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我太美

太史阑毫无表情,就像踩死只蚂蚁一般无所谓,从那堆彩泥上跨过,扬长而去。

一言不发,却极致轻蔑。

留下一堆“兄弟姐妹”,张大嘴,喝着晚间呛人的凉风。

太史阑觉得,有邰世涛这样一个“弟弟”,有时确实是件不错的事儿。

“姐姐!我扶你去庵堂!”邰世涛逃离一劫,又小小出了气,心情雀跃,殷勤地跟上来,给太史阑指出了去庵堂的方向。

挺好,省了她连“自己庵堂”都不知道怎么走,露出马脚。

“那是后宅,你去做什么。”太史阑一句话便堵回了他,他留下还有用呢。

果然,她没走出多远,便见邰林匆匆赶回,此刻事情过去,连同邰世竹姐妹们在内,都已经发觉这个“邰世兰”的奇异之处,随即便听见邰世涛扯着嗓门,和一堆人吵架。

“她突然短发?她头发是世竹姐姐带人烧剪了的!”

“声音不对?世竹姐姐给世兰姐姐灌了辣椒水!”

“表现不同?世竹姐姐欺负世兰姐姐,她当然要反抗,你们刚才都看见了的,她还试图诬赖我们!”

邰世涛的大嗓门,连同邰世竹等人又气又恨的“胡说!乱扯!混账!”之类的尖声喝骂纠缠在一起,火光跃动下有人青面獠牙,有人气急败坏,有人事不关己,有人满面疑惑……而太史阑,早已走得远了。

太史阑站在庵堂的门槛上,环目四顾,皱了皱眉。

这破败陈旧的房子,就是邰世兰的居所?

邰府处处豪奢,对这邰家小姐却实在苛刻。

太史阑跨进门,房间里一床一榻一几,比正统尼姑的住处还简单。

太史阑打算在这里休息一阵,等事端平息,护卫散去,就逃之夭夭。

她的小皮箱因为太扎眼,没带在身边,藏在安州城外一个破旧的土地龛里,她出了安州,取了行李,便换个地方四海浪荡去。

太史阑不算很有野心的人,绝对不像一般穿越客一般,雄心壮志,或要翻动天下,或要以现代科技推动古代生产力和历史进程,但她有个毛病,她不喜欢屈居人下。

她是个连下铺都不肯睡的家伙,更不要提呆在死气沉沉府邸里,见谁都行礼,动不动就请安。

把床上被单掀掉,太史阑往褥子上一倒,砰一声撞在枕头上,隐约听见嘎吱一响。

太史阑手一翻,摸了摸坚硬的枕头,摸到底部有条缝隙,她立即抱起枕头,往地下一摔。

枕头四分五裂,滚出一个小盒子,黄金盒盖,珠玉镶嵌,十分华贵,和这破败的庵堂很不搭调。

盒子没有密封,盒盖落地便打开,里面散出一些纸张。

太史阑拿起来看看,不过是一些闺阁诗词之类的玩意,太史阑向来是个好奇心不重的人,随意翻看几张,便要丢在一边,忽然发现几张碎纸,其中一角纸下方一款印记,让她微微一怔,她想了想,伸出手,按在那堆碎纸上。

碎纸慢慢复原,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张皱巴巴的信笺,信笺上有暗金色的印记,形状奇异,龙鳞、马身、羽冠、浑身火光缠绕,太史阑觉得很像《山海经》中说的能食龙脑、为麒麟祖宗的“犼”。难道这个异世也有《山海经》?

但她奇怪的不是这个山海经异兽标记,而是这个标记本身,好像在哪看过,而且就在最近。可怎么想,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她穿越到这里不过短短几天,一路避人而行,怎么可能见过这样古怪的纹饰?

想不出来只好不再想,翻翻纸笺,这张压印着犼的纸,不是邰世兰的闺阁诗词,而是一封信。

信没有抬头和落款,内容也残缺不全,只看见寥寥几句,“卿今日委屈,为吾不惜跻身于泱泱宫廷,他日吾定当以千百倍情意相报……无需担忧,自会嘱咐宫中有司,免却侍寝之召……”

太史阑眉头一皱。

难道邰世兰的进宫不是那么简单。而是为人做内应去了?看样子对方还是她的情人,不然何以说“情意相报”,又说要打招呼免侍寝?但这话也说得怪,皇宫是什么地方?向来有进无出,这人说话的口气,却好像算定邰世兰将来要出宫。他凭什么这么说?

可以给宫中打招呼,免却邰世兰的侍寝,这人地位只怕也不低,京畿重地,天子近臣?

邰世兰身上,到底还有多少秘密?

太史阑将信纸一折,本想原样放回盒子,忽然心中一动,将信纸贴身塞在了自己的内袋里。

她又翻了翻其余的东西,有几篇邰世兰的手稿,详细叙述了她和姐妹们的恩怨,提到当初她替邰世竹展示才艺,成功帮她吸引如意郎君,还提到当初宫中来安州选妃,原本宫中看中的是邰世竹,不知怎的,邰世竹邀她出去上了一趟香,人选就变成了她,以及和姐妹们一起赏菊,之后便莫名患了难以启齿的怪病之类的事。

邰世兰语气中满是怨愤和疑惑,却从不提当面质问邰世竹或查找真相,太史阑想起邰世竹对她的评价,心想这女人果然软弱,明知事情有诈,却根本没有勇气去对质或报复。

光有智慧,没有勇气,依旧无法在这倾轧不断的社会立足。

忙碌了半夜,太史阑也累了,听得府中还没安静下来,便躺了下来,她并不相信此刻邰世竹等人会再次下手,好歹也会等到白天再说。

朦朦胧胧半睡半醒之间,她忽然感觉到有人接近。

有人接近——那纯粹是一种感觉。四面毫无声息,窒息般的安静,她却觉得空气中多了一个人的气息,很淡,很干净,根本没有什么特殊的味儿,但那种存在感无比强烈,她闭着眼睛,都好像能感觉到那人的轮廓,先慢慢显现在窗纸上,再清风般从窗中掠进,站到了她的床侧……

没有呼吸声,没有气息,但那人显然还在,或许他正微微俯身看她,眼神平静浩瀚……他弯下了腰,两人各自有一根发丝相触,极其细微地一动……

太史阑忽然睁眼,眼睛还没睁开,手中人间刺已经刺出!

“嗤”一声,刺尖触感疏朗,有点微微的窒涩感,绝对不是刺入肌肤的感觉,随即似乎有人轻笑一声,一道风扑面而过,带点特殊的香气。

太史阑霍然坐起,环顾四周,空荡荡哪有人影?连门窗都没有任何异常,刚才的感觉,仿若一梦。

她正要追出去,忽然嗅见了一股浓烈刺鼻的气息。

火油?

火油的气味刚刚传来,蓬一声庵门外就亮起火光,大片火舌从门缝里卷进来,像无数怪兽伸出的鲜红触手。

火光映亮太史阑的脸,她脸色冰冷——还是低估了邰世竹那些人的胆量和凶狠,她们竟然真的就在今晚放火杀人!

火势很快,这间本就破败,堆满木质杂物的庵堂瞬间被大火包围,太史阑正要往外冲,忽然感觉到身后似乎有人,她霍然回身,还是一切如常,只是眼角一掠之间,觉得床上似乎有什么不对,但此刻火势紧急,她也来不及多想,连忙向外冲,冲到门边用力一拉门,哗啦一声响,门竟然锁住了!

太史阑懒得怒骂,一转身向后冲,她记得后面也有门!也许对方还没来得及锁上!

她还没冲到后堂,轰隆一声,一道横梁倒了下来,这间庵堂全木质结构,年久失修,瞬间倒塌一半,前路难行。

隐约远处响起“姐姐”的大喊,是邰世涛的声音,但太史阑知道,邰世竹绝对不会让他再次靠近自己,此刻四面大火逼人而来,她的短发瞬间被烤焦,化为灰尘,被汗黏在额头,一片狼藉,而气管内烟熏火燎,像被无数小刀零碎细割。

前后无路,上天无门,太史阑却不甘心就死,眼看横梁之后似乎火势不大,只要能冲过横梁也许就有机会逃生,当下毫不犹豫,头一低,腿一蹬,一个助跑,就准备穿过火势熊熊的横梁!

她的腿刚刚抬起。

“呼。”

上方天窗忽然飞下一条丝索,霍霍一声缠在她腰上,随即她身子一轻,便被人提了上去。

穿出天窗,风扑面而来,虽然还带着烈火气息,但比起刚才的窒息焦灼,已经舒服了许多,太史阑忍不住大吸了一口气,睁开眼睛。

她怔了怔。

屋顶上,有人盘坐,披一件黑丝披风,着一身浅银便袍,那衣袍比月色清,比云色亮,比玉色洁,比珠色明,同色衣带在风中悠悠散开,让人想起星光灿烂的银河。

他肌肤也如云月玉珠,世间难以描述的光润莹洁,一双眸子深深,也似收了这世间云月玉珠琉璃水晶,诸般最美好事物的最美好光彩,看人时似冷似热,似有情似无情,流眄生波。而红唇如雪地新樱,一线勾魂的红。

青黑屋顶,如银月色,深红火光腾跃飞舞,或有静,或有动,或暗沉,或绚烂,构成一副艳而凄厉的背景,却夺不了他一分颜色。

他在哪里,都像在天地中央,目光中央,世人仰首中央。

太史阑当然认得他,说起来穿越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他,可虽然数次见他,每次都觉得陌生,明明还是这张脸,却又每次都因此惊心。

第十二章 幺鸡VS国公

他本该在前院继续赴邰家的盛宴,或者已经尽兴回馆,却不想此刻,坐在了这间简陋庵堂的屋顶上,悠然自得地望着她狼狈奔逃于火场,身边居然还有一几、一壶、一玉杯。

壶盖已启,杯存残酒,一副自酌方酣景象。

在她拼命逃生的时候,他就在屋顶上喝酒看火?

刚才那个风一般闯入她房间的人,是他?

那眸子此刻闲闲将她望着,并没有松开捆住她腰的丝索,忽然道:“这大火很好看。”

太史阑哼了一声,心想装叉的人最恶心。

“看来你也很赞同。”容楚俯下脸看着她,手一抖,太史阑立即觉得立足不稳,一个倒仰又栽了下去,这回一落就是将近三尺,容楚手一收,绷地一声她被悠悠倒吊在火场上方。

底下火场的热气,蓬一下扑到她脸上。

“混账!”太史阑冷眼上翻,盯住容楚——这家伙神经病?虐待狂?

容楚饶有兴致看她,这女子好玩,这种时候居然不怒也不怕,看过来那睥睨眼神,倒像倒吊在火场上的是他。

“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你,所以先让你清醒一下。”容楚笑得毫不在意,把手掌往她面前一摊,“你能不能告诉我,这伤口,是什么造成的呢?”

太史阑勉力抬头,烟熏火燎连连咳嗽,哪里看得清那所谓伤口,心里却知道,东窗事发了。

“遗忘”不是应该彻底遗忘吗?对邰世竹等人都极其有效,为什么他能发觉?

“不知道!”她答得干脆,死赖到底。

“哦?是吗?”容楚轻笑,手微微一松。

太史阑顿时唰地落了下去,却在落下一尺后,身子一紧,再次被提住,这时她离底下的火更近,近到偶尔腾起的火苗已经快要触及她的脸,烟灰腾腾散开,呛进她的气管,咽喉如被火烫般疼痛。

“现在知道吗?”上方的声音悠悠传来。

太史阑抿唇,一言不发,容楚微笑着,他看出这女子倔强,小小地施点手段,只要她服软,自然立刻要救上来。

然而他一探头,眼神一缩。

倒吊的太史阑忽然伸手一抄,从一旁倾倒的柜子上抄了一把剪刀,也不管那剪刀烫手,勉力一挣,身子一弹,便要去剪吊住自己的丝索。

容楚立即手一提,太史阑唰一下被吊了上去,手中剪刀碰到梁柱,铿然落地。

“秘密比命值钱?”容楚皱眉看着脸已经被熏得看不出容貌的太史阑,再次觉得这女子超出了他意料之外。

太史阑哼了一声,半晌才勉强嘶哑着声音道:“错。”

“哦?”

“我永不接受威胁。”太史阑毫不客气撕下他披风一角,擦了擦脸,“屈服于威胁的,都是懦夫,懦夫在这世上,活不下去。”

“你这论调倒新鲜,”容楚眼神奇异,“但你不接受威胁,会死。”

“能被威胁,就有被威胁的价值,自然不那么容易死。”太史阑顺手又撕了一块衣襟擦脖子,“不然你为什么救我?难道因为你是善人?你像?”

“骂得很好。”容楚又盯着她看了半晌,不怒反笑,“值得我威胁,也值得我救,”他懒懒地换了个姿势,一肘撑腿,姿态风流,“既然你不喜欢被威胁,那我们换个方式,我们来商量……”

太史阑想着该扯个什么谎来骗过这只看起来很好骗其实绝对难搞的家伙呢,忽然听见他道:“商量一下,我千辛万苦救你出火场,你欢天喜地做我未婚妻,如何?”

“……”

太史阑盯着他。

辛苦。

当真好辛苦,又要喝酒,又要看火,又要选角度卖脸,还要玩吊人锻炼臂力。

欢喜。

确实好欢喜,被隔岸观火,被火场倒吊,被威胁恐吓,被刑讯逼供。

见过把人倒吊在火场上,漫不经心,半商量半威胁地求婚的?

他一定有本字典,上门专门去掉了“无耻”“卑鄙”之类的字眼。

“咔嚓”一声,火烧垮了最后一根横梁,半边屋顶塌了下来,最近的位置就在容楚身后三尺,容楚看都没看一眼,脸探下来,似笑非笑地盯着太史阑,“怎么,这事儿也打算以死抗争?”

“成。”

他话音未落,太史阑已经回答,干脆得让容楚也怔了怔。

随即他展眉一笑,手一收,太史阑身子一轻,已经随着他飞出起火的屋顶。

火场外的人见火大,已经放弃救人,忽然看见深黑夜色里,有两人飞越苍穹。

人们都仰头去看,却只见银光如流星惊虹,跨越火舌腾舞的火场,再落地时,已经是衣袂飘举,风神卓越的容楚。

当然,任何人身边有个乌漆抹黑,头发七零八落如狗啃的参照物太史阑,都会显得越发流光溢彩,气定神闲的。

邰世竹脸色又变了,她算准今晚看似风波不断不宜动手,其实才是最好机会,越是不可能的境地,做出的事越让人没有防备,只是万万没想到,已经离府的晋国公,竟然又回来了。

太史阑漠然瞟了邰世竹一眼,看得她激灵灵打了个寒战。

“未婚妻。”容楚在她耳边低语,“这府里似乎不那么安静,需要去为夫的别馆住吗?”

太史阑更加漠然地瞟他一眼,“你谁?”

“你要赖账?”容楚微微愕然。

“我从不赖账。”太史阑自顾自向前走,“但我答应做你未婚妻,代表我承认你是我未婚夫?”

“不代表?”容楚眉毛微微挑起。

“不代表。”太史阑点头。

“哦?”容楚的神情渐渐有了兴味,“那什么样的男人,是你倾慕的?”

太史阑注意到他始终没有称呼自己为邰小姐,这个男人,他到底认没认出自己?

“我喜欢……”太史阑眯着眼,想到自己的爱宠幺鸡,神情难得有了一分柔和,“雪白的毛……”

一堆赶来接应的国公府护卫,瞅了瞅国公乌亮如缎的长发……

“跑得快的时候,泛出淡淡的银蓝色光芒,像日光反射下的冰雪……”

一堆护卫瞄瞄国公飞舞在空中的乌发,极黑的色泽,月光映射呈现幽蓝色泽,呃……离淡淡银蓝,日光反射下的冰雪还有点距离……

“狮鼻阔口,牙齿锋利……”

护卫们瞅瞅主子,鼻如悬胆,好像比狮鼻子要秀气些?唇色轻红,似乎不够阔?牙齿……呃,主子嘴抿那么紧干啥?

“健壮四肢,弹跳有力,一敲后腿,便会撒欢……”

护卫们瞅瞅主子,健壮四肢……修长也算得上吧?主子颀长秀致,但绝没有女气,正是最精致招眼的那种体型。弹跳有力,轻功也算弹跳吧?一敲后腿……后腿……

一个傻兮兮的小护卫,忽然下意识伸手去摸容楚的腿……

“呼啦”一声,容楚忽然用披风卷住了身子,飞起的披风角,将那冒失的小护卫卷得远远地跌了出去……

护卫们齐齐“咝”了一声,看容楚的眼神有点同情。

不怪主子发飙啊,咱确实差得有点远啊……

话说回来,这位邰姑娘,喜好还真是独特。

呵呵真独特。

太史阑才不管容楚的脸色,回身看看已经烧毁的庵堂,忽然决定,不走了。

作为一个熟练《战神3》《侠盗猎魔》之类出名血腥暴力游戏的女玩家,太史阑一向觉得,现代那世最坑爹的就是被困在研究所,只能靠网络虚拟游戏来模拟刺激生活,如今好容易穿越一回,暂时又无处可去,不如干脆在这种四面楚歌的环境呆一阵,便当先体验一回艰危异世生活,增加点经验值技能值,以后才好升级打怪杀BOSS。

更重要的是,她已经进入了容楚的视线,偏偏她觉得,靠近容楚,才是世上最危险的事,和容楚的别馆比起来,说不定还是呆在邰家自由点。

“世兰……”今晚很忙碌的邰氏兄弟又赶了来,邰柏眼神惊疑不定地看着她,“你没事吧?”

“没事。”太史阑双手抱胸,看着已经烧成白地的庵堂,此时那些小厮才开始积极救火,而远处,后宅拱门处,一群人影影绰绰站在黑暗里,隐约就有邰世竹的身形。

“我没地方住了。”她对着邰世竹的方向,意味深长地勾了勾唇角,果然换来对方惊恐的眼神和不安的骚动。

“您给安排个住处?”看似询问,实则肯定,她一指邰世竹,“就住妹妹那里,反正妹夫睡前宅,我和妹妹睡她的旧居,等庵堂修好再搬回。”

“也好。”邰柏颔首,这样的安排合情合理,他没拒绝的理由,只是……

他再次狐疑地看了太史阑一眼。

女儿的性子……好像突然改变了很多,以前再没有这般决断,甚至还带几分睥睨的气度,看人时的眼神,像高而远的冰山上,月的光影和雾的寒气,远远俯射。

细看太史阑的容貌,他忽然也觉得一阵迷糊,女儿是从宫中回来的,皇家的人身份有别,回来的时候他带全体家小隔帘跪接,之后直接送到已经建好的庵堂,庵堂在后院,又是清修之地,不得传召他也不能随意进入,所以算起来,连同女儿入宫那两年,他也有将近三年没有看见女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