过小六子递过去的刀。

见他使劲的摇头,小六子瞪了一眼,把声音压得低低的斥道:“你这蠢材,快点砍啊!”

大个咧嘴咬唇,含糊不清的说道:“我……我还是下不去手。”

“娘的,不管了,我自己来!”

小六子说着,一把抢过刀来在自己腿上狠狠一划,血顿时便“刺啦”一声喷溅而出!

巨大的疼痛感袭来,小六子疼得满脸青筋显现,眼珠子瞪得大大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他紧紧咬住嘴里的木棍,硬生生的憋住,不让自己喊出声来。

大个看得心惊肉跳的,而不远处的几个匪汉正背靠背,往这边小心搜寻着。

想起疤脸几人的凄惨死状,每个匪汉的身体都紧绷着,可如此回去,不仅金石斛没到手,还折了这么多人在这里,大当家的绝不会放过他们。既然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为了不让寨子里的弟兄耻笑,几个匪汉才不得不冒险进了这林子。只要能拿到凶手或者找到存活的人,回去便有了交代,虽然免不了一顿打骂,但至少不用死。

每个匪汉的心里只盼望闹出动静的是自己人瘦猴,或是那两个狗杀才也行。然而进了林子之后,动静却倏然间消失了,几个粗糙的匪汉也不由得直冒冷汗。

忽然,前头不远传来淅淅索索的声响,把几个匪汉吓了一跳,有个更是被吓得差点把手里的棍子都给脱了手。

匪汉们互相对视一眼,双手抓得紧紧的,手里的兵器似乎给了他们一丝勇气,仍然背靠着背拢做一个圆,向那灌丛慢慢走去。

“谁在那里?出来!”

声音有些发紧,等了片刻,却不见回应,另一个匪汉又厉声喝道:“快点滚出来!”

还是没有回应,几个匪汉犹豫了下,正要举起刀棍打去,却见灌丛里渗出一滩血迹来。

有两个匪汉便上前用手中长棍将灌丛拨开,众人上前一看,只见里头趴着两人,一动不动,瞧身形衣着,正是那两个狗杀才。

几个匪汉四处瞧了,见附近再没别的动静,这才将昏过去的两人从灌木丛里边拖出来。

便有一个长着小胡子匪汉蹲下身去,细细查看一番,见两人还有呼吸,只是浑身脏兮兮的,一看就挨了不少毒打,而且身上都挨了刀伤,伤口还在往外渗血。

小胡子忙叫过一人让他去附近找些止血的草药来,然后他又试着拍了拍蠢材的脸,见没有反应,又转过身来晃了晃旁边的小六子,只见小六子突然咳了两声,他不禁喜道:“醒醒!快醒醒!”

“啊!”

小六子慢慢的睁开眼睛,感觉眼前有人,顿时吓了一跳,翻过身子就想爬开,不想却刚一挪动便发出一声痛呼,小六子急忙捂着伤口边爬边求饶道:“爷!您行行好,放过我们吧,我们的脑袋不值钱,求您了……”

几个山匪一听这话,心中便有了些猜想,忙喝道:“狗杀才!看清楚了我们是谁。”

小六子闻言,这才回过头来小心翼翼的一瞧,霎时间大喜道:“各位好汉,你们终于回来了!”

恰在此时,那寻药的匪汉跑了回来,手里还拿着一把草药,见小六子已经醒了,便往他跟前一丢,说道:“喏!止血的,自己敷上。”

“多谢爷!”小六子低声谢过,然后将植株上的叶子捋了下来,在手里搓着,见使不上劲,又放到口里嚼碎,然后吐出来忍着痛敷在腿上的伤处。

那蹲下的小胡子见大个还没醒,只好替他敷上草药,又找了块粗布撕了,将两人的伤处包扎好,方才抬头问道:“好了,现在可以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吧。”

“对,你刚才说的什么爷什么脑袋的,究竟是谁杀了疤脸他们,瘦猴呢?”

“快说!那人是谁?”

“是……是他……瘦猴……他已经……”语无伦次,似乎忽然想起了什么,霎时间只见小六子满脸的惊慌,声音带着浓浓的恐惧,“他已经死了,脑袋……脑袋也被割了去,是……是那个采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