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过年的到处都是鞭炮声,小猫惊吓过度,依旧微弱地叫个不停。
回到府里,阮凝香命府上的人,谁都不许放炮,又抱着那只可怜的小猫一晚,连觉都没敢睡。.
阿碧比她还上心,又是准备吃的,又是陪在身边。
后半夜的时候,鞭炮声渐渐没了,小猫才喝了点奶,阮凝香也趁机睡了一觉。
正月朔日,百官朝贺。
阮凝香将猫交给阿玥小心照顾,阿碧不放心,朝着阿玥也叮嘱一番。
阮凝香穿上了繁琐的襦裙,披着暗红的斗篷,进宫不能带武器,春雪刀留在了府中。
一早阿碧陪着进了宫。
据说每年年初,都会有大臣、诸藩使节等过来朝贺。
今年各地战乱不断,皇帝便免了今年的朝贺。
只邀请了在京的五品以上的官员进宫。
阮凝香是唯一一个只有封号,没有官衔的女子。
一进宫,就被皇后娘娘的人,请了过去。
皇后穿着正红搭明黄绣凤的霏缎宫服,捻动着手里的佛珠,端坐在正方的凤椅上。
其中一位,身穿玫红锦服的女子,头戴金灿灿的流苏步摇,妆容明艳夺人。
怀里还抱着一只雪白的小狗,如玉般的手指一下一下地顺着毛发。
她挑了一下凤眸,道:
“听说诏安县主前几日在煜王府冲撞了皇子们,皇后念及诏安县主乃山匪出身,不懂规矩也就算了。但今日乃是朝宴,皇后请你来呢,就是想让宫中掌事的徐嬷嬷,教诏安县主一些礼仪和规矩,别到时再冲撞了陛下和朝臣们。”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阮凝香跪在地上,谦卑道:“谢皇后娘娘的好意,小女子凝香定会和徐嬷嬷好好学习规矩。”
很快进来一位半老徐娘的嬷嬷,阮凝香起身,跟着她东拐西拐,去了一处僻静的院落。
这里没了旁人。
徐嬷嬷腰杆一挺,道:“诏安县主,徐嬷嬷我当掌事,一会儿如若哪里有不敬之处,县主还请担待着点。”
徐嬷嬷满脸褶皱,长了一副尖酸刻薄相。
阮凝香知道一会儿这人肯定会给她穿小鞋。
她从头上拔了个钗子,塞到徐嬷嬷手里,“徐嬷嬷说得哪里话,只是凝香乃是乡野出身,为人愚笨,一会儿真要是有哪里学得不好的地方,凝香还请徐嬷嬷多担待一些。”
徐嬷嬷偷偷瞄了一眼手里镶着珍珠,做工精良的银钗。
是个有眼力见的家伙。
只是,今日贵妃娘娘亲自当着皇后的面,要求交她规矩,自是眼前这人惹了贵妃不快。
她有心卖个人情也不敢。
“县主还是不要把乡野之气,带到宫中的好。”
徐嬷嬷嘴上说着,却拿着钗子,没有要还回来的意思。
阮凝香又将珍珠耳坠也摘了下来,和珍珠钗乃是一套,凑在一起,便也值几个钱。
徐嬷嬷却随着她摘耳坠的动作,一眼就看到她白皙的手腕处露出的翠绿手镯。
她在宫里多年,什么样的宝贝没见过,她一眼就瞧出那玉镯颜色浓正、底子透彻,是个绝佳的好玉。
顿时又打起了主意。
她拉过阮凝香的手,将珠钗放在了她手里,却又摸上阮凝香手腕上的镯子。
“县主聪明伶俐,这点小规矩定然能学好。不过,这珍珠首饰再好看,说到底,徐嬷嬷我老了,不适合这种花里胡哨的东西,我看这个镯子不错。”
阮凝香心里暗骂了一声老东西,面上却笑着往回抽着手道:“徐嬷嬷,这个是我娘留给我的遗物,不值什么钱,就是个念想。”
徐嬷嬷不理她,捏着镯子顺着手腕就硬生生往下捋。
这个手镯是容妃送给她的,放在府里,阮凝香不信任那些丫头们。
如今带着又被贼惦记上。
阮凝香不可能任由这个老家伙夺了去。
“徐嬷嬷因为一个手镯,闹到皇后那里可就不好了。”
徐嬷嬷脸色瞬间一变,朝着阮凝香的手腕,用力地拧了一把,才不舍地松了手。
阮凝香疼得拧了下眉头,硬生生地忍了下来。
徐嬷嬷转身,回屋拿了一根戒尺出来,凶巴巴道:“过来!”
这是要动手的架势啊!
阮凝香走了过去,转念道:“徐嬷嬷我这次进宫,没有准备,日后我再进宫,定送嬷嬷您一只更好的首饰,还请嬷嬷手下留情。”
“县主的好意,老奴我可不敢收。”嬷嬷挑着松弛的眼皮,戒尺朝着她的屁股就狠狠来了一下,“跪下!”
阮凝香吃痛,咬牙忍了。
地上积雪未化,堆积在一处。
这要是跪下去,穿得再厚,也能被积雪融化了裤子。
就在阮凝香犹豫的那么一瞬,胳膊上便又猛地挨了一戒尺。
“顺从便是第一个要学的规矩!”
徐嬷嬷凶得快赶上蓉嬷嬷了。
阮凝香默念了三个忍字,提着裙摆,朝着积雪处跪了下去。
凉意还未袭来,一股刺痛先爬上了双膝。
积雪下是碎石,膈得膝盖生疼。
阮凝香想挪下位置。
不出意外,后背又重重地挨了一戒尺。
“仪表端庄便是要学的第二个礼仪,跪直了!”
阮凝香默念忍,抬头挺胸,挺直腰杆,眼里透着隐忍的怒火。
“双手与肩平齐!”
随着话音,手上便挨了一下,手背上瞬间又泛起一片红痕。
阮凝香愤恨地抬头。
徐嬷嬷又指着她,“目光不可直视!”
阮凝香胸腔翻滚,硬生生地忍着。
跪得久了,膝盖上的积雪被融化,拔凉拔凉的。
举着的胳膊又酸又累,微微塌了一瞬。
徐嬷嬷的戒尺瞄准了她手腕上的玉镯,又狠狠地落下。
阮凝香一歪身子躲过了。
她知道这徐嬷嬷已经记了仇,自己的容忍只会增加她嚣张的气焰。
她站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积雪,“本县主不懂,怎么才叫仪表端庄,不妨徐嬷嬷亲自示范一下。”
徐嬷嬷乃是宫中老人,带过多少的宫女出来,还是第一次遇见敢当面顶撞她的人。
她举着戒尺又要落下,被阮凝香一把握在了手里,“嬷嬷,真要是打坏了,一会儿我在殿前失了礼仪,到时问罪起来,恐怕第一个遭殃的便是嬷嬷您!”
徐嬷嬷抽不动戒尺,气得脸色都绿了。
院门外,不知何时十一皇子楚岚站在了那里,看了会热闹后,背着手走进来。
“还真是个伶牙俐齿的小丫头,连教导嬷嬷都敢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