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白胳膊上的手术很成功。加上服用了清心丹,全程几乎没有感到什么痛苦。
不得不说,姜余能当然院使还是有几把刀的,堪称本朝顶级的外科手术高手。刷新了江月白对古代中医外科手术水平的认知。
对江月白的治疗除了清理创口,用上麻醉、止血、促进愈合的药物外,缝合的技术竟然采用的是现代的皮内缝合技术,用这种技术缝合伤口,皮肤表现不留缝线,切口癫痕小而整齐。
江月白醒过来时,感觉头痛欲裂,因为她的高烧反反复复一直没有退下去,此时还在发着烧,也就懒得睁眼看人,一直闭眼休息。
李北辰走进来时,姜闲和姜余正在低声商量接下来的治疗方案,侍女丽春正在塌前,蘸水给江月白濡湿嘴唇。
两人诚惶诚恐跪下跟李北辰说明完治疗情况,整个过程中,李北辰皆眉头紧锁,一言不发。
李北辰皱眉道:“那现在怎么办?就这么眼看着高热吗?”
这时,门口的梁小宝进来跟皇上禀告,礼部尚书在外面等着皇上商议太后葬礼仪式。
李北辰沉默地望着江月白。梁小宝不敢上前,垂手立在一旁。
故宫上辈子她在帝都读书工作那么多年一次还没逛过。谈一个见面就想骗你上床的那种渣男,又或者是丧偶式育儿的婚姻,又或者是难以相处的婆媳关系而伴侣装作隐形人。
丽春连忙拿出帕子擦拭着李北辰的衣服,“皇上恕罪。”
李北辰的声音异常肃冷,缓缓吐出,“否则,你的九族就会跟着嘉宁妃一起陪葬。”
“好。朕命你无论发生什么,除了太医,不可让任何人靠近嘉宁妃,一定要保证她的安全。”
以前他总是克制住内心的情感和冲动,总是想着以后还有机会,如今一连串的事情令他明白,很多事情当时没有做就再也来不及,很多话当时没有说,后面再也没有机会说。
回现代没什么好的,还不如呆在这里好好发展。
李北辰微蹙着眉,“别说话。想吐的时候,就努力咽下去。”
李北辰明白受伤后高热的危险性,治疗不及时,很可能会直接死亡,不耐烦地问道,“朕就问何时可以完全退热?不再反复。”
宫里什么名贵的药材都不缺,太医院集中了全国最有名的中医世家传人。他作为外行完全帮不上忙。如今只能看运气。
姜闲道:“娘娘的病症有些复杂,内寒外热,不可泄热太过,反受其害,只能徐徐图之。左医师号称左一针,他的针灸术出神入化,可以辅助治疗。”
李北辰忽而转头对丽春说,“你能用性命保护你的主子吗?”
此时他和江月白都已负伤,如果身边还有谋反的余孽潜伏,后果不堪设想。
李北辰很相信姜氏兄弟,否则不会让他们分别做了太医院和太医院研究院的一把手。
丽春冷汗涔涔,“是。”
李北辰看向一旁的药碗,里面的药汤还是满满的,便问道,“嘉宁妃她还没有吃药?”
“别说话。”李北辰关切地拿起帕子,替江月白擦了擦嘴角,怜惜地说道,“良药苦口利于病,药还是要忍耐着吃下去。”
那些甜言蜜语的情话,他说不出口。但他觉得江月白一定懂得他的心意。
太后的骤然离世,晋王府的血案,令他生出想要把握当下的复杂情绪。
看着江月白起皮的嘴唇,他心疼地抚上去。
她听话地张开了嘴,这一次,口中的汤药没有涌出来,而是全部吞了下去。
李北辰果然满意地笑了笑,很有成就感,又继续喂了两口。
丽春吓得连忙伏在地上,“奴婢有罪。娘娘她嘴唇紧闭,汤药难进。”
突然在耳边听到自己竟然一夕之间再次晋升,这次竟然一次到位升到了妃位,就像打了强心针样,把她的灵魂拉回了正在高烧的躯壳。
江月白深深地望了李北辰一眼,不知不觉中又合上了眼睛,“谢皇上”
假如有天又穿回去了,买不起帝都的房,吭哧吭哧每日玩命加班往上爬,天花板显而易见。
江月白虚弱地应了声,“好。”
江月白缓缓睁开眼,露出一丝浅浅的笑容,反握着李北辰的手,以绿茶式的善解人意说道,“皇上不用管臣妾,臣妾不要紧的。皇上快去忙要紧的事情。”
姜余看了弟弟一眼,想一力担下全部的责任,“臣以性命担保,三个时辰内,必将退热。”
江月白虽然苏醒过来了,却心机地闭着眼,任由着皇上亲自喂药。
“不计任何代价,太医院的药物无论多么昂贵稀有,一应取用,必须保证三个时辰内让嘉宁妃的病情稳定。”
李北辰沉声道,“你端着药碗,让朕来。”
丽春不知道圣上为何突然问这句话,但她早在心中已有决定,“奴婢誓死保护娘娘。”
姜余他们为了便于给江月白喂药,又避免重复移动伤处,直接把她上半身堆高,大约四十五度半倚靠在床头。
但江月白的高热令韩子谦感到担忧。
从最现实冷酷的角度来看,虽然很大逆不道,但从今天开始最难搞的婆媳关系也没了,想杀能杀自己的人又少了一个。
一屋子人忧心忡忡地倒退着离开了屋子。
“你们先退下守在门外。”
江月白却感到心中一阵翻涌,将方才的药又全部吐了出来,弄到了李北辰的身上。
李北辰没有直接给她喂药,而是在江月白耳边低语道:“皎皎,朕命你,把药喝下去。朕封你了嘉宁妃,还等着以后为你风风光光地举办封妃大典。你可得给朕好好活着。”
江月白原本就像是在漂浮在虚空之中,感觉自己好像又要灵魂出窍,重新穿越到现代。
江月白装作努力地睁开眼睛,故作虚弱地轻声说道,“皇上.”
丽春正要离开,被李北辰喊住了,紧张地跪在地上,等待着皇上的命令。
此时有这种心痛心慌的感觉,上一次还是父皇病危的时候。
李北辰走到塌前,面色冷凝,见着榻上憔悴的一张面孔,心中不自觉地有些心慌意乱,好似有些喘不过气来。
虽然他知道外面的祭奠仪式,需要他出去主持大局,但他选择了遵从自己的内心,多在她身边停留一会儿。
身后的韩子谦心中听得暗暗称奇,皇帝这是要动真格地保住江月白,不由地稍微放下心来。
李北辰握着江月白的手,恋恋不舍地用眼神细细地描摹着江月白的面庞。
心想,朕怎么能不管你呢,你怎么会无妨呢。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不知道朕有多为你担忧,多为你心痛,多害怕从外面回来时再也见不到你。
这些话却完全说不出口,留在心里,最后变成了一句平淡的叮咛:“记得好好吃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