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你拒绝了朕的好意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秦苏从几个商贾的话中,听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他淡淡瞥了眼侍奉在一旁的陈洪,这狗奴才,不知道怎么办的差。

如此重要的事,竟然没有提前写到奏折里。

陈洪感受到陛下的目光,立刻脸色苍白,颤抖着匍匐到地上。

“陛下,奴才失职了。”

“哼,起来吧,记住了,在朕这里,犯错了会给你一次机会,可若是再有疏忽大意,就滚去给先皇守陵吧。”

秦苏语气不喜不怒的说道。

其实,他也只是借机敲打陈洪而已。

锦衣卫成立的时间尚短,能把探子布满朝中重臣的身边,已然不易。

想立刻就监控到全国的番王,肯定不现实。

尚且需要时间慢慢布置。

不过,对皇上来说,想听的从来不是理由,有困难,你自己去想办法。

办不到,就是能力不行。

下属,就需要时时鞭策,才能一直在心里绷着一根弦,用心做事。

尤其是对陈洪这身体有残的太监,更是需要时刻让他感觉到头顶有把刀,才不会得意忘形。

主仆二人对话,完全无视了几个商贾。

将几人视作空气。

不过杜农、刘百贵和张贤不敢有丝毫意见,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

脸上表情都不敢有,恨不得将耳朵堵上。

生怕被挨训了的陈洪记恨住。

这位锦衣卫指挥使在皇帝面前像条狗,可到了外边,却是能吃人的猛虎。

等训斥完陈洪,秦苏目光垂下,看着除叶眉外的几个商贾,和颜悦色道:

“哎,都跪着做什么,快起来坐下。”

“朕难得请人用膳,你们这一直跪着,若是让外人听到,还以为朕不懂待客之道。”

皇上的情绪,实在是难以让几人琢磨透。

自己等人都说了不可能拿出那么多的钱粮,皇上怎么非但不发怒,反而态度都没有变化?

几人面面相窥,心里更加急躁难安。

“是,谢陛下。”

张贤等人重新坐下,支棱起耳朵,等待皇上接下来的话。

他们如何能不明白,今天这顿饭,想顺顺利利的吃完,肯定是需要掏钱。

只是掏多少,就看和皇上的‘谈判’。

除叶眉外,其他几家都希望越少越好。

他们与背后的权贵又没有闹翻,无须急着投效皇上。

“叶家主,你也坐吧。”

吩咐一句后,秦苏放下筷子,拿起原本就放在桌子上的奏章,看了片刻。

仿若随意道:“刚才叶家主所说的话,虽不是很中听,却是事实。”

“如今真定等地的旱灾虽有所缓解,可等大军平定完叛乱,需赈.灾到夏收才能真正让百姓缓过劲来。”

“而且南方今年雨水出奇的多,黄河泛滥,已有水涝的迹象,

朝廷也需要银子修筑河堤。”

“朝廷,难啊!”

夹杂着哀愁的声音,让大殿内的气氛又突然变得沉闷。

皇上的语气,也慢慢变得平淡,不似先前的热烈。

话里话外的意思,就一个。

困难,朕给你们说了,你们如何能没有些表示?

具体有多大诚意,看你们自己的了。

张贤刚刚坐下,屁股都没坐热,又重新站起来跪下,率先开口。

“陛下,我等虽是商贾,却也有一片拳拳爱国之心,张家愿捐助白银一百万两,粮两万石。”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心都在滴血。

原本计划捐献的数目,只有这一半而已。

可叶眉把水平线拉的太高,若再只捐那么一点,怕是难以交代过去。

刘百贵和杜农头也开始眩晕。

这个数目,家里一年都算是白干了。

罢了,就当消财免灾。

二人也立刻跪下,恭敬道

“陛下,杜家也愿捐献如此数目,求陛下成全。”

“刘家亦是如此。”

叶眉端坐在榻后,倒是从容自若,没再开口,静静看着。

她已经拿出了最大的诚意,叶家命运如何,就看皇上的决定了。

秦苏没对三家的数额评论,而是佯装发怒的看着跪下的三人,道:“都坐下。”

“和朕一起用个膳,动不动就跪下,成何体统?”

“快吃,不

然饭菜该凉了,宫内的饭食任何人不可浪费,浪费是要打板子的。”

“……”

听不到皇上的准话,也不知道这数目到底行不行,几人差点急死。

可谁敢逼迫陛下?

无奈,几人坐回去,开始吃了起来。

不吃不行,君无戏言,等最后吃不完,真的会被打板子。

届时冤死。

当然,一个个吃的味同爵蜡。

他们吃饭的工夫,秦苏继续看着手里的奏章,看的津津有味,不时的嘴中发出啧啧之声。

似乎奏章里的内容很有趣。

片刻后,放下奏章,饮了口茶,淡淡道:

“叶家一半吧。”

声音不算大,可大殿内本就寂静无声,因此显得很是响亮。

更何况地下人本就注意着皇上的一举一动,自然听的格外清楚。

这几个字,像一柄重锤,砸在了几人的心间。

叶家的一半,岂不是说要……

果然,秦苏伸手点了点张贤、杜农、刘百贵,继续道:“三家,每家三百五十万两白银,粮五万石。”

张贤等人目瞪口呆。

看皇上的目光,就像再看一个贪得无厌的饕鬄。

“皇上,这万万不可能啊!”

“这么一笔数目,就是皇上逼死草民,草民也拿不出来啊。”

张贤大惊失色的惊呼道。

说完,又觉得自己语气有冒犯之嫌,立刻解释道:

陛下,不是草民推托,而是这笔数额,张家确实难以凑出来,陛下应也知道,我等商贾能有今天这番气候,背后少不了有权贵扶持。”

“拿张家来说,每年的大半利润都要年底送往蜀王府上,余下的利润又要进行新的投入,所剩本就无几。”

“先前答应给陛下的数额,已经是极限,再多草民真的无能为力。”

“这一点,蜀王殿下可为草民作证!”

这话,说的很明白。

张家是蜀王的人,陛下不能太过分了。

不然,逼迫的过甚,蜀王会有意见。

这也是张贤最后的底气。

蜀王,封地嘉庆府,本名为秦椿,算是秦苏皇叔,与昭帝同辈的王爷。

在蜀地有很大的权势。

可惜,秦苏既然打算动他,又岂会在乎一个区区番王?

虽然以朝廷如今的情况,想去番有些困难,可蜀王也不敢出大山也就是了。

秦苏还真不信,蜀王会昏了头,才会为了一个商贾造反。

大明各地的王爷大多都没有兵权,威胁还不如一些权臣大。

镇安候都快被他逼到了墙角,一个王爷,何足挂齿?

敢跳出来,第一个拿他开刀。

王府百年的积累,也是块肥肉。

“可惜啊,这么说,张家主是拒绝朕的好意了?”

秦苏没理会他的话,有些遗憾的问道。

看他的眼神,像看一个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