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贝勒带着这些太监来毓秀宫这样随意翻找,也未免太过不把太子放在眼里了吧。”
侧妃李佳氏气恼地握紧了手,说道,“即便是万岁爷,也从未对我们毓秀宫这样过。”
胤祉得了康熙的准话,有恃无恐。
他淡淡笑了一声,对着屏风后的李佳氏拱手道:“李侧妃这话就说错了,我是奉了皇阿玛的命令而来,所行之事也是为了太子好,怎么会是不把太子放在眼里呢?”
他才刚这样说道,就听到有个太监用又尖又细的嗓音回道:“找到东西了。”
众人纷纷侧目,往声源处看去。
屏风后瓜尔佳氏等人更是惊得都站起身来。
胤祉眉眼中飞快地掠过难以察觉的喜意,他连忙把李佳氏抛在脑后,三步并做两步,走了上去,“找到什么了?”
那太监颤抖着身体,手中捏着一个稻草人。
“这、这是……”
梁九功和其他太监们赶到的时候,瞧见那个稻草人,都不禁倒吸了口凉气。
瓜尔佳氏等人看到那稻草人,也是脸色一白,还有胆小的妾侍吓得都软倒在了地上。
“这、这是什么东西?怎么会在毓秀宫里?”
瓜尔佳氏颤抖着声音,难以置信地看着小太监手中的稻草人,似乎不敢相信是自己亲眼所见。
“果然没错。”
胤祉也同样露出惊讶的神色来,他眼神定定地看着那稻草人,“二哥果然是被人用魇镇压胜术害了。”
“魇镇压胜术?”
胤祉的话,像是一道惊雷一般震醒了瓜尔佳氏等人。
她睁大了眼睛,而后像是明白了什么,“怪不得太子殿下一直昏迷不醒,原来,原来是有人要害他!”
她说到这里的时候,脸上露出了愤怒和仇恨的神色。
其他妾侍脸上惊愕的同时也带出几分怒气来。
“本宫要去见皇阿玛,让皇阿玛给太子殿下一个公道!”
瓜尔佳氏回过神来,她红着眼眶,愤恨不已地咬牙说道。
胤祉本想拦着她,但转念一想,这事要是有瓜尔佳氏帮忙,就更能够让老大无法翻身了。太子妃瓜尔佳氏和太子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要是他们得知这事是“老大”密谋的,必定不会让老大好过。
想到这里。
胤祉便对瓜尔佳氏说道:“太子妃,既然如此,那我们一起去面见皇阿玛。此事定不能这样一了了之。”
“没错。”
太子妃重重点头。
胤礽在内室听着外头胤祉一番“唱念做打”,心里不禁冷笑。
闹吧,闹吧,把事情闹得越大越好。
太子妃和胤祉带着梁九功去面见康熙。
留下了几个太监把毓秀宫上下都看了起来,李佳氏想跟着去的时候,却被太子妃冷冷扫了一眼,道:“本宫不在毓秀宫的时候,还得劳烦侧妃看好毓秀宫上下的人,侧妃就不必跑这一遭了。”
李佳氏心有不甘,可是这正妃和侧妃虽只差一个字,却是天壤之别。
她不得不低着头应了声是。
等胤祉和太子妃等人一离开。
毓秀宫的妾侍、太监和宫女们一个个都互相看了一眼,每个人脸上都面露忧色,还有的宫女吓得忍不住暗暗啜泣。
毓秀宫发现那种东西,即便不是他/她们动的手脚,可是万岁爷怪罪的时候可不会仅仅怪罪那个动了手脚的人,他们这些伺候的人也同样难逃重罚。
卞传艮早已吓得后背都被冷汗湿透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三贝勒今日来,竟然会搜到那样要命的东西。
“这东西?”
康熙瞧见稻草人的时候,瞳孔不由得一缩,他站起身来,拿起那稻草人,翻了过来,那稻草人后头就贴着一张黄纸,上头写着胤礽的生辰八字。
“这东西,怎么会在保成的毓秀宫?”
“皇阿玛,事情显然很清楚,”
胤祉低着头,压着兴奋:“二哥的毓秀宫多了这个东西,二哥就昏迷不醒,除了有人设局要害二哥以外,再无其他的可能。而藏这东西的地方乃是在二哥休息的屋子里的铜炉内,除了毓秀宫伺候的人以外,其他宫里的人根本不可能能够把东西藏到那个地方。”
“皇阿玛,三贝勒说得对,”瓜尔佳氏屈膝跪下,“此事必定是毓秀宫里的人所为,儿媳无能,竟让太子出了这种事。但皇阿玛,太子何辜?请皇阿玛彻查此事,还太子一个公道!”
“皇阿玛,儿臣所想与太子妃相同。此事务必彻查,否则的话,那幕后黑手得逞一次,就能再得逞第二次,若是有朝一日,他对皇阿玛……”
胤祉说到这里,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慌忙闭上嘴巴,低下头去。
但他话语里头的意思,众人都很清楚。
那个人能对太子下手,就能够对万岁爷下手。
梁九功也是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陛下,三贝勒所言极是,请陛下彻查此事!”
康熙的呼吸粗重,他捏着手中的稻草人,力度大到指节都发白了。
“传令下去!……”
胤祉低垂着的眼睑下掠过一丝得逞的笑意。
“哒哒哒——”
一阵疾驰的马蹄声在街道上响起。
马蹄敲击在青石板上的声音格外清脆,却引得廉郡王府门口守门的门子不禁皱了皱眉,他们这地方住着的除了他们廉郡王以外,就是一个闲散郡王。
平日里这地方静悄悄的,这会子快要到戌时了,是哪些不长眼的过来这边扰人清静。
正当门子们一个个心怀愤懑的时候。
只见几个太监打扮的人从街道那边纵马过来。
太监?
门子们似乎想到了什么,慌忙站起身来。
那数个太监在门口停下,翻身下了马,身手利落矫捷。
竟是来他们府上的?
几个门子连忙快步走下台阶,迎了上去,还有的门子早已经进府里通报。
胤禩正歪靠在榻上,看着安宁在烛火下绣着给小孩子穿的小衣裳。
这些日子,安宁闲来无事,便学着女工,如今倒是能够绣得有几分像样了。
一条小鱼跃出水面的图案三五针后便成了形。
胤禩唇角含着笑,享受着这难得的悠闲时候。
偏偏,这时候,有人来打碎了这静谧的时候。
“张嬷嬷,你出去瞧瞧,看看是什么事?”安宁搁下手里的针线活,对着旁边的张嬷嬷说道。
“不必了。我去就行了。”
胤禩心里突地一跳,心里隐隐有了预感。
安宁心里一慌,下意识地看向胤禩。
胤禩握了握她的手,低声道了句不必担心,便起身,往外走去。
安宁坐在榻上,听得外头那门子慌慌忙忙的回话,和胤禩沉静的应答,她心里头在慌乱过后,却有种第二只靴子总算落地的踏实感。
“爷……”
胤禩正要和门子一起往外走去的时候,就听得身后传来安宁的声音。
他站住脚步,回头看去。
安宁挺着大肚子,由张嬷嬷和首阳搀扶着走了过来。
她手中握着一件松花绿披风,几步走到胤禩身旁,亲手给他系上披风,边低声道:“更深露重,爷要保重。”
她话语里的娟娟心意,让胤禩心里头不禁一暖。
胤禩握住了安宁的手,道:“福晋也要保重身子,”他压低嗓音道:“此事虽险但却不危,福晋不必替我担忧,好生照顾自己,爷必定很快归来。”
安宁点了点头。
目送着他和那门子离开。
“福晋,咱们且回去吧。”
张嬷嬷低声劝道,“爷是有福之人,出不了事的。”
安宁心知这种话不过是宽慰人心的话罢了,但此时听来,却叫她心里头松了口气。
她淡淡点头,“回吧。”
这一整夜。
京城里几乎被那马蹄声惊碎了一城的寂静。
无论是直郡王、雍郡王,还是五贝勒、七贝勒、廉郡王,这一个个进了宫里头,却是再也没有回来过。府上的那些福晋、侧福晋们难免就坐不住了,纷纷派了人去娘家问话并报信。
这些个福晋、侧福晋可没有几个是身世不显的。
尤其是七贝勒那边,康熙为了弥补这个天生残缺的儿子,更是给他指了好几个身家显赫的福晋、侧福晋。
家家户户收到消息,都吓了一跳,再四处一问,发现不止是一个皇子被传入宫里,而是所有出宫建府的皇子的时候,就更加心慌了。
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万岁爷才会在这三更半夜、宵禁的时候还让儿子们都进宫去?
众人越是猜不透,就越发觉得坐不住了。
“不行。”
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的阿玛科尔坤坐不住了,这阵仗,分明是宫里头发生了不小的事情。
他再怎么着,也不能干坐着等消息。
科尔坤召来一个心腹,道:“你拿了我的牌子,骑马去索额图府前偷偷盯着,看看索额图到底有什么动静。”
“是。”心腹领命而去。
科尔坤握着拳头,手心里满是冷汗。
他不信索额图那个老狐狸会对宫里头发生的事一点儿不知,索额图前不久称病在家养着,今夜宫里头就发生了这么一件大事,这其中要是没有关系,他科尔坤,这个尚书就可以不必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