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凝香猛地从床上起来,踏着鞋子往外跑。
去的时候急匆匆,回来的时候,阮凝香面色苍白如纸,身上的衣服被冰冷的汗水浸得潮湿,像脚踩棉花般软趴趴地爬上床。
“夫人,这是怎么了?”
夜色中的声音,清冷透着微磁。
阮凝香有气无力地说:“没事,你先睡吧。”
刚合上眼睛,没一会儿,隐隐作痛的肚子又猛地袭来。
她这是怎么了?
来不及想,阮凝香又匆忙往外跑去。
跑了半个晚上的茅房,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萎靡不振,腿软得连爬上床的力气都没有了。
阮凝香不是傻子,今晚这般折腾,肯定是有人在她的吃食里面动了手脚。.
还能有谁?
最不想她好好睡觉的恐怕只有一人。
只是他什么时候下的药,又是哪里来的药,阮凝香不知。
狠狠地瞪了眼床上侧躺着睡姿安详的人。
阮凝香将被子一点点全部扯了过来,温热的被子带着淡淡的清香,盖在了自己汗湿发冷的身上,又冲着某人的背影比划了个中指。
肚子一直丝丝拉拉地痛,阮凝香蜷缩着身子,睡得并不踏实。
天蒙蒙亮,伴着鸡鸣声,阮凝香猛地惊醒过来。
正对上一双幽深的眸子,居高临下地凝着她,阮凝香又蓦地惊出一身冷汗。
某人却幽幽道:“夫人的睡姿真丑。”
阮凝香不知道是该抱怨为什么穿书的会是她,还是怨恨身边之人,太阴毒。
最后,都只是拖着疲软的身子,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
她才发现,原本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早就不见了踪影。
难怪这么冷。
恶毒男配,果真恶毒!
你就得意吧,现在虐我虐得有多惨,你将来就有多后悔。
原著里,男配最后的结局,可是心甘情愿死在了女主手里。
死前含泪说了一句:我今生欠你太多,只能用命来还,希望你不要再记恨我,来生我们还能再相遇。
当时,作为读者时的阮凝香,对这个男配还是有一些怜悯之心的。
所以,才会在作画时,意难平地在他心口点了一颗朱砂痣。
可是,此刻她成了女主阮凝香,在面对这个恶毒男配时,只想在心里暗戳戳,诅咒他。
夏日的风闷热,让人透不过气来。
阮凝香无精打采地坐在院内凉亭里休息的时候,在秀儿口中听到了个令人心情愉悦的小道消息。
那就是屠三昨天闹肚子,一个没忍住拉在了裤子里。
消息应该被封锁,奈何是在还没回到赤云峰的路上发生的事,被人看到,自然就暗地里传开了。
谁干的好事,别人不知道,刚刚经历过同样痛苦的阮凝香知道。
大佬果真腹黑,自己千万不能惹他。
言子瑜从外面溜达了一圈回来,手里抱着一捧草,一一展开放在她面前的石桌上。
阮凝香皱着眉头,“这什么草啊?味道好难闻。”
言子瑜瞥了她一眼,“你舞刀弄枪之人,不认识这个?”
我该认识么?
阮凝香拿了一根草在手里仔细端看,草叶细长,茎上开小白花,一碰流出白色汁液,那股刺鼻的味道便是这汁液的味道。
阮凝香摇了摇头,“有点眼熟。”
“蛇引草,一种上好的外伤药。”言子瑜回屋前,又叮咛了句,“别动,需要阴干。”
阮凝香嫌弃的将手里的草扔了回去,也回屋洗了个手,某人还在屋里,她不想离他太近,便又去了院里,坐在石阶上,杵着脑袋继续迷茫地发着呆。
忽然感觉腿下有什么东西,发出嘶嘶的声音,阮凝香低头,吓得猛叫。
七魂都快跑了三魄,人也跟着跳着脚跑远了。
院子里不知何时,爬进了几条黑蛇,个个都有手腕粗,吐着长长的蛇信子,四处游窜。
秀儿本来在后院里忙,听到叫声,忙跑过来,忽然也跳着脚,喊道:“好多蛇!”
阮凝香的院子里有两位护院,一名叫阿珂,一名叫阿玥。
今日院里是阿珂当差,他拿着刀,冲进来,一刀一个,又快又准。
这些是黑蟒,云渡山很多,它们并没有毒,也很少会这样集中出现在人居住的地方。
阿珂寻着刺鼻的味道,看到了凉亭里石桌上的草药,“谁弄来的蛇引草?”
已经回屋的言子瑜,这时慢腾腾地走出来,“哦,忘了蛇引草虽是上好的外伤药,但它的汁液却会发出一种类似于雌蛇求偶的气味。”
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阮凝香恨恨地瞪着他,指着护院阿珂道:“把那些都扔出去!”
“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弄回来的,你可要知道,这蛇引草只有你们南境才有。”言子瑜声音不重,却带着几分不爽,“我这次冒着险来你们这么乱的南境采购药材,主要就是为了这蛇引草。”
阿珂抱着草,为难得一时不知该不该扔。
阮凝香怕言子瑜背后在使出什么阴招,不敢违逆他的意思,只能很没骨气地屈服,“那,拿远一点,去别的地方晒着去。”
言子瑜又道:“不能暴晒,只能在通风处阴干。”
阮凝香吩咐护院,“去找个合适的地方,离这里越远越好。”
阿珂抱着一堆草,去了山顶的观景亭。
院子里一地的血腥,秀儿找了几个人,帮忙收拾,又洒了驱蛇的药粉。
言子瑜望着准备扔掉的残肢断体的蛇,又轻飘飘地说道:“别浪费了,今晚顿份蛇羹吧。”
阮凝香一阵后怕中又是一阵震惊。
蛇羹?
他要吃……蛇肉?
秀儿为难地看向阮凝香,阮凝香压着心里的恐慌,顺从他道:“姑爷既然想吃,那就做吧。”
晚上饭桌上没了鱼汤,多了一道蛇羹,阮凝香看着那道菜,眼前全是血腥的场景,是半分胃口也没了。
“夫人要不要尝一尝,这可比鱼肉更嫩滑。”
言子瑜夹了一块,递到她碗里。
阮凝香捂着反胃的胸口,干笑着摇了摇头,“不了,相公喜欢吃,就多吃点。”
阮凝香忍着恶心,又将那截白肉夹了回去,言子瑜当着她的面悠哉悠哉地吃得极香。
阮凝香叹气,她这是招惹的什么人啊。
白天惊吓过度,晚上就连睡着了,阮凝香都是噩梦连连。
一会儿是言子瑜踩爆小蛇的景象,一会儿是残肢遍地的蛇身,最后那些蛇又都挣扎着活过来,往她身边爬,凉嗖嗖的,像是无孔不入的寒,盘上她的身子。
吓得阮凝香一阵阵的哆嗦,想叫,声音却卡在嗓子里,怎么也叫不出声,只能拼命地手舞足蹈。
最后被某人踹了一脚,猛地又在噩梦中惊醒。
神经过度紧张之下,阮凝香病了。
发起了高烧,整个人浑浑噩噩的,瘫在床榻上。
秀儿在一旁侍候着,红着眼睛,“姑爷,小姐这是怎么了?”
言子瑜隔着一层薄薄的衣袖,为阮凝香把了脉,“没事,就是新婚之夜,夫人纵欲过度,一时身体不适,我开服药吃上两天就好了。”
狗屁,说谎都不带打草稿的。
阮凝香在心里朝他立中指鄙视他,嘴上却虚弱地说,“不用麻烦相公了,我躺一躺就没事了。”
“那怎么行呢?”言子瑜眯着浅浅的笑眸,眼底深处却藏着巨大的雪耻,“夫人不休养好了,怎么行同房之乐?”
秀儿听不出两人之间暗藏着的锋芒,只看到两人眉来眼去,说着脸红耳热的话。
“那就麻烦姑爷,照顾小姐了。”
秀儿暗自高兴,带上房门,退了出去,给两人培养感情的机会。
阮凝香只恨自己不是原宿主阮凝香,不然定把他再绑在床上,再这样那样欺负他,哪还由得眼前这人现在这么明着暗着的嚣张了!
阮凝香越想越气,越想越烦,被迫在某人的照顾下,喝了两天的药。
还好,那个恶人没在药里动什么手脚。
亦或者动了什么手脚,她也不知道,反正身子见好,也不发烧了。
不过,某人似乎多了个恶习,那就是每天晚上饭桌上都多了一道蛇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