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先皇对他动了杀心,大言国刚稳定不过两年多,不知谁在背后怂恿,说他功高盖主,给他按了罪名。
后来,他在副将老沈将军和魏氏族人合力下,直接反了前朝。
他的正室蓉儿公主和他的儿子楚煜,都含有前朝血脉。
也成了他们针对的对象。
他只能选择残忍的在他们母子面前杀了先帝,又用冷血和无情,将他们母子送进冷宫,却也只是勉强保住了他们一命。
这么多年,朝中大臣对他们母子一直忌惮,他只能暗中关照着,默默地看着他曾经最疼的儿子,在磕磕绊绊中长大。
直到,这人在四年多前偷跑出宫,自己一个人去南境剿匪,并成功招安了南境匪兵。
谁可曾知道,他那种担忧和欣喜交加的心情,可他不敢表现出来。
那一次的出头,无疑又将大家的目光对向他们母子俩。
他只能再次又冷漠的斥责将他训斥一顿,其实,他心里是疼的。
再后来,太子向他说,想赐婚于相爷家千金的时候,他知道煜儿无兵无臣,这也是他为煜儿谋划的一条今后可以安生的出路。
他不惜再做恶人,拆散他和诏安县主。
可他怎么也没想过,那个他压根没放在眼里的诏安县主,会成了他煜儿今生最大的帮手。
皇帝苦笑一声,笑声里含着太多太多不得已和悔恨,最终只能再次尘封心底。
“先帝为人懦弱,受人摆布,大半江山任由贼人啃食。
我是武将出身,虽以残忍的方式坐上皇位,却睿智不足,空有一身热血,却没有理政治国的本事。”
皇帝盯着一直楚煜紧咬着的下唇,唇角依旧发出轻微的颤抖。
他罪孽深重,活该被太子弑父篡位,活该他最爱的儿子,恨他一辈子。
可他不得不在最后的时日里,在为他谋划。
“这是封你为太子的诏书,去吧,和诏安公主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皇帝在枕头里翻出一封早就写好的诏书,碰了碰楚煜的手。
楚煜紧撰着的手心,有几滴血汇聚,又滴到了地上。
他并没有接过去,只是说:“父皇身体不好,还是先好好休息。”
转身的那一刻,隐忍着眼泪掉了下来。
他攥着袖子狠狠地擦了一把。
迈出殿堂门的那一刻,将所有的情绪隐藏了起来。
“怎么这么久啊?”
依着圆柱子发呆的阮凝香,小跑着过来。
楚煜抿着嘴角笑了一下,摸了摸头,“等着急了啊?”
阮凝香注意到他微红的眼睛,以及嘴角上还落着的牙根,她当初没看见,“不无聊啊,我在看云朵。”
楚煜抬头看过来,“这云朵有什么好看的?”
“你看,那个像不像家里养的那个雪球?”阮凝香指了一朵。
楚煜凝眉看了很久,想试图寻找一点形状的影子,奈何是一点都没看出来。
阮凝香又道:“是抽象理解。”
“什么是抽象?”楚煜没听懂。
阮凝香解释道:“抽象是指不代表任何具体事物的一种概念。”
楚煜还是没懂。
阮凝香又给他打了一路的比方。
回到王府,楚煜也已经忘记了刚才的不快。
俩人去看望了艾草。
阮凝香女子身份,守在了外面,直到楚煜帮艾草换了药,才进来。
艾草本来就清瘦,经过牢狱之灾,整个人更是瘦了一圈。
阮凝香道:“刘小姐如今跟着洛姐姐和赵景然他们去了云州,等这里彻底稳定下来,我们就让他们回来。”
艾草向来听主子的,没什么意见。
又在这里待了一会儿,二人才从这里出来。
回去的路上,阮凝香搅着手指,“这蛊虫当真除了解药就没有别的办法了么?”
楚煜摇了摇头,“福伯对蛊虫也不了解。”
“这莫如初也不知道藏到了哪里。”阮凝香随脚将地上的一枚石子踢出老远。
楚煜担心的是,即使揪出莫如初,他也未必会交出解药。
天上的云,被夕阳染成了彩色。
楚煜抬了下头,“看赵景然和阿珂他们去乌兹国那边,有没有什么进展吧。”
楚煜在派赵景然他们去了云州时,就将那只雕刻着刻花藤,名叫月痕的匕首,交给他们,让他们去乌兹边境打听一下月族。
阮凝香是一点头绪都没有,“对了,今天皇上和我提立储的事了,我推荐了你。”
“这么直接啊?”楚煜
“不然呢?”阮凝香道,“我辛苦这么久,可不是为何了给别人做嫁衣的。”
“啧……这么着急嫁啊?”..
楚煜也着急娶,可是他母妃过世,他本该为其首孝三年,这期间不宜嫁娶。
望着阮凝香眉开眼笑的样子,他该怎么开口。
只听阮凝香垂着眸子,很小声的说了句,“倒也不是。”
口是心非,渴望的神情明明都刻在了脸上。
楚煜伸手刮了她秀气的鼻子,“父皇今日当着文武百官为我们赐了婚,现在在众人眼里,你就是我楚煜的妃子。”
阮凝香没想到她会在这个异次元的世界,谈了四年的恋爱,虽然聚少离多,可是心在一起,便是甜的。
楚煜盯着她笑意盈盈的模样,俩人已经不知不觉地回到里住处。
刚一踏进屋门,楚煜便将人抱了起来。
阮凝香知道这人胆子又多大,便强调道:“现在还是白天。”
“我知道。”
“我饿了。”
“有人去做了。”
所以呢?
放下我啊!
楚煜将人放在了床上。
只是检查了下她身上的伤,确认已经没有了疹子,又一一帮她把衣服扣子系好。
阮凝香脑门落着一排黑线,还有一只乌鸦飞过。
故意的,这人就是故意的。
楚煜还在一本正经的装道:“夫人刚刚不是饿了么?”
“呵呵。”阮凝香盯着楚煜轻笑出身,起身,去了外室。
楚煜莫名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跟过来,阮凝香已经帮他盛好了汤,甚至温柔的喊着,“相公,过来吃饭了。”
叫了他相公,平时都是称呼他子瑜的。
一叫他相公,楚煜便有点摸不清她想干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