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巴拉巴拉说完,再上下看看太史阑,目光着重在她平坦的小腹上落了落,皱皱眉道:“你这身子,走路还这么快,真是武夫一样。还有你这些护卫,难道不知道你的情形吗?还让你这样满院子乱跑?楚儿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调教得身边人?”
太史阑抱胸瞧着她——奶奶你在说什么?
苏亚等人茫然地瞧着她——啥意思?哪里不对了?国公一大早跑了,留下话说要尽量尊重这位夫人的意思,而这位奶奶一大早派人守在门口,不许人说话,不许人动作,甚至连主子的窗户都给遮黑了。各种莫名其妙,现在又来责怪他们,到底哪里不对?
妇人瞧瞧面瘫太史阑,又失望地叹口气,回身和儿子咕哝,“这脸板的,我怎么觉得我是来要债的?”
两个少年再次深深地低下头……
太史阑看这老太眼神不住在她肚子上溜,不知怎的觉得毛骨悚然,她不想在陌生人面前暴露目前的聋哑状态,又急于追上容楚问个清楚。勉强扯扯嘴角,做个笑容,转身便走。
她被拉住。
“你这是怎么回事?有没有听我说话?”妇人瞪大眼睛,一脸不可思议,“你走什么?还有你这步态,你这衣服,你这鞋子。没人告诉你这段时间很危险,走路要小心吗?还有你束这么紧的腰,就为了好看?有危险怎么办?还有你这鞋子,居然是靴子!滑倒怎么办?快换上我给你带来的裙子和软底便鞋,然后上我带来的马车,回我府里躺着去!”
太史阑拂开她的手——她才没兴趣和一个鸡婆唠叨,容楚就是因为这魔音贯脑才吓跑的吧?
“哎你站住!”妇人看太史阑当真淡定拔腿,眼睛越瞪越圆——啊,这个侄媳妇,比传闻里还古怪!她那可怜的姐姐,白欢喜了!
“你给我站住!”眼看太史阑听而不闻大步而去,妇人跺跺脚,厉声道,“朴儿!杉儿!给我拦下她!”
两个少年应声而出,身影一闪便扑向太史阑。
与此同时苏亚花寻欢火虎等人纷纷怒喝,冲上便拦。
“反了!反了你们!”妇人顿着拐杖怒喝,“你们怎么做护卫的!你们主子怀孕,本夫人前来接她回府疗养,你们敢拦?”
……
一瞬间苏亚的腿踢到一半,花寻欢的刀竖在头顶,火虎的爪卡在半空,于定的剑一定,雷元的锤险些砸了自己的脚。
连同涌进来准备大打出手的护卫们都傻傻地看住了太史阑。
太史大人怀孕了?
好劲爆的消息!
再看太史阑——一脸淡定,好像对这句话毫无否认的意思。
真?的?
太史阑只是没听见而已……
护卫们却已经不敢出手。连苏亚几个也犹犹豫豫——国公确实和太史大人过从甚密啊,两人私下相处的时候也多,难道某年某月某一天,国公偷上太史床,哦不太史压上国公身,然后春风一度珠胎暗结?
这个这个……那个那个……从某人啥也不在乎的行事作风来看,似乎也不是不可能的。
瞧当事人那一脸从容,啊,好事就这么来了!
所有人这下真的不敢动了。
难怪国公居然会抛下太史大人跑了。
难怪国公要他们服从这位夫人。
敢情国公自己偷吃搞大了人家肚子,怕老夫人责罚,也怕太史大人迁怒,干脆脚底抹油溜了?
既然是国公家亲戚,听口气还是国公的姨妈,自然是可以放心的。
护卫不敢再动,那两个少年却是高手,道声“得罪”,一个锁住了太史阑的肩头,另一个便点了她的穴道。
太史阑没感觉到这些人的敌意,也就没准备出她的杀器们,结果猝不及防,瞬间着道。
她愕然挑起眉毛——这叫什么?神展开?
“这女子性情这么倔强,楚儿的眼光真差……”妇人咕哝着,挥挥手,一辆马车长驱直入,妇人指挥着两个儿子,把太史阑往车里一塞。
“跟我回府去养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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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砰砰地关上门,眼看着就要把太史阑给拖走了,苏亚等人急了——这怎么行?赶紧上去拦,妇人瞧着她们,倒还有点满意的样子,一直紧皱着的眉都展开了些,点点头道:“嗯。先前说你们不像样,现在瞧着倒还忠心。对,仆从就该有仆从的样子,那就跟着你们主子一起去府里伺候吧,也不差你们这口饭吃。”
说完很有气魄地点点头,道“后头那辆牛车给他们坐!”顺手咔嚓一声上了锁,自己上了另外一辆车。
火虎一边眉毛高一边眉毛低地瞧着妇人背影,嘀咕:“这算哪根葱?下人?太史阑都没把咱们当下人看!信不信我立刻砸了这锁?”
苏亚摇摇头,一边和花寻欢商量,让她和杨成史小翠带着二五营其余学生还是留在客栈,等着接应或者消息传递,一边拉火虎上了车,“别,好歹是国公的长辈,给人家点面子,瞧瞧再说。”
“国公也是,太不像话!”火虎大骂,“主子怀孕了也不告诉我们!还就这么自己跑了!这合适吗?”完了又开始搓手笑,“嘿嘿,嘿嘿,景泰蓝刚走,这边又来个小的,速度很快啊国公威武!”
苏亚皱着眉头,觉得奇怪,她算是太史阑身边人,这怀孕总该有点蛛丝马迹,怎么一点也没发现?
但无论如何,既然主子传出这个讯息,倒不可造次,出使也不合适了,国公想必也有让太史大人在此休养的意思,又怕太史大人犯倔脾气不肯,所以干脆溜了?
护卫们觉得,既然这样,那是该去养一养。
太史阑在里头把车门敲得砰砰响,苏亚火虎等人就好像没听见……
太史阑在车里翻个身,自己也觉得奇怪,按说她被掳,苏亚火虎她们无论如何也该出手抢回来,怎么都没动静?还有刚才大家表情为什么都那么诡异?都盯着她肚子看干什么?
太史阑叹口气,开始觉得残疾人就是悲哀,她的聋哑状态什么时候能恢复正常?
她最近已经发觉,在黑暗状态下,自己的听力好像会好些,而且这种状态是慢慢缓解的,虽然慢,但是有进步。她怀疑所谓天谴,其实还是一种邪术或者药物,也许和她那日踢破的墙壁有关,她就是在踢破墙壁之后忽然失去听力和语言能力的。
马车微微晃动,四面封闭只有头上有天窗,她也懒得挣扎,没感觉到恶意就先走着瞧。干脆闭目练功,按照容楚的交代,从粗浅的内功筑基之门开始练起。
她心知她练武太迟,速成很难,不过尽量强身健体罢了。她在乾坤阵里狗血地吃到了所谓灵丹,但因为没有强大的内元做支撑,所以也没有狗血地发生内功霍然提升三十年的奇迹,只是感觉到体内时有灼热之感,身体似乎比以前轻,容楚给她把过脉,说药力不能完全发挥作用,一部分流失,一部分沉入丹田,等待以后她内力有所增长之后再补益。真正能发挥的药力大概只剩下十之二三。
不过容楚说,圣门的武功轻灵诡异,所练的丹药也以促进这方面的能力为主,所以如果运用得好,她倒是可以在提气轻身方面有所进步。
太史阑很满意,打得快而且跑得快才能东方不败。她有铁臂铁腿复原术,有毁灭感知人间刺,再有高来高去逃跑第一功,够了!
太史阑运气了一会,将那一缕细细的气息按照固定的轨迹纳入丹田,运行一周天,正要结束,忽然闻到一股奇异的气息。
她睁开眼,就看见自己面前两道极淡极淡的红色气流。
太史阑一挑眉——内功气息也会有颜色?传说中练到极致就会有白色气流,也没听过红色的啊。
红色倒像什么妖功。
这点气流随即消失,她又等了一会,没有出现,她试着又吐纳一遍,再睁开眼睛,果然发现自己吐纳的气息微呈淡红。
那就是自己体内有问题?
太史阑没觉得体内有什么不对,她仔细闻了闻那气息,似乎有点熟悉。淡淡的灰味,带点微甜,让人想起一些阴暗而沧桑的东西……
她忽然就想起了黑暗中的乾坤殿。
乾坤殿给她的第一感觉是光明堂皇的,真正像天外来客,但是一暗下来,就好像换了一个殿,那种阴森诡异又忧伤的气息瞬间笼罩全殿,像是天堂之下,地狱里的恶鬼被忽然放了出来,四处尖叫游走。
阳光下的乾坤殿是天堂,黑暗里的乾坤殿是地狱,这种明暗转换的感觉,让人想起来都觉得浑身不舒服。
太史阑很自然地又想起那件诡异的红色礼服,那件衣服她在滚出去逃生时就已经脱下,她还记得她曾经用牙齿撕扯过衣服的领口,感觉到吃进去什么东西,但当时并没有什么感觉。
难道现在体内的红色气流,和这东西有关?
太史阑又想起景泰蓝,小子在殿内被莫名卷走,又安然出现。那卷走他的白光,和堂皇的乾坤殿,妖异的礼服给她的感觉都不同,她觉得那仿佛是一种特别的存在,是那个大殿里的第三方势力,或者也是最弱势的一个,只能在两者停顿的间歇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