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如像之前那样称呼“美”呢!
这个傻子!
齐福不忍直视,绝望地扶了扶额头,连表情冷冷的柳芳都扬了扬嘴角。
翡雪自己也忍俊不禁。
她的身量只高出萧浪半个脑袋,却抬起手臂拍了拍他的头:“阿浪是想叫我二姐姐?”
“嗯!”
二姐姐善解人意。
少年笑得更加灿烂,重重地点头。
“与哥哥对应的称呼是姐姐,如果阿浪愿意,可以称呼我,姐?”
少年的头摇得像拨浪鼓。
翡雪有些讶异:“那阿浪想叫我什么?”
“二!”萧浪扬了扬下巴,笃定地答道。
最开始的时候,他也是称呼萧瑾殊“哥”的。
可是那时候他们在军营里,随便一个将士都比他大,他都叫人家哥。萧瑾殊觉得那样的泛称听不出区别,战场上刀枪无眼,关键之后的一声呼喊若是他听不到,怕萧浪出什么差池,于是便叫阿浪唤他七哥,还哄他说,按照排行称呼,才能体现出亲近。
对萧瑾殊的话,阿浪从来都是深信不疑的。
所以,他听翡雪说姐是跟哥对应的称呼,便觉得叫她姐,不如叫她二,能够体现他心里对二姐姐的亲近。
翡雪并不知这背后缘故,见萧浪这样坚持,只好抿着唇笑笑。
柳芳从食盒里将膳食一样一样摆在圆桌上,漫不经心地打断了他们:“请娘娘用膳吧。”
端到桌上的都是一些清淡可口的小菜,有热粥,还有鱼汤,既能充饥还暖胃。
翡雪拉着萧浪一同坐下:“阿浪也饿了吧?坐下来陪我一起吃吧。”说着,便先盛了一碗鱼汤推到他面前。
平时他不怕萧瑾殊,也有机会与他同桌用膳。
每次他与七哥同桌的时候,先盛好的都是先给七哥,然后他再给自己盛来吃,夹菜什么的也是七哥动筷子了他才能动。
虽然阿浪并不怕萧瑾殊,但七哥身为帝王,即便是私底下,也自有他的威严和规矩。还有齐福和柳姑姑,也总是教导他说长幼尊卑有序,听得他耳朵都起茧子了。
阿浪不懂什么长幼尊卑,但是他只认七哥是主子,也心甘情愿乖乖听七哥的话。
姐姐不是跟哥哥对应的吗,怎么二姐姐却是盛好的先给他?
阿浪愣了愣,盯着翡雪的脸,确定她不是在逗自己的,才受宠若惊地接过去。
“好!”他咕嘟了一口,觉得这鱼汤真是鲜美,好吃。
萧瑾殊独自一人躺在东暖阁中,谁也没看见,他放在身侧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
不知为什么,方才悦耳的歌声戛然而止,那软软暖暖的感觉也突然消失。
梦中那仙子的身影更加模糊,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拽住她的手腕,惹得她回眸望了他一眼。这一回,他终于看清楚她的脸。
是她!那个画像上的女子。
他正想张嘴对她说话,她却化作一缕烟,消失得无影无踪,而他,竟然有一瞬间的张皇失措?
大概是因为最近看了眼那副画像,所以,梦中人便长了一张同她一样的脸。
梦中的他这样解释了自己的梦,自嘲地笑了笑。
简单地吃了几口,翡雪仍想要自己去守着萧瑾殊。
总不能让皇后娘娘在脚踏上坐一夜吧,于是齐福他们张罗着宫人抬来一张美人榻,放在了龙床之侧,柳芳又贴心地多铺上了一层软垫。
翡雪便这样侧躺在小榻上,将脸朝向龙床的那边。看着萧瑾殊这张脸,她吱吱笑了两声。不过,她太累了。没多久,她的眼皮终于沉沉地垂下来,睡着了。
翌日,慈宁宫中。
地龙烧得极旺,烘得殿内温暖如春。宫人内侍们里三层外三层地簇拥着,秦太后正塌着腰,窝在明厅正上的太师椅上闭目养神,几个年幼些的宫女跪在地上,一下一下替她捶着腿。
帝后大婚后的第一日,依礼应该到慈宁宫请安。
皇帝近来在她面前越来越强势自负,她送到养心殿的人,他一个不高兴就处置了,在封后诏书上又将太皇太后抬出来,公然下了自己的脸面。明显是想要敲打警告她了。
为了扶立晋王,她试探着将手伸到朝堂之中,犯了皇帝的忌讳。
若是皇帝醒着,他今日倒未必愿意给自己体面,恐怕不会带着皇后来请安。
可是皇帝如今昏迷不醒,林翡雪这个新入宫的皇后,定然不敢公然失礼。即便是一个人,她也应该来请安才是。
因此,秦太后早早起来,打扮得一如既往的华贵,连头发丝似乎都在显示着她作为太后的威严,当真是,一丝不苟。
听见宫人传话说齐福来了,秦太后将脊背挺了挺。
虽然甬道上的积雪都被清扫干净了,一路走来,齐福的鞋底还是沾了些雪水和污泥。到了门口,他故意停顿脚步在地毯上蹭了蹭鞋底。
这个老妖精,她是巴不得陛下永远都醒不过来才好呢。齐福在心里啐了她一口唾沫星子,对着这老妪骂了一句,这才恭着身子,笑呵呵的抬脚进门。
“老奴参见太后。”
见只有齐福一个人进来,秦太后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挑着眉,面色不善地看了他一眼。
齐福精亮的眸子在殿内扫了一圈,原本和煦的笑容此刻又添了三分谄媚,似乎主座上的人真的是他要巴结讨好的对象。
“禀太后,皇后娘娘说,陛下还没有苏醒的迹象,身边离不得人,娘娘要先留在养心殿照顾陛下,暂且抽不开身来给太后您请安,故特遣了老奴前来知会一声。娘娘还说,待陛下大好了,再亲自到太后跟前请罪!”
他虽面上左右逢源、油滑世故了些,对萧瑾殊的忠心却不掺一点杂质。能一直留在御前伺候,齐福自有他的好处。就比如,他说起话来从来是堆着笑脸、和和气气的,本让人不那么高兴的话,经他的嘴说出来,好像也不是那么不可接受。
哼,承恩侯府的这个小妮子,昨晚就跟她顶嘴,这回又如此冒犯自己!
秦太后心有不甘,顿时沉了脸,却说不出半句挑理的话。
再大的礼,跟皇帝的龙体安康比起来都不值一提。齐福这话传得滴水不漏,她若执意拘泥礼数,反而显得她分不清主次了。
沉默了一瞬,秦太后扶了扶头侧的赤金凤钗,勉强笑了笑,道:“皇后考虑得对。一切自然以陛下龙体为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