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礽垂下眼帘,手里不自觉地抠动指甲,叹了一声道:“问心无愧,又岂是那么容易的,我和他们不一样,我是太子。”
丈夫的难处,太子妃不是不明白。
他一人之力几乎做不了什么事,但若与兄弟、大臣们协作,又有结党营私之嫌,历朝历代的太子脑袋上,都悬着一把名叫“谋逆”的利刃,不知几时就会落下来,胤礽也不例外。
可眼下胤礽之于朝廷的建树,真够不上让皇阿玛来怀疑他的用心,他的担忧焦虑,实在有些多余。
太子妃道:“胤礽,既然做到让皇阿玛满意,令你顾虑重重十分郁闷,不如咱们换个心思,做些能让你快活的事,朝廷里那么多的事务,挑几件你想做的,主动向皇阿玛请缨。”
胤礽闷声想了半晌,说:“屯田……”
太子妃欣然道:“噶尔丹已死,朝廷与草原干戈暂息,将士们三年五载内想来无仗可打,富余的兵力与其单靠朝廷养着,不如开荒屯田以兵养兵,闲时为农,战时为兵,历朝历代的君王皆有此举,必然不是件坏事。”
胤礽呆呆地看着妻子:“你、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多?”
太子妃心头一慌,为了开解丈夫,她竟冒然议论朝政,抱着闺女就要起身谢罪,被胤礽迎上来按住,温和地说:“是我问的多余,你是谁,太子妃啊,将来母仪天下之人,是我看轻了你。”
太子妃摇头:“何来看轻一说,
提醒我谨言慎行才是正经,今夜与你没了小心,他日若在大臣亲王乃至皇阿玛面前也信口胡说,岂不是大罪。”
胤礽道:“皇阿玛的治国之道,还是太皇太后手把手……”
然而提起太祖母,胤礽的心猛然一抽,抽得他连声咳嗽,忙背过身去捂着嘴,生怕吵醒了孩子。
“胤礽?”
“皇阿玛只会欣赏你赞叹你,不要担心。”
太子妃点头,说道:“既然你有这心思,就好好写折子递上去,做你喜欢的事,心里快活了,对得失成败也就看得轻了。”
一夜过去,圣驾回京的第二天,乾清门下虽无早朝,皇帝也早早起身处理政务,文武大臣和诸皇子,自然都不敢懈怠。
胤禩早早离家,内宫关防尚有几件事要交接,他还另领了新差事需准备,一早穿戴朝服时与霂秋说笑几句,随意塞下两块奶饽饽就出门了。
送走丈夫,八福晋得闲悠哉悠哉地用一顿早膳,却见珍珠在一旁欲言又止,便命其他人退下,问珍珠:“是怕八阿哥追究前管事的死?”
珍珠轻轻哆嗦了一下,但她已经有了答案,很显然,八阿哥根本没在乎。
八福晋冷声道:“昨儿惠妃想套我的话,问我是不是有什么要向她禀告,我闭口不言、装傻充愣,才被撂在门外站了大半天。苦是苦了些,可这事儿就算过去了,惠妃若有能为此拿捏我的法子,早辖制我了。”
珍珠怯怯地应:“
是、是,奴婢明白了。”
但八福晋一时没了胃口,便说要收拾胤禩从禁军值房带回来的东西,怕有什么要紧的物件,不好让丫鬟小厮先翻出来。
珍珠称是,赶紧去张罗,很快几口大箱子就被抬进来,里头皆是八阿哥在宫里用过的穿过的。
八福晋命下人打开箱子,自己先扫了一遍,在堆放衣衫的箱子里,看见陌生的皮袄,伸手拽起来,很快又露出
除了式样颜色和缝线的不同,这两件皮袄最大的区别是,她为胤禩准备的皮袄,几乎是崭新不曾被穿过,而这件不知从哪儿来的皮袄,都被佩刀磨出印子了。
八福晋心底一阵寒凉,冷声问:“是谁送的皮袄?”
珍珠哪里知晓这事,但想了想,说道:“奴婢听闻,十四阿哥见、见天去值房找八阿哥,送、送吃的您是知道的,兴许这皮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