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檐下坠落的雨点,细细密密地砸在路上,溅起一层水花。
茶棚街的救援工作被忽又转大的雨,影响了进度。
太子站在临时搭建的茶棚里,锐利的鹰眸闪动着危险,透过密密麻麻的雨帘,盯着六皇子。
六皇子站在一处搜寻过的废墟上,安排着最后的撤离工作。
一个皇卫兵跑过来,递过一个令牌,“阮将军刚刚救了一个孩子的时候,脚受了伤,叫我把她的令牌先交给你,将这里的皇卫军先交给了六王爷代管,她带着孩子先回府了。”
“刚刚不是还没事呢?”
一旁的沈砺川跟着担忧起来,刚才阮凝香是一直坐着的,脸色好像是不太好。
回禀的小兵道:“好像是一开始光顾着救援没注意,后来发现走路脚疼,一直没说,刚才被玥将军瞧见,才强行把人送回府的。”
“这人永远都是这么拼,回来了,也一点都没变。”沈砺川沉声道。
六皇子收起了令牌,温声训斥,“小川,有些事,我不想再说一遍。”
“我明白。”
沈砺川沉沉低哑的声音透着不甘的屈服,从废墟上下来,转身迈着大步就走。
刚走没多远,忽然身后传来一声惨叫。
沈砺川猛地回头,就见六皇子瘫坐在了废墟下的水坑里,双手捂着腿,腿上有血顺着湿漉漉的裤腿淌了出来,又快速地被雨水冲淡。
“姐夫。”
沈砺川跑过来,蹲下来检查,右腿小腿肚上扎着一枝树枝,沈砺川将树枝拔了下来,树枝扎得很深,瞬间血涌了出来,沈砺川在自己的衣服上撕下一块布条,动作熟练地包扎着。
沈砺川望了一眼废墟,“怎么好好的会从上面摔下来?”
六皇子忍着痛,回过头,“刚刚那边有一个锦衣卫跟着,你有注意没?”
沈砺川顺着他看的视线望了过去,没有看到什么穿着锦衣卫的人。
他摇了摇头,“怎么了?”
“没什么。”六皇子疼得脸色发白,视线巡视一圈后,收回目光,“先扶我起来。”
沈砺川扶着六皇子回到了茶棚
太子也好心地赶了过来,只是话里没有关心,只有揶揄,“六弟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六皇子虽样子有些狼狈,却不输气势,他言语同样犀利:“太子哥哥小心点就行,别学我也脚滑摔一跤。”
有军医过来,检查一番,又上了药,重新包扎了伤口。
“六弟受伤了这里交给我就是。”太子如狼一般盯着那个皇卫司的令牌,“小沈将军还不把六王爷送回府上养着去?”
六皇子气得咬牙,刚刚那一下,他敢断,定不是他脚滑,而是一种外力,扫在了他的小腿上,他腿一痛,才从上面滑了下来。
这股外力,就是他手中攥着的那截小树枝,树枝的断口异常的锋利,像是刻意折出来的。
而刚才他身后不远处就站着一个太子的锦衣卫,等他再找时,那人不见了踪影。
他猜测是眼前这个无事献殷勤的太子殿下,他的好哥哥!
楚辞咬了咬牙,“那就麻烦太子费心了。”
“都是我大楚的子民,我作为太子,为自己的子民操心应当的。”太子伸手,“还麻烦六弟把阮将军的令牌还回来。”
沈砺川自然也看出什么来,坐着马车回去的路上,沈砺川忍不住,道:“这太子心思歹毒,姐夫,你何不直接……”
沈砺川没明说,话里意思已经明了。
六皇子只是闭眼沉默着。
这边救援的事,被太子强行接管了过去。
该救出来的已经救出来了,没救出来的估计也都没气了,太子叫人匆匆收了场。
京郊的军营,临时腾出来了一处住处。
受伤的,没受伤的,几百号人,都暂时被安排住了进去。
又派莫如初带着一队人马,明面帮忙照看,暗地里还是不放心
夜里,莫如初又偷偷来到了煜王府。
屋里亮着灯,莫如初一如既往地翻着窗子进来,他抖了抖雨伞上的水,“我还以为,我今晚又要摸个空呢,看来煜王这是刻意在等着我了?”
楚煜倒了一杯热茶推过来,“发生这么大的事,想着你肯定会来。”
莫如初坐过来,“喂。你是不是在外面包养了什么女人,天天夜不归宿?”
楚煜捻动着茶杯,挑着眉梢看过来,“哦?你怎知我夜夜不归宿?难不成,你天天夜里都来找我?”
“我找过你两次,一次你不在,我以为你在外忙,昨夜你又不在,我便以为你住进了侧妃的院子,本来想去那里碰碰运气。
没想到,看到的却是你的侧妃正在抱怨你在外面包养女人的事。”
楚煜缓缓皱了下眉。
莫如初瞧着他的小表情,仿佛看出什么端倪,又打趣道:“我还以为九皇子,清心寡欲,无欲无求呢。
没想到,也会做出偷偷在外包养之事,只是不知是哪家的姑娘,能让我们禁欲的九皇子动了春心,开了情窍。”
“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能说,喝茶都堵不住你的嘴。”楚煜又倒了杯茶过来,“说吧,太子和六皇子之间怎么回事?”
莫如初收起玩笑,“大家都在说是太子善妒,暗中算计了六皇子。不过这事不是我们锦衣卫做的,不知是太子暗中派他的,还是六皇子意外受伤,故意把罪名栽赃给太子。总之,现在外面传言很多。”
“你觉得呢?”
烛火幽幽,屋内晦暗,衬得楚煜那双黑眸越发的深不可测。
莫如初一口闷了茶,“下次招待我能不能换成酒?这茶虽好喝,夜里喝多了会失眠的。”
“想喝酒,留在日后光明正大的时候,再与你不醉不休。”楚煜又倒了一杯过来,“现在只有茶。”
莫如初挑了下眉,正色道:“我觉得还是太子暗中动了手脚。毕竟太子连边疆安危都可以不顾,去勾结天域人,陷害沈老将军。”
“太子和六皇子之间的怨仇又深了。”楚煜低头,抿着茶的嘴角,扯着一抹危险的弧度,“恐怕,这京城要不太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