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梁亦辞犹豫了这么多时日,无非是想给楚悕和自己冷静的机会。可这并不意味着放弃。

这段与楚悕分别的时间漫长且无趣,以至于他设想过无数遍重逢的场景。

到时候,楚悕大几率是仍不愿意原谅他的。他会像生了刺的玫瑰,舞着刺,扑簌簌落下血似的花瓣,再用红丝密布的眼睛瞪来。

那自己又会怎样做?无非有两种情况。

一是杵在远处用喷水壶浇灌,继续当一个勤恳且无占有欲的花农。二是冲上去狠狠拔了他的刺,用淌血手指摘下花瓣,再把他揉碎在掌根。

可他已经小心翼翼太久了。

前两天,他枕着手臂空虚地凝视窗外锃亮星星,突然意识到自己做错的事不止欺骗。他反反复复地想,总觉得自己此前的态度,在别人瞧来就是无所谓吧?

喜欢的人哭着跑掉,自己不光不去追,心安理得留在原地,还鸠占鹊巢着地方的屋子。他哭得静悄悄,连想念都只敢在梦中,可这样有什么用呢?无非是感动了自己,让自己更挫败,像一名电影里被爱情辜负的主角。

可实际上,他的内敛在楚悕瞧来,或许就是不容置喙的绝情吧。

是时候去抱住他了。梁亦辞想。

可梁亦辞没料到机会来得这样快。

楚丘的房子其实算不得大,只是结构有些复杂。定制款的橡胶木隔断柜阻碍了他视线,等他心急火燎绕开时,肩膀擦了一下,柜子上搁的胡桃色古董器皿发出脆弱碰撞声,幸好挣扎了几分钟也掉下来。

梁亦辞在客厅以及几个敞开房间机械式绕了几圈,大脑像被火舌舔过,只余一滩无望的灰烬,牵制着他的双脚。

按理说,这种高浓度的Omega信息素理应攥取他感官,帮助它像只训练有素的小狗一般找到汲汲渴求的食物。

可坏就坏在楚悕的发/情味对他冲击过分大了,细细密布冲过来,他拼了命才没让自己趔趄,哪还辨得清方向。

良好的涵养顶多阻止他跟野兽似的边走边撕衣服。至于什么风流倜傥英姿飒爽?这些形容词通通见鬼去吧。

汗液落在眼角,梁亦辞顾不得擦,虚着眼睛继续一言不发乱撞。等眼珠被扎疼,泪水把汗一道冲出来,再顺着他高挺鼻梁不停下坠,最终滑入吐着热气的薄唇,咸湿得要命。

当焦灼攀升至临界点时,梁亦辞扔了外套,折起袖口,赌博般“哐当”撞开最后一扇门。

用来挡门的厚实木椅子重重倒在一边,伴随着他肩臂火烧似的痛,无数伏特加味信息素冲撞而来,差点击倒他。他汗涔涔的几近脱水,从门缝跨过去,第一眼就捕捉到那位不停散发致命诱惑的Omega。

只见混乱的床单上,楚悕正躺倒着,脑袋和后肩垫了两个枕头。他只有小腹到腿根处搭了条薄被,模样压根不能用衣冠不整来形容,而是没穿衣服。

狂乱的光线洒在他身上,在Omega的宽背窄腰来回逡巡,逼那冷得泛白的肌肤爬满浅粉色。

梁亦辞垂着的手指晃了晃,逃避似的扭开脸。

靠墙的紧急救助箱大敞开,是新区每户必备的Omega发/情减缓药品,梁亦辞的家里也领过一个,后来不知道丢哪去了,只好用抑制剂糖丸暂时代替检查。

他依稀记得里面放置着紧急药品和某些物件,以备家中Omega的不时之需。

他睫毛一跳,微挪回眼。只见床头柜上此刻正晾着半杯凉开,用过一半的铝塑板随意撂在桌沿,还有大敞开的粉色条形盒子,以及只用了一点的管状粘稠透明液体。

梁亦辞反应过来Omega此时在如何自

救,嗓子眼不由自主开始燃火。

楚悕收着两条腿,膝盖微微闭合,腰和大腿肚都颤抖着。凤翎似的眼睫不住扑扇,俊美眉眼的轮廓比往常更深邃,也更动人心魄,连含颦的褶皱都在诱惑人。

他的低哼与喘息好似极近又仿若遥远,梁亦辞敛声屏息,定格住前行的趋势,下意识不忍惊扰眼前这幅画。尽管如此,他的信息素却还是不安分地从身体每个毛孔渗出,像贪婪的钩子,勾得床上的Omega更加难耐。

楚悕不禁嘤咛起来,扣起脚趾,细嫩脚背布满细青血管,睁开眼睛。他抬起脑袋直愣愣望来,那双眼眶湿润极了,原本探在薄被间不知忙活什么的手登时顿住。

视线刚一碰撞,梁亦辞脑海轰隆作响,猝然断了片。

等意识再回笼,他已经用膝盖压住床,将楚悕两条腿制住,肌肤严丝合缝地贴合着。他把楚悕架在怀里,抄起楚悕后颈,紧贴楚悕面颊,用鼻尖蹭他发烫且柔软的耳朵。

“不难受了。”他沙哑哄道,“不难受了。”

没等楚悕回神,他就情不自禁浅咬起楚悕耳根,咬两口还会小心翼翼舔一舔,怜惜得要命。

这种无限绵延的温情似乎令怀里人无法招架,楚悕开始瑟缩着发抖,原本用肘部别扭撑起的手臂也缓缓垂落。有什么东西伴随他的手背一同砸下,滚了一小段距离,在薄被里“滋滋”响着。

梁亦辞眼神一敛,神经不停被床单的细微震动感挑逗着,像一盆滚烫热水泼上他的脸,惊得他几欲跳起,大叫出声。

可实际上,他面上却不显出来。似乎担心惊扰了怀里间或挣扎的小刺猬,他边哄着,边用嘴唇去挨那双湿润眼睛,嘬着泪珠,不许楚悕睁开眼,更不许楚悕用冷漠视线望自己。

他用肘部卡住Omega手臂,小臂自背后环过,将人更拉起些,逼楚悕整个人向他靠过来。那双搭在后颈的手不断揉着楚悕腺体位置,时重时轻,彰显着他此刻飘忽不定的意志力。

楚悕薄白眼皮被嘴唇摩挲,没办法睁开,整个人上身连同膝盖都动弹不得,足尖踢也踢不到对方,只好移动没被抱住的手臂,试图关闭被单下的罪物,扔到一边去。

结果他的手腕很快就被抓住了。

梁亦辞轻松捉上他手腕,不许他乱动,又用手指玩味似的拨了拨不停颤抖的物件,让那个柱状物从被子里滚出来,暴露在阳光下,继续羞耻地聒噪着。

“这是Omega保护协会免费发放的试用装?”梁亦辞假装没瞧见怀里人羞愤难当的绯红,慢悠悠用指腹揩掉楚悕掌心湿滑液体,凑在楚悕耳朵旁用气音说,“乖,咱们别用这个,万一漏电怎么办。”

这当然纯属胡说八道。

科技发展到今天,即使再廉价的批量制品,也不至于连基本安全都保障不了。可梁亦辞讲得义正言辞,看也不看就把糊满液体的东西扫下床去,“咚”地砸向地面,又轱辘辘滚远。

他眼神里有一闪即逝的妒意。

楚悕在煎熬的此刻,自然辨不出对方的小情绪。

他只意识恍惚地知道,方才被自己当成幻想对象的Alpha居然来了。对方正紧紧拥着自己,揉着自己上半身最软的地方,将自己揉成一滩水,并在电光石火间拆穿自己最有耻感的秘密。

楚悕怀疑自己在做梦。虽然这个梦让他有种钻进地缝中的冲动,可更多涌来的却是心脏突跳的狂喜。

梦境总能带给人无可比拟的勇气,让人说出在现实中难以倾诉的话,完成在现实里无法兑现的事。

若非形势所逼,他其实根本不愿意当玫瑰。

楚悕认为自己就是一株

被泡烂在温水里的绿萝,茂盛叶子由藤蔓无限延伸向下。地心引力逼他从云间滚落,一路跌到地面,攀爬到心爱的Alpha身边,安心等对方浇灌,将自己捡起来。

至于尊严和内敛,他老早就忘记了。

早在他“变成”人造人前,在学院那间静默到诡异的实验室,他就曾不知廉耻地隔着一扇门,听着梁教授阻挡那群禽兽的低声,喘着气不停移动手臂。

等梁教授驱赶走那群被欲/望冲破理智的Alpha,焦虑地推门而入时,他就顶着这张酡红的脸,眼角湿漉,粗喘急促着唤对方名字。

在那以前,他从不知道自己能叫出那么魅的声音,就好像古地球上四处奔走、寻着法子钻进书生房间里的狐狸。

那一天,伴随着试管的噗嗤声,他尾音打着颤,一声接一声,硬是定格住了梁亦辞的腿。

当时梁亦辞是什么表情呢?震撼,哑然,慌张?还是有点情动?

时隔久远,楚悕已然记不太清。他只记得当时那种浑身血液都开始倒流的感觉。

想到这里,他只觉现在梦境中的自己,也快被血管里的滚烫液体撑爆了。连同他饥饿的魂魄,混沌的大脑,全部通通完蛋。

他在梁亦辞微微错开脸时,灌了迷魂汤似的追逐而去。

“别,别走。”他贪婪深嗅近在咫尺的硝烟味,唇红齿白,连后颈氤氲出的信息素都潮湿起来。

梁亦辞大概没意料到他非但不排斥,还会讲这种示弱的话,本打算克制远离的身体登时僵住在半道。他滚着喉结,浅薄呼吸着。

硝烟味信息素顷刻间胀满了整间屋子,和他某些难/以/启/齿的地方一般无二。

楚悕被喷涌而来的气息和爱慕刺激得腿肚子都在发抖。

他慌乱抬手,狠狠勒住Alpha后背,不许Alpha逃走,又埋下脸去,用额角蹭Alpha下巴,扑簌簌流着泪说:“我不用它……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