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杀的就是皇亲国戚

好家伙!

现场可算是炸开了锅,呜呜泱泱的七嘴八舌个不停。

自打开天辟地,谁家的皇上当众承认过错误?

还是在这闹市上给平头老百姓直白的说自己错了!

可当今圣上就承认了,还不是什么拐弯抹角,而是直白的这么说了出来。

百姓的情绪,就让这么一封圣旨轰发的差点兴奋至晕倒。

“大家伙,看到没,我早就说过了,咱日子不好过,不是皇上的过,都是这些该杀的狗官蒙蔽了圣上。”

“呜呜,苍天有眼啊!”

“皇上圣明,有这样的皇上是草民们三生有幸啊!”

“爹啊!你让颜正这狗官害死,不是朝廷的错啊,是狗官收了钱,残害的你啊!皇上给你报仇啦!”

百姓对坐在皇位上人忍耐度高的可怕,

皇上都没有露面,仅仅这么一道圣旨,无数的百姓自发的朝着紫禁城叩头。

有被颜正迫害过的老者哭嚎到差点断气。

一个劲的说自己这条老命是皇上的,欠皇上的这辈子都还不清了云云。

感动到哭的更是不计其数。

乱糟糟的菜市场,第一次出现此等场面。

看到这一幕,王德懵了,齐瑜然懵了,禁军统领也懵了。

隐藏在暗处护卫的陈洪也懵了。

除了秦苏依旧淡然外,谁见过此等的民心?

“陛下,老奴恭喜陛下,贺喜陛下,等今日之事传遍天下,皇上之圣明必将被无数人铭记!”

“此后,我大明江山社稷将万年永固,任哪个乱臣贼子也休想图谋啊!”

王德胖乎乎的大脸激动到颤抖,哆哆嗦嗦的说道。

都有些语无伦次。

作为当今陛下最亲近的司礼监秉笔太监,他最是清楚秦苏登基所面临的恐怖局面。

镇安候、军营、反贼、灾民、藩王全都在虎视眈眈。

他服侍皇上之余,每每看到夜深人静御书房还在批阅奏章的皇上,都心忧到落泪。

生怕明天就有消息传来,镇安候反了或哪个王爷、将军反了。

王德不怕死,他

却是舍不得如此勤勉的陛下死。

因此,虽然顶着一身胖肉,却每日抽时间练起了刀,

就想着等哪天真有乱臣贼子打进皇宫了,他能挡在皇上的前面。

如今,见到眼前这一幕。

王德知道自己可以安心了。

京城有如此之民心,可抵的上二十万雄兵。

皇上只要还在这座城里,谁都甭想夺走他身下的龙椅。

想着想着,王德竟然哭了起来。

一大把年纪了,胖乎乎的脸上哭的眼泪鼻涕都是。

一会哭一会笑的,很滑稽。

“你个老狗,这是作甚?”

“还不快擦擦,给朕丢人现眼。”

秦苏佯装恼怒的踹了他一脚,笑骂几声。

其他几人,也都是满脸兴奋复杂。

谁都没想到皇上表面上和镇安候互相过招,暗中竟还有此般谋划。

以后,甭管朝堂上如何风起云涌。

皇上都立于不败之地了。

禁军统领易良、王德、陈洪等人自然兴奋至极。

唯独齐瑜然替皇上高兴之余,免不了担心起爹爹镇安候的下场。

……

“老人家,对,就是你,快请老人家上前来!”

负责监斩的锦衣卫百户腾晋很满意这局面,他觉得自己完成了陛下私下的秘令。

等场中的气氛稍微有些冷却后,急忙开始下一个步骤,

指着下边刚刚哭嚎到差点断气的老人,让人恭恭敬敬的将其请上了高台。

两个身穿飞鱼服,凶神恶煞的番子,愣是装出和蔼可亲的模样,搀扶着老人上了台。

老翁砍了半辈子柴,哪被当差的这么尊重过,一个劲的说使不得。

等上了高台,就颤颤巍巍想给腾晋跪下。

却被腾晋给一把搀扶住,

“老人家,跪不得啊,陛下有令,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我大明朝60以上的老人都是朝廷的宝贝,享有见官不拜的权利。”

“您老,可是有60以上高龄了吧?以后莫拜官了,该是我们给你行礼了。”

一边说着,腾晋还真就后退两步,恭恭敬敬的作了个揖。

哄!

下边刚刚消停一些的百姓,瞬间又兴奋了起来。

这世道,还真的有官给民行礼的?

公文各个里长和坊长倒是给大家说过,可以前谁敢认真啊!

可今日,陛下的特使真就众目睽睽下行礼了。

“哈哈,砍柴翁,你这行了,死了也不亏了!”

“台上的官也是有品级的,比衙门的捕快官大多了,你这可赚大了!”

“唉,老陈头苦了一辈子,临了也算是没了遗憾了。”

“这都多亏了皇上啊!”

推辞一番,腾晋行完礼后,用深情到发麻的语气问道:

“老人家,看你刚才在台下怒骂颜正这狗官,可是遭遇过什么不平事?现在可大胆的说出来,让所有人都听听!”

“咱身上穿的这身衣服,叫飞鱼服,做的事儿就是专门替皇上看世间一切不法之事。”

“你说给我听,就是说给皇上听,皇上要为你主持公道!”

这番话,愣是将老头吓成了筛子。

我这一辈子只会砍柴的草民,也能给皇上说话了?

底下的人,更是嗡嗡的议论不停。

腾晋安慰好半天,砍柴翁才慢慢进入状态,苦大仇深的讲述起一家被颜正迫害的事。

“皇上啊,小老儿好叫皇上知道,草民一家,可被这狗官生生给毁了……”

砍柴人姓陈,名为陈二,在京郊以砍柴卖炭为生。

家中妻子不算好看,但算得上贤惠,操持着家里不说,平日里还靠给人缝缝补补赚取些家用。

膝下无子,但有个丫头,长得白白净净,俊俏的模样响彻十里八村,分外懂事。

生活说不上美满,但老陈头知足了。

大字不识两个的草民,有屋有家,还能贪图啥?

可错就错在,有一日老陈头砍柴砍得老眼昏花,竟然不知觉的跑进了皇家御林里,砍倒了几棵树,还被宗人府的杂役看到了。

御林就是专供皇家狩猎的山,为皇家所有,由宗人府掌管。

本来这种事可大可小,御林庞大无比,又没有路牌,

常有百姓误入其中找野菜。

一般训斥两句,也就过去了。

可坏就坏在宗人府的杂役身上,那小子知道老陈头,还知道他有个俊俏的闺女。

当即拉着老陈头不放,闹到了宗人府的左宗正那里,

还花钱巧语的将老陈头的闺女也弄了过去,给左宗正‘验货’。

原来这杂役竟然是想着帮好色的左宗正强抢人家的黄花大闺女,给自己换取官身。

左宗正很满意,吓唬了老陈头一番,让他把闺女留下,不然要杀头云云。

老陈头也是刚烈,硬顶着不从,还挣扎着逃到大理寺,敲响了惊龙鼓。

这么个小事,因为状告的是正一品的皇亲国戚强抢民女,也就捅到了全国最高司法机关,大理寺卿的手中。

可颜正这混蛋弄明白始末后,根本就没多问,直接将老陈头以扰乱公务为由,打了一顿板子扔了出去,

将老陈头女儿判给左宗正大人压惊。

两个大明朝最顶级的官,三言两语,笑呵呵的决定了一家人的命运。

老陈头被乡邻抬回去后瘫坐床头,老妻心忧女儿成疾,没几天就伸了腿。

没等几天,宗人府将闺女的尸身也送了回来,原来是女儿宁死不屈,投了井。

肯给他送回来,也是因为传说冤死的亡魂要归家,不然会闹灾。

否则老陈头女儿的尸体都见不到。

自那之后,老陈头就半疯半傻,以乞讨为生。

京城很大,大到有一百零八个坊,几十万人居住于其中。

此刻聚集在菜市口的,足足要有上万人。

听完老陈头的话,别说大姑娘小媳妇们,就连一些铁打的汉子眼眶都红彤彤的。

“颜正狗官,杀了他!”

“冤有头,债有主!宰了狗官,给陈老哥报仇雪恨!”

“杀了他,杀了他!”

震天的声音响彻苍穹,偌大的京城都为之一动。

这个时代,在秦苏之前,还没人玩过这一套。

此刻民众共情之下,无数人恨不得直接生吞活剥了颜正。

左宗正,

他们不敢想,那是皇上的亲戚。

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

说敢要杀了皇帝的家里人?

可颜正这狗官,必须死无葬身之地!

“好!说得好!”

“此等奸臣不杀,何以言明律法!”

腾晋早就等着这一刻,等百姓的情绪到达最高涨之时,

亲自举起手来的砍头刀,喷上一口烈酒,直接挥刀砍下。

刷!

一道鲜血溅射到地上。

颜正的人头咕噜几下,到了老陈头的脚下。

腾晋一脚踹住,捡起来递给陈二,感慨道:

“老人家,这狗官的全家都在这了,想必也没人给他收尸了。”

“他的人头本官就送你了,拿回去祭奠亲人吧。”

一颗人头,

两句真心话。

陈老头抱着血淋淋的人头,哭的泣不成声。

死命的冲着紫禁城磕头。

要不是腾晋拦着他,他真能将自己磕死在这。

无数百姓跟着他的情绪受到触动,纷纷也跪下。

“皇上万岁!”

“皇上万岁!”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暗中,听着震耳欲聋的山呼声,秦苏心里更加舒坦。

百姓喊得没有大臣们喊的整齐。

可动听一万倍。

“去,别让百姓们失望,让锦衣卫捉了那左宗正,直接送到这来。”

“查明老人家说的无误后,直接剐了。”

“强抢人家民女,毁了一家子,别让他死的太痛快了。”

秦苏冲一旁的锦衣卫淡淡说道。

护卫的番子点头称是,很快没了踪影。

“咳!陛下,宗人府左宗正是淑娴公主的驸马,冯广欢,冯郡王。”

王德在身后轻轻提醒道。

按照辈分,这位老爷子应该是秦苏的父皇辈,该叫一声姑丈。

正宗的皇室外戚。

秦苏眉毛一挑,冷笑道:“正好,本来还想找理由杀他,现在理由都有现成的了。”

“照办即可。”

王德躬身退回,不再说话。

当今陛下恨外戚,可谓是恨之入骨了。

没理由都得找理由来杀,更何况现在撞上了,还能让他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