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师叔4

论剑那日,叶玉棠起了个大早。

她向来都有早起的习惯,棉捶、站桩等诸多功夫挨个练下来,正好吃上一口热和饭。

青龙寺斋饭十分爽口,尤其饭头僧一手菌菇素汤饼,那叫一绝。菌菇四件,并嫩笋于昨夜熬成菌菇高汤,今早起来烫了新鲜的茭白与小白菜,滚烫的浇在热汤饼上,吃完只觉得浑身筋骨舒展,很是畅快。

吃罢了,随青龙寺诸多沙门上论剑台,仍还早了点。

搁长生的供台已经被抬出来了,放在论剑台畔最显眼的石匾旁。烟云客栈大门敞开,几个黑袍客又端了四把绳床出来,分置在供台两侧。两把绳床中间搁了个茶案,上头置了茶盒、茶箩、茶筅,白盏红托,各色讲究。

绳床就是四位主判的座。这四人主要来坐镇的,再次是来喝茶的,至于判不判,输赢自有分晓。轮到不得不做点子裁判的时候,判的也就像茶余过后的闲聊,轻描淡写一笔揭过。曾有武当山五龙祠弟子私底下耍嘴皮子,道“五龙祠有七星剑,终南山有四天枢”;因其形容太过精妙传神,一时传扬出去,众子弟便都称这四主判为“茶天枢”。

青龙寺弟子来的最早,众人只静候在一旁,待其余诸门先行择座。

洞庭刀、日月山与正一道天师派三宗常有往来;“戮恶刀”滕正杰同日月山韦能阁主、张自贤天师私交甚笃,今年后二者被邀请做了“茶天枢”,几友人聚首,不免多聊了几句;又拉上张自贤师妹仇静真人,四人结对,聊得是不亦乐乎。

各宗门早已到齐,独缺凤谷;临论剑开场,裴沁才懒洋洋的走来,后头跟着一群红衣服小姑娘倒是活蹦乱跳的。

大抵是红衣服太惹眼,凤谷一来,人群霎时安静了一阵。

在论剑台侧聊天那四位长老瞥了裴沁一眼,面有不悦。

仇静冷哼一声,“上梁不正。”

话音虽不大,却挡不住仇真人中气十足。适逢四下寂静,针落可闻,裴沁若不是个聋子,怕还是听得到的。

四人结伴聊天,正挡了凤谷过路之处。

裴沁打了个哈欠,说,“素来听闻终南伙食不错,从前我倒不信。今日一见仇真人,果真不假。原来我跟前压的是终南山,山路险峻崎岖,山上怪石嶙峋,真是天堑难越,叫我插翅也难逃。”

裴沁生的乌发修眉,丹唇皓齿;一身红衣赛火,更显皓雪凝脂。往仇静身侧一站,衬得仇静像一团死肉。两人身段,配合这话,效果更是拔群。

在座小孩本就多,话音一落,满场笑得跟走了遭春雷似的。

身为长辈真人,仇静哪怕再自觉受辱生气,也总不能同小孩计较。只能心头三尸暴跳,脸上还淌着笑,眼睁睁看面前一个雪邦男弟子给裴沁让了点位置,那么丁点大的空隙,裴沁眼皮子都懒得掀一下,身量一倾,轻松利落地就过去了。十几个小姑娘笑嘻嘻的紧随其后,学着谷主,以一模一样的姿势贴着仇真人的背,自细腰处、一旋而走;又都是漂亮姑娘,那画面实在好看的很。

有些藩镇来客,听不懂中原话,不知方才发生了什么,还以为这是场表演,干脆站起身来鼓掌。

及凤谷落座了,掌声才渐熄。

凤谷来迟,自当坐在最偏僻的角落。周围还有二十余空位,不知是谁留的。

裴沁正想看是谁比她还晚,一抬眼,便跟为首的僧人打了个照面。

僧人面容如玉,僧衣雪白无尘。

视线一接,裴沁致以淡淡一笑,偏过了头。

若是旁人,尚还没什么。走在青龙寺最尾巴上的叶玉棠,全程视线都未离开过师妹。此刻见她神色有异,打量她是看到了谁,寻着她视线看去,原来是看到了寻戒。

她心头琢磨了一下。

如今论剑,中原五宗“三山一湖寺”1门下弟子便占了近半数,其中日月山庄同凤谷门下弟子又各占了十五人。

但凤谷其实跟这六个门派是不同的。在叶玉棠仍还是个弟子时,中原五宗兼日月山庄便已是中原五大武学圣地,门下香火繁盛不知已多少年。

而凤谷,起初只是在仇欢被逐出终南山之后,云游至岭南龙脊山,于龙吟湖畔建的一个收罗江湖人遗孤的“孤独谷”。正德年间稍有起色,也不过与中原佛教旁门左支的嵩山禅宗相当2。哪知如今竟可与日月山庄比肩。

裴雪娇说“如日中天”,果真不假。

凤谷是江湖新秀,裴沁是新任谷主,其间遭了多少排挤,必然可以想象。如今见四位宗门人对待裴沁的态度已可见一斑。

裴沁自小待人只遵循一条原则,那便是睚眦必报;但你若待她一分好,来日她必还你十分。如今各宗门长老联合起来孤立她,她看起来虽不将这种事放在心头,但心里必然会不爽快。

她心知各派抱团,自己紧挨着哪一派都像在讨好,也都像自讨没趣,所以故意来迟,坐犄角旮旯,倒显得顺理成章。

只有寻戒不同。待诸派皆已入座,只他愿与她比邻而居。

哪怕只是因寻戒僧德如此,她心中也是感激的。

在她思忖之间,论剑已经开始。四茶天枢早已入座,包括东道主余真人在内,四人皆是熟面孔。

除了那两颇精神的中年人,满脸写着“年老昏聩”的余真人和他身旁优雅殊然的白马褂青年人倒是相映成趣。

白马褂自然就是独逻消了。

她看见此人,突然想起昨夜烟云客栈跑堂的话:她若回来,第一件事,便是去找独逻消。

何必呢,找他做什么?

死她都不怕,一败又何惧。

她从来都没喜欢“武曲”这两个字。世人曾将她放的太高,她一介凡人之身,如何担得了星辰之名?世人惋惜她跌落神坛,可她从来都觉得,待在人间挺好。

神游之间,独逻消突然笑了两声。

她闻声看去,轮到的是余真人孙女知微与江中光。

余知微一手五行五音剑使得倒是漂亮,却犯了急功近利的毛病:下盘虚浮,三不五时撅臀挺胸,打得越急,关窍越开,命门前送,到最后恨不得能送到对方眼皮子底下去;而她的对手花招极少,端的是步步沉稳扎实,自然败下阵来。

前面一个沙门回过头来,同她说:“明天你兴许会对上余知微。”

叶玉棠心道,若是对她,本着吃啥补啥的原则,她可能会建议她多吃点鸭胸脯肉。

余真人倒是乐呵呵的,捋着胡子喝茶。

旁人说他年纪大了有点痴呆症,但叶玉棠总觉得其实余真人挺心明眼亮的。

江中光下台来时,正好脸冲叶玉棠走来。直至此时,她突然明白了独逻消的笑点在哪里——

不怪他以貌取人,只是这雪邦大弟子长得真是太他妈难看了:脸色发黄,搞得像剑老虎不肯给他吃肉似的;眼皮耷拉,嘴唇上缩,露出一排狼牙棒似的上牙床。

她想不明白,好好一个朝气蓬勃年轻人,武功还不赖,怎么长的跟中了金蚕蛊似的。雪邦弟子个个出色,剑老虎也不叫周尹大夫给他修修面?

随江中光之后上去的,是雪邦另一名女弟子,长得叫人眼睛一亮。

旁边却有人感慨说,“美是美,跟裴谷主比,也还是有道天堑。”

叶玉棠闻声回头,原来身旁站着三十来个挂单客,今日虽没有一战,观战却要有的。毕竟今日败下阵来的,任何人都有可能要同他们一战。

她视线一扫,却没从这群人中发现骨力啜与那女子的身影。

想来他是有这个必胜的自信,故不将他人放在眼中。

江中月剑招灵巧,功夫也沉稳,胜得轻松也漂亮。

之后上台的红衣服女孩,听说叫裴诗,对手是程四海得意门生程英。裴诗也犯了同余知微一样错误,输的不太好看。凤谷开局不利,裴诗气呼呼下去,没挨骂,却先气得哭了。

随后二十场中,有十三场都有凤谷弟子,胜出却只有年纪最小的一个裴紫凤。

其余十二人,功夫皆还不错,其中有二人甚至在江中光之上,可还是挡不住对手皆是其他门派最顶尖的弟子。

裴沁脸色渐渐不大好看。

凤谷弟子只剩下裴雪娇一个,而她的对手,是谢琎。

仅剩的裴紫凤,对上明日战后的胜出者,几乎没有赢面。也就是说,凤谷至此几乎算是白跑了一趟。她新任掌教,又是由她带弟子出战,丢了这么大的人,必是她承担全部责任。回去谷中,还有如此众多等着看她笑话的长老……

但凡是个有心之人,至此都能猜出,必是有人从中作梗,想要陷裴沁于不利。

也不知道她回去该怎么交代。

直至独逻消用不太标准的腔调,叫裴雪娇的名字。

裴雪娇没有犹豫,负着阴阳双刀,跃上论剑台,同谢琎相对而立。

谢琎抱了抱拳,裴雪娇没有回揖。

两个少年人在台上沉默相视良久。

裴雪娇渐渐眼眶红了,似乎是生平第一次低头讨饶:“谢琎,你让我十招。”

谢琎说,“好。”

她咬了咬牙齿,“你放心,我不强吻你。”

谢琎:“……”

独逻消一口茶喷出,开始狂笑,一边笑一边狂拍他和余真人中间的茶案,拍的茶具哐当作响,简直天地为之震颤。

余真人吓得差点跳起来,整整黄冠,一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下面江湖人面面相觑,交头接耳。

有人说,“这个哀牢王子是不是脑子有点问题?”

叶玉棠心头也是一阵无语。

这王子长得倒是人模狗样,怎么笑点低成这样?

早知道从前在平康坊就不用比剑了,她给他讲笑话,等他笑成这副德行再将他一掌制服岂不简单,哪里有后来这些个破事,

独逻消笑到两个过了快二十余招,才算勉强镇定下来。

裴雪娇看起来心思花里胡哨,功夫竟然相当不错,叶玉棠觉得,甚至能与江中光竞一竞前五之位。

江中光在叶玉棠眼中,高不成低不就,正好处在“中庸”眼上。所以但凡见着个资质不错的弟子,总忍不住拿旁人和他比一比。

谢琎虽说答应让她十招,实则让了她近二十余招;近三十招处,眼见快抵挡不住双刀猛攻之势,这才认真起来……毕竟他也不想败。

两人拆到第六十余招,谢琎找准机会,立刻反守为攻;裴雪娇应对不及,渐渐有些支撑不住。

虽知必败,她却始终不肯认输,硬生生挨了几次重击,仍咬紧牙关,以余力回应,让人看着都心疼。

叶玉棠一直觉得谢琎和长孙茂小时候很像,至此总算发现了点不同。

若谢琎跟长孙茂一样,此刻可能都给这姑奶奶跪了。但此人绝不,比起怜香惜玉,他更想赢。

所以谢琎到现在都没有红颜知己,实则也得怪他自己。

近百招处,不少人都看出裴雪娇二十招内必败。

至此,也算是酣战了。台上三名主裁皆对两位少年人各有欣赏,独独张自贤张天师一言不发,面有不爽。眼见谢琎胜券在握,忽然起身同余真人说了句什么,便匆忙离开。众人当他有内急,倒也不觉奇怪。

·

这场过后,还余下不过五场论剑。叶玉棠想起自己也有要做的事,故起身走出观战席。青龙寺因知她明日才战,倒也不加阻拦。

她走到雪洲客栈桥上,步履一转,绕过几条巷落,直奔楼观台灵官殿而去。因为随后,四主裁会携着一百五十名战败者名牌前来灵官殿,以抓阄的方式,和一百二十位挂单客三人成组,两两对战。

自论剑台前去灵官殿,有一条极狭长的悬空山廊。每年论剑这几日,山廊每隔百步,都有一名太乙剑派弟子携剑把手;灵官殿内,也有数名武学渊源的道人看守。

但自她上山后,却始终没有见着半个人影。

她恐这八年规矩有变,看守人或已被奇诡机关替换下来,故先伏于一株榔榆之上,观察灵官殿中一举一动。

哪知她刚趴好,便见一人行色匆匆上山来。

她定睛看去,正方才同余真人请辞的张自贤张天师。

他如此急忙告假前来灵官殿,是因为什么事?

她不动声色看张自贤沿廊道上山,确认无奇诡机关,便自树上一荡而出,坠在山廊顶上,脱掉鞋子,竖着耳朵听廊下脚步。

他走几步,她就赤脚走几步。

谷中风大,吹动山中树叶,浩浩似翠海;她走得远比风轻,故张自贤不曾察觉。

以张自贤为先驱盾牌,她轻松无阻的过了山廊。待他拉开殿门,她便掀开窗户,自窗钻入,攀上宫梁,轻手轻脚地坐着。

张自贤将殿门一关,殿中一名女子问道,“师兄,论剑不是尚未结束,你怎就出来了?”

此人正是仇静。

她一早候在此地,想必今年给论剑诸弟子排位的,便是她。

若她与裴沁有过节,那么给凤谷弟子设绊拦分的,也是她?

话音一落,又听得仇静一句,“你擅自前来,叫旁人瞧见,怎么说你?”

张自贤道,“我一路上山,并无旁人。”

仇静纳罕:“怎么会?余真人明明命了二十余人……”

张自贤打断他,“且不说这个。今年既是你排位,我有一件急事,须得叫你知晓。”

“什么事?”

张自贤沉默一阵,接着说,“谢琎不能得头筹。”

仇静面露惊异:“为什么?”

张自贤道,“你知道谢琎是谁?”

仇静不解,“江宗主得意门生,怎么了?”

“是,谢琎是江宗主的得意门生。但是江宗主必然有别的意思,若是这次让他得了头筹,风风光光的回去,就不只是得意门生这么简单了,而是他亲自挑选的东床快婿。”

“给他孙女?”

“给雪邦。”

“那便是未来的少宗主,这有何不好?”

“不行,千万不行!我问你,师妹,你今天看到他的脸了吗,有没有令你想起什么人?”

仇静略浑浊的瞳孔,在眼眶中转了转,也不知她脑海中回想起了什么人的脸孔,忽然惊恐地将嘴捂住。

“师兄……”

“别声张。只需要你排位之时,给他设阻障。比如三人成组,另二人,均选他劲敌,让他居中上场。”

论剑越往后,势均力敌的对战,往往异常激烈。一场下来,论剑者几近力竭。

若是三人成组,中间那个人,倘或第一场没有败下来,第二场也近乎必败。

“你对裴沁耍招数,另三门众人虽皆睁只眼闭只眼,但这事若是传扬出去,终归不妥,”张自贤接着说,“多一个谢琎不多。安置好他,你接着要怎么耍裴沁,师兄都无所谓。”

这话听起来像宠溺,实则是威胁:你不帮师兄,师兄自然将这事抖落出去。

张自贤什么德行的人,仇静再清楚不过。她心头也早已权衡好厉害,自然点头答应下来。

叶玉棠见状,心想:这可真是,真是令人潸然泪下的师兄妹情谊啊。

临走之前,张自贤拍了拍仇静肩膀,道,“若来日他做宗主,你我必死无葬身之地,师妹好生思量。”

仇静面色沉沉,目送张自贤沿山廊下山而去,掩住殿门后,便一直心事重重的坐着,直至听见余真人同旁人说笑着上山来,方才收敛了愁容,开门将余真人迎进来,

师叔侄二人闲聊了两句今年战况,又骂了几句独逻消神经病,余真人放下名牌箱离去。

四名小道童进殿来,一同协助仇静,将自箱子之中打乱抽出的木名牌依序契到论剑榜上。

二百七十人分九十组,不出一个时辰皆已契上木榜。仇静将这四名小童支去别处,叫他们一刻钟之后回来将榜抬去论剑台旁,不得有差错。

小童闻言退出灵官殿。

仇静走到那一人高的木榜前看了一阵,略一沉思,随手替换掉七八张名牌。

确认无误之后,道袍一卷,又换作一副道貌岸然之相,负手往门外走来。

仇静走到叶玉棠卧坐的横梁底下,忽然抬头看了一眼。

叶玉棠气定神闲得坐在那根柱子上,本打着瞌睡,陡然被她这一抬眼看,差点头皮一麻。

她心头骂了句脏话,道,不是吧,我呼吸吐纳都快没了,这他娘的都能发现?

幸得她手脚快,随着仇静目光一抬,她一个翻身,轻手轻脚坠落到屏风后头。

仇静抬头盯着那扇开启的窗户,自言自语道,“今天山风倒是真大,将窗户都吹开了。”

旋即一拂袖,运力将窗合上,这才跨出殿门,将门合拢,自外头锁上。

光线一暗,叶玉棠从屏风后头走出,站到那张榜跟前,一目十行扫过,视线定在了八组。

裴雪娇,郭郡矣,阁九峰

骨力啜,裴诗,程绛月

胜者二人,先后对战谢琎

她差点笑出声。仇静真是不怕论剑不够精彩,这样打,谢琎还没吐血,这二组的胜者该先一命呜呼了吧……

她略一思量,将凤谷当中资质较好的七个弟子位置置换,换成几个她认为还算势均力敌的对手。

随后又将郁灵昭的名牌拾起来,同裴雪娇放到一块。

做完这一切,她跳上那根横梁去坐着,一直候到那几名仙童归来。

等那几名童子合力抱着一人高的木榜出门去,叶玉棠便又掀开那扇窗户钻出去,落到山廊顶上,踏着童子们笑笑闹闹蹦蹦跳跳之声,打道回府。

一直走到烟云客栈背后,确认无人再来更换论剑次序,她才从树上一跃而下,绕了两条巷子,从雪洲客栈大门口大摇大摆走出来。

彼时论剑榜一公布,榜前早已围满了少年人。叶玉棠打人群背后经过,被一只只黑脑袋挡的什么也看不见。

江彤倒是眼尖得很,一回头就瞧见了她,垫着脚,高声大气直呼其名:“郁灵昭!”

叶玉棠脚步一顿,眉开眼笑,“叫我什么事?”

哪知江彤这么一喊,众人都回过头来。恰好人多,江彤更开心了,咯咯笑了几声,说,“我们天底下头两号霉冬瓜里头的第一号来了。”

人群发出一阵哄笑。

叶玉棠指指自己,“霉冬瓜?”

“你们都让让。”

江彤挤出人群,捉着她的手,硬生生将她带到榜前头,指着排在榜单最前头的三个名字。

众人都随着那只玉指看去,只见那里写着:

一场一次

骨力啜,郁灵昭,裴雪娇

程丹青,余知微,何守一

胜者二人,先后对战程英

有嗓门大的,怕她眼神不好,干脆念了出来。

这下好了,众人都知道,明天她和裴雪娇要打比谢琎还厉害那个“四”。

那大嗓门还没念完,江彤又“唉”了一声,道,“雪娇,榜还没看到,你怎么就走了?”

裴雪娇彼时正背对人群,往桥另一头走。想是方才经过,想看一眼榜,却得知自己敌人比今天还强,料定是有人同凤谷过不去,此刻心里必定气极,所以闻言转身便走。

听得江彤脆生生这一句,回过头来,慢悠悠道,“知道了。嗓门这么大,谁听不到?”

江彤嗤笑,“你平时那么厉害,今天怎么就不行了,还哭着叫之文哥哥饶你十招。”

她冷笑一声,不留情面,“说武功武功不行,论嘴皮子,没谁比你嘴皮子利索。等回雪邦跟你之文哥哥洞房之前,记得先请周尹大夫替你将嘴皮子缝起来,大家都快活。”

裴雪娇一气说完,毫不恋战,扭头便走。

作者有话说:

1中原五宗——三山一湖寺。

三山:终南山太乙剑派、太行山雪邦、龙虎山天师派;

一湖寺:洞庭湖四海刀宗,长安青龙寺。

如果硬要说六宗的话,是四山一湖寺,但是日月山几乎已经不算中原了。

2 玄奘求经回来,其实是不被理解的。净土宗和禅宗之所以在唐不流行,因为《沙门不敬王者》,不给皇帝行跪拜礼,对“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是极大挑战;

除此之外,净土宗和禅宗的做派是单身和姓释,也就是不过性|生活,不随父姓。

结合起来,犯了三条禁:不敬王者是无君,不随父姓是无父,无君无父是禽兽,再兼之还要断子绝孙,这对儒家思想是极大挑战。

而且禅宗不立文字,不是学派而是宗派,传播下去靠的是“衣钵”……对当时传播也造成一定困难。

故有文中“旁门左支的嵩山禅宗”。

同理,文中天师派可以婚配、吃荤,不留胡须,不蓄发,这是符合儒家伦理的。

另,文中的青龙寺是密宗祖庭。

3. 飞鸿雪爪(zhao),过去留下的线索与痕迹。

长孙茂戏份多时,我发誓你只想让他滚。

50红包

明日我尽量更,若不更会挂请假条,隔日更的话应该也是5000字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