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四章 内战

飞鸽的速度,要比机构庸肿、手续繁琐的“正规流程”要快很多。

腾挪出来的时间,王丹为首,开始谋划起一盘大棋:营救,独立。

如果说之前的王丹,曾经只是暗示过羊斟要起事;而这一次,则是郯君不“义”在先,逼到羊斟不得不起事了。

一半属于羊斟的封城里,都有着属于“特区”的优惠政策,百姓已经享受多年,并以此为常;现在听闻朝廷要全部收回,并取消所有“特区的优惠”:没有补贴、没有优惠、没有减免、没有暂缓,无论丰歉,当年所应计税赋,无条件及时、全额上缴,若有缴不上的,正在不断扩建中的“圜土”正等着这些“刁民”们进去打扫卫生。

浑夕将所有女眷送到了宋国,由向戌妥善安置之后,自己又迅速返回。

那支由他训练出来的“造父”队伍,是时候起点“战士”们应该起的作用了。

王昶给曾经的“融庠”教官侃昱写信,请他组织起一支由他教的“融庠”的学生军团,加入到这一次的助兄之战当中来。

侃昱与王昶的交情深厚,收信即动,没有任何条件。

向戌愿意收留王丹的所有女眷,也是看在华喜,以及之初合作的面子上,暗藏收留;但除此之外,他不肯再派出任何一兵一卒,一银一布,俨然一副“置身事外”,“坐山观虎斗”。

毕竟,目前的各国和平状态,是由他努力经营出来的。

但对于其他国家的内乱,这绝对不属于他能干涉得到的范围,也便不肯出手站任何一方的队。

这些女眷当中,鹿苑女是最不愿意离开郯国的,但是无奈:现在是她的郯君要“臣”死,就算是她再去多说什么,也不会有好的结果,反而加速了,因为“株连九族”,而全家的性命都要赔进去的结果。

知玉由两个少年陪着,被南子派来的人给接去了卫国,可笑的是:辛辛苦苦白跑了一大圈,这兜兜转转的,又不得不回去了。

而就在这样的“回归”中,还遇到了守臣的两次沿途截杀,都幸亏有南子事先的安全,守卫都是一流高手,而幸免于难。

失手了的守臣,也再也编不出更好的理由,被鲁国公主的手下,直接灭了口。

从从阿娘,拼命央求裨谌大夫请求驷氏从郑国出兵,但也遭到了无视。他们觉得,郑、郯并不接壤,出师无名,根本犯不上,为一个曾经的“备胎”,付出那么大的代价。

实在无法,从从只好去卫国求柤离子帮忙,看在是义兄之子的份上,一定要全力想办法啊!

柤离子一听是王丹之子,二话不说立即组织他所能组织的全部人马、钱粮,往郯国北境赶。

他只是觉得这事,要求,也应该是由王丹发来请求,怎么会是从从过来,也是对从从与王丹之间的感情,有了全新的认识。

打着“召”字旗的队伍,越聚越多,属于平安伯封邑的城头,全部都是这面旗;

而“郯”字旗的“国家队”正规军,这才算是“走完了流程”,开始从京城,向北,一路浩浩荡荡地进发。

郯国多年未打过的一场“内战”,就此拉开了序幕。

羊斟虽然人身不自由,可是来自狱卒的消息传递,对外面的形势,也是心里一清二楚。

他知道,自己这一次,搏一把,是死;不搏,还是死。

反正都是一死,在后顾之忧已经解除了的前提下,他没有任何理由,让自己仅剩的时光,苟且中过了。

就在这两丈见方的牢房中,羊斟第一次想明白了这个道理。

郯君的“国家级情报机关”,也不停地给他传来,所有“召”城的反抗情况。

既然事情已经坐实,那么羊斟的归天之日,便不能再拖。

郯子特意请巫师,用龟甲进行了卜筮,根据星相对应龟缝的走向,确定了要在京城对羊斟进行“公审”问斩的日期。

这个时间,与阳关在那天中午梦中告诉给羊斟的剩余时间,一模一样!

讨召大军出发,从前线不断传回“召”字军据城死守,多路军合围相助,“国家队”大败的消息,并且新被插上“召”字旗的城邑,也越来越多。

这些消息,无一不是在提醒着郯君:天下到底是否还是他郯君的天下,危矣!

面对这种情况的一而再,再而三,郯君的心理,有些崩了,他决定亲自去牢中见一下羊斟,想弄清楚:究竟他是如何做到,明明人身在囹圄,却能令到天下为他所运筹帷幄的。

去到阴暗、潮湿的牢间里,郯子不由得捂住口鼻,这里的恶臭气味,令到他不由地恶心想吐。

羊斟见到他这个样子,不由得哈哈大笑,说道:

“吾曾听吾家夫人讲过,当年你为取鹿乳医父母眼疾之时,不论系鹿屎鹿尿,你都可以涂满全身,只为混入鹿群,俾呢些蠢鹿认为,你就系一只鹿仔,系佢的屋企人———终究人系人,鹿系人。可以呃得一时,呃不得一世啊!”

郯子知道他在讽刺他的“假仁义”、“假爱才”,真正他最在意的,其实是他的面子,他的江山———当然,作为君王,守住江山,也算是敬业尽职,无可厚非。

只是,他们在这最后一次“朋友般”面对面对话的时候,再也没有了,以往的那种感觉。

“平安伯,你知,吾从本心上讲,系唔愿意走到今日之地步嘅!如果,你还念一丝旧情,念吾哋过往中,君臣欢乐无猜之年月,可否俾你哋手下,一纸文书,命其放下武器,回归正源;而你,亦将可以回返屋企,一切如旧。如何?”

郯君这番说辞,羊斟听了,并没有感受到“丝毫”诚意;他只知道,如今就算是他想让弟兄们退兵,只怕跟随了他这么久的他们,也未必同意。

“君上!此番反复之游戏,不知你疲惫否?于吾,早已厌透!就算今日吾与众将约止战,怕强弩在弦,势不可挡,非吾之心志,而乃众将之集体心志了!”

羊斟在木几上,用碎草杆,摆出了“六奕棋”,口中顾自念道:

“菎蔽象棋,有六博些。分曹并进,遒相迫些。成枭而牟,呼五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