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4章 熙荣华的心机

皇上跟六王爷在里面说着话,突然听到梁小宝的声音:“熙荣华娘娘您慢点,奴才去给您通报。”

六王爷有些失魂落魄地收起自己的悲伤,故作轻松地说:“皇兄节哀,臣弟先去叩祭母后,再多陪陪母后。”

李北辰短短地应了声,“好。”

梁小宝正好躬着腰恭恭敬敬地跟李北辰禀报熙荣华在外面候着,李北辰又叮咛弟弟道,“这几日正好朕胳膊不方便,你就住在宫里守灵,陪朕说说话。”

王府就别回了,免得触景生情。

“臣弟遵旨。”六王爷规规矩矩地答道,在外人面前,他们一向谨守君臣之礼。免得被一些别有用心之人,生出别的心思。

六王爷出去后,熙荣华便右手拎着个黑漆雕花食盒,左手扶着肚子走了进来。

熙荣华怀孕已经四个月出头,肚子虽然不大,但已经显怀,脸上多了些肉,显得圆润了许多。

熙荣华脸上有明显哭过的泪痕,她哑着嗓子带着哀伤地说道,“臣妾听闻太后殡天,本就十分难过。想到皇上定比臣妾更难过,心里便更加难过。臣妾命宫人做了些素食金玉羹,暖胃易消化,皇上要不要用些?”

国丧期间禁食荤腥,需要茹素斋戒。李北辰早朝之前用过一些点心,但当时时间紧迫,又没有多少胃口,吃得并不多。方才又做了手术,元气大耗,真感觉有些饥肠辘辘。

尤其是熙荣华把皇上小时候就很爱喝的金玉羹端出后,栗子和山药的香味逸散出来,勾起了皇上的食欲。

李北辰心里沉重,眼底却浮上几分温柔,“朕还真感觉有些饿了。”

熙荣华露出十分清浅的微笑,端着碗,拿着勺子,就要喂给李北辰吃。

李北辰很不适应如此束手束脚被人照顾,忙说,“朕自己来。”

“皇上手受了伤,还是臣妾来喂吧。”熙荣华很自然地说道,“以前小时候,臣妾闹着不吃饭,皇上不是也这样耐着心哄臣妾吃饭嘛。”

熙荣华将勺子细心地吹了吹,递到李北辰的嘴里,李北辰愣着片刻后顺着勺子吃下。

鲜香软糯,是小时候吃到的味道。

期间,熙荣华还拿出手帕细细地替皇上擦去嘴角的汤汁。

皇上任由熙荣华动作,享受着片刻的宁静。

吃完了一碗后,李北辰觉得意犹未尽,又吃了一碗,将熙荣华送来的一桶金玉羹吃了个底朝天。

熙荣华满眼含着笑意地替李北辰擦了擦嘴,“皇上是国之根本,悲痛之外,可要以社稷为重,保重身体。”

李北辰微微颔首,温声说道,“朕知道。甄妹妹向来如此贴心。这几日感觉如何?”

熙荣华瞬间笑了,又感觉不合时宜,立刻收住笑容,重新挂上淡淡得哀伤,嘟囔着嘴,“好倒是好。就是整日困在延禧宫,惫懒怠倦,身子沉重了不少。”

又将李北辰的手轻轻地拉到自己的肚子上,抿出两朵浅浅的梨涡,随即低下头去,“刚刚皇上跟臣妾说话时,肚子里的孩儿一直在动呢。”

李北辰此时正在下意识地在想如何抓到凶手的时,注意力不在熙荣华这里,回过神来,见自己的手被放在熙荣华肚子上,瞬间猜到了熙荣华的意思,“嗯,朕感觉到了。”

其实什么都没有感觉到。

熙荣华其实自己也没有感觉到。她知道皇上在敷衍她,心里有丝惆怅,但不多。

继续装作善解人意地说道,“皇儿想必也想跟父皇说,父皇一定要保重身体。”

李北辰苦笑了下,顺手握住熙荣华的手说,“今日太医们都会在慈宁宫当值。你怀着身子还要跪着,实属辛苦。若感觉不适,遣人过来寻梁公公找太医过去,不要太累着。”

孝道是所有王朝公认的天子必须遵守的基本道德准则。而葬礼的仪式则是集中体现孝道的最重要的场合。

这是后世为何经常出现生前对老人不好,生后对葬礼大肆操办的根本原因。

按照本朝礼制,太后娘娘殡天第一日小殓,第二日大殓,遗体置入梓棺之中,第三日做法事,外朝内宫集体哭灵。

停灵二十八日后移灵殡宫,等待司天监算出吉日下葬皇陵。

在此期间,后宫、宗室、大臣、命妇须日日前往,早中晚行祭礼,为太后娘娘守孝。

加起来每日跪拜哭灵得要持续整一个月的时间。

此外,四十九天国丧期间内,宫内不可饮酒,不可吃肉,不可洗澡,不可理发,不可取乐,不可同房,不可喧哗争执。朝臣与之一致外,另加上了不可赌博、不可婚嫁。

整个流程下来对怀孕后妃影响很大。

璟妃月份小,才见了红,皇帝给了她特批。但熙荣华已经满四个月,再违反祖制不去就不像话。

皇后、璟妃、海兰珠这样卧病在床的,必须派贴身宫女代自己行礼。夏嫔小产身子不干净被认为不吉,是不可以去冲撞太后的,故而也只能派宫女来。

因为杜蕾斯事件一直被禁足的慕容常在今天被特赦,从今日起解除禁足,在太后床前哭丧。

故而熙荣华听了李北辰的话很不开心,但面上不显,装作对皇上的特殊关照受宠若惊,娇婉地谢了恩。

她在来的路上配到了被用软轿送回去的璟妃,到了这边以后,确认了璟妃来这里哭了一哭,赚了皇上一波怜惜后,被特批这几日都可以不用来守孝,留在自己宫里休息。

要知道历史上因为守孝而流产的嫔妃不少,而且下场都很惨。

说不担心不害怕是假的,故而特意做出一副温柔贤惠的模样,借着金玉羹刷一波好感,再借胎动刷一波怜惜,希望能被皇上特殊对待。

本以为手到擒来,谁知落了空。

皇上再也不是幼时那个拿着竹蜻蜓逗她的大哥哥了。

心里不可谓不失落。

而她出门时看向一旁江月白的屋子,听到了隐隐的闷哼声,心中满满都是恨意,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怨毒。

她这么多年,直到最近怀上皇子,才被晋封为五品容华。而江月白比她晚在皇上身边这么多年,才不过二十天竟然就封为三品妃位,爬到她上面去了。

以前璟妃在她上面也就罢了,她父亲是当朝宰相;和妃在她上面也就罢了,她姑姑是当朝太后。

以前她摆烂她认命,无意于晋升。固然是因为她本性就很散漫,对床上的事儿冷淡,没得做不会失眠睡不着觉,也不屑于勾心斗角争夺宠爱,觉得没意思。更是因为她爹爹死了,她认为自己没有可以依仗的强大母族给她助力,没有资格拼抢,甚至还会招来祸患。

如今江月白没有依仗任何母族,纯粹靠自己竟然升到了妃位,这戳中了熙荣华的痛点。

让她痛恨自己,更加痛恨江月白。

凭什么!她不过是个商人女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