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啊护啊的就有感情了,我姐她看中了做丈夫我也乐见其成。”邰世涛神情十分满意。
“放屁!”赵十三直着眼愣了一会儿,忽然反应过来邰世涛到底要干什么。
挖!墙!脚!
“放屁!放你的狗臭屁!”他将告示呼啦一下甩在龙朝脸上,跳起来就奔邰世涛去了,“太史阑要跟你谁,用得着你操心?你得到我家主子同意没?他不同意你敢贴出去?你敢?你敢?”
“我敢!”他逼到邰世涛脸前,邰世涛一步不让,眼睛一瞪,“你家主子咋了?我姐姐要嫁谁用得着他批准?男未婚女未嫁,用得着他批准?他是我姐的哥还是爷?”
“他是——”赵十三话到一半呛到喉咙里,“他是……他是……他就算不是什么,也轮不到你是,你算啥?你还真当太史阑是你姐?”
“最起码我对我姐全无私心,最起码我不会给她带来麻烦!”邰世涛声音比他还大,斜眼睨着他,“咦,你这么激动做什么?你不是一向不喜欢我姐?”
“可我主子喜欢!”赵十三暴吼。
室内忽然一静。
“哦。”半晌邰世涛点头,“这样,就更要招亲了。”
“放屁。”
“丽京贵族谁不知道,你家主子喜欢谁,谁就活不长了。”邰世涛转身,“不行,我得赶在我离开之前,赶紧给我姐办成这事儿。”
“不行!”赵十三暴跳如雷,“小子我揍你!”
“你揍,揍越狠越好,我姐心疼我,你越揍,她越不理你家主子,呵呵呵,我乐意。”
“无耻!无赖!你等着!你敢!我去告诉国公去!仔细他扒你的皮!”赵十三屁股一转,决定告状去也。
刚一转身,发现门口忽然堵了个小人儿。
小人儿咬着手指,转着大眼珠儿,仰着脑袋,笑嘻嘻地望着他。
赵十三忽然打了个寒噤。
“十三叔叔。”景泰蓝奶声奶气地道,“你把我给弄丢了。”
“我的小祖宗。”赵十三痛苦地歪了脸,蹲下来,“我不是故意的啊,这几天我找你,在山里窜来窜去,都快成野人了。”说完拉起裤腿,给景泰蓝瞧他的拉伤的荆棘印子。
景泰蓝大眼睛一瞟,眼风轻飘飘地飞了过去,已经换了一泡盈盈的泪,“可是十三叔叔,你知道吗,我掉下去,就掉在了一个西番兵身上,他看见我,就要杀我。”
“啊?”赵十三惊得一跳,急急问,“后来怎样了?”
“他要杀我我就刺他呗。”景泰蓝自顾自道。
“啊……”
“结果没刺死。”
“啊!”
“他晕过去了。”
“啊……还好……”
“结果又跑来一个西番兵,正好被他绊倒,正跌在我面前……”
“啊!”
“我一把白粉撒了他个不知道东南西北,顺手也把他给敲晕了。”
“啊!您真聪明,我这心可给忽悠的……”
“结果又来一个。”
“啊!”
“我绊了他一跤,他跌在这两人身上,我在这两人身上竖着放了把剑哟。”
“啊……我的小主子……您别这么一段一段一上一下地吓我成不……”
“然后我去捡我的东西,结果那西番兵没死,一把抓住我的脚踝!”
“啊!”
景泰蓝不说话了,扁着嘴,眼珠乌溜溜地盯着赵十三。
赵十三等他家小祖宗继续,再来个过山车啥的,谁知道小祖宗关键时刻不说了,就用这种可怕的控诉的眼光,控诉着他。
赵十三捂住胸口。
“我的小祖宗,是我不好,是我不对,是我没能保护好你,能麻烦您不要再挖坑不填吗……您能把故事给说完吗……求你了……”
“然后他救了我呗。”景泰蓝轻描淡写地道,“十三叔叔,你没保护好我,我差点死了,我很生气。”
“是的……”赵十三气息奄奄地答。
“你代表公公保护我,你没做好,就是公公没做好。”景泰蓝义正词严总结。
“啊!我的小祖宗,这是我的疏漏,您可别迁怒到国公身上去呀……”赵十三瞪大眼睛,惊骇欲绝。
邰世涛一直在一边托着下巴笑,忽然慢慢收了笑容,看看赵十三,再看看景泰蓝。
“就是他没做好,我很生气。”景泰蓝斩钉截铁。
“小祖宗。”赵十三泪了,彻底弃械投降,“您说吧,你要我怎么做,怎么将功补过,才能不‘生气国公’呢……”
景泰蓝笑眯眯指指告示。
赵十三眼一闭,痛苦地道:“我没看见!”
主子……两害相权取其轻,娃娃心性不定,俺可不敢冒险真让他记恨你,你就委屈一下吧……反正太史阑招亲也未必能招到合适的,真招到合适的你也可以杀了……
“我没看见我没看见我什么都没看见……”他闭着眼,开始向外走。
“十三叔叔,知道府尹印章一般放在哪呢?”景泰蓝拽他的袍子。
“龙朝啊。”赵十三探头对门外的龙朝道,“府尹的公文大印都存在外书房暗柜,问文案师爷就知道,你们要好好看守,不要被人取走了啊。”
“好唻,您放心!”
踩住袍子的小靴子收了回去,景泰蓝在身后脆生生地道:“十三叔叔最好了,十三叔叔慢走,十三叔叔,其实我一点一点也不生你气哟,你信吗?”
“不知道别人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赵十三抹一把辛酸泪,踉踉跄跄走了。
过了半晌。
邰世涛、景泰蓝,鬼鬼祟祟,夹着一大卷告示,带着龙朝的地痞手下们,出了门……
在不远厅堂议事的容楚,忽然觉得有点不安。
而在内室,太史阑也无缘无故,打了个寒噤……
“代城主新告示啊!”
“大家瞧一瞧看一看啊!”
“绝世好机会啊!走过看过不能错过啊!”
“一朝鲤鱼跃龙门,佳人富贵皆在手啊!”
一大早,北严城各处街道,都有身穿花衣的青年汉子们,抱着一大卷告示,在各处墙上刷贴,那些拎着浆糊桶的汉子们,一边贴一边四处吆喝,将晨起买菜的人们都渐渐吸引过来。
北严遭受战火,外城损毁严重,好在普通百姓向来是恢复力强大的种群,城内渐渐已经有了几分气象,很快各处告示前便挤满了人。
“咦,太史姑娘招护卫!”
“听说太史姑娘要到省城受封授勋,她立了好大功劳,肯定马上要飞黄腾达,做她的护卫,有前途!”
“啊!我去我去!我最佩服太史姑娘了!不拿银子我也白干!”
“呸,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人家太史姑娘找的护卫,要二十五以下,年轻英俊厚道,薄有家底,家无妻小,武功出众,你瞧瞧你自己,歪腿斜眼瞎老娘,除了骰子什么都拎不起,一张棉被冬天是棉被夏天拆了当大褂,一边去吧你!”
“你能,你去得成?没见告示上说,要公开比武,过五关斩六将,三天内过三关,百里挑一,快撒泡尿照照镜子!”
“哟,吵什么呀,要我看,这事儿咱们都没份,你们瞧这告示要求的条件,怎么看起来不像招护卫,倒像招亲?”
“咦,你别说,越看越像,哪有要求护卫年龄的?还要年轻英俊?别不是太史姑娘要比武招亲,只是脸皮嫩,不好意思明说吧?”
“太史姑娘不好意思明说,咱们也别拆穿,要我说,太史姑娘听说年纪也已经不小了,据说又无父无母,是该给自己订下终身的时候了,只是听说她是个寡妇?前头有个孩子?”
“我倒听说那孩子不是她的,是她亲戚家留下的孤儿,她领养的,太史姑娘心善。”
“哦哦……那么兄台,咱试试?”
“试试?”
景泰蓝骑在邰世涛脖子上,从人群里慢慢挤过去,两人都笑得见牙不见眼。
“说你是孤儿生气不?”邰世涛问景泰蓝,“不这么说,对她不太好。”
“本来就是……”景泰蓝小手慢慢揪着邰世涛的头发,像是想要揪掉心里深藏的委屈,“不过现在我有麻麻了……”
“人家问起你你怎么说?”
“……蓝蓝是孤儿……”景泰蓝嘴一撇,说哭就哭的样子,“麻麻收养的……叔叔你不要嫌弃……”
“好乖巧!”邰世涛乐不可支,“对,就这样,脸偏一点,露半边眼睛里的泪水,嗯,你这个模样最会骗人心疼啦。”
“你才骗人……你全家都骗人……”
“可不是……”邰世涛嘟囔了一声,又振作精神,乐滋滋道,“给她选一批好护卫。以护卫之名放在她身侧,所谓日久生情嘛,保不准她就看中了谁呢?反正不要是国公,也不要是夫子,都不适合她。等给她把人选定了,我也就放心了。”
“好看一点……”景泰蓝呵呵笑,“像我这样……差不多了……”
“我觉得和我差不多也就将就了。”邰世涛陶醉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