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车里的味道实在是太刺激了,王明才被迫选择了走应急通道,还全程拉响了警笛开道,车子在路上如火箭那般快速狂飙。等王明成功把车驶入警察大院的停车场,已经是四十分钟后的事儿了,我们一行人待车停稳后,鉴证科的另外三个人就第一时间推开车门,冲下了车去,或许我跟王明已经习惯了,我手里拎着那个袋子和王明陆续从两侧下车,然后我笑着说道:“你们几个有点夸张过头了哈,你看我这一路上也慢慢适应了,咱们既然选择从警和尸检,自然免不了要长期跟尸块和尸体打交道,你们要学会习惯这股味道的存在,我跟老王基本上就已经彻底习惯了。”
白静静冲我比了个大拇指,她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说道:“天哥,要说谁牛,还是你最牛。”
程华龙亦接过话茬,望着我说了一句:“天哥,你不愧是我们的头儿,这内心太强大了。”
秦烟雨虽然一句话都没说,但脸上的表情也不太自然,明显还是不太适应那股子味道。
“老王,你打开我的法医工具箱,里头有一个物证袋,你把那东西交给烟雨。”我把手中的法医工具箱递给身旁的王明,而后又将话锋一转继续说,“行了,废话少说,阿龙跟烟雨你们去分析现场找到的那些可疑物件,我与静静要去一趟解剖室,看看能不能从死者的四肢上找到其它新线索。”
王明依照我的指示打开法医工具箱,从里头拿出那个装了物证的物证袋,然后又把工具箱合上重新递给我。王明拿着物证袋快步走到秦烟雨那边,看阵仗多半是要一起去物证检测分析室了。
我一手拎着自己的法医工具箱,一手拎着装了死者四肢的袋子,冲不远处的白静静招了招手,开口催促道:“静静,咱们出发去解剖室干活吧,你别忘了把现场的那个丝袜交给烟雨化验。”
“天哥,你要是不说,我差点儿忘了这事儿哈。”白静静经我这么一提醒,才想起这事来,她把裤袋中那个装了丝袜的物证袋取出来,小跑着去到秦烟雨的跟前,把物证袋交给了对方。
随后,白静静才又跟我一同往解剖室的方向走,至于王明跟秦烟雨等人,自然就拿着那些物证袋,一起往物证检测分析室走了过去。不出一会儿,我与白静静就来到了解剖室的大门外,白静静推开门后我们相继踏入了其中,我迈步来到第一张解剖台前,将装了四肢的袋子平放到上面,白静静这时也打开了解剖室里的灯跟通风设备,还顺道把解剖室的门给关上了。
我把法医工具箱也放到了一旁的工作台上,然后将工具箱打开,取出一个口罩跟一双手套戴上,才又把女死者的四肢从那个袋子中取出,四肢在灯光的强烈照射下看起来又白皙了不少,我仔细看着那些伤口切痕,不禁暗想凶手到底从事过什么职业?对人体骨骼架构组织实在太了解了,才能办到下刀切割时分毫不差,连半点误差都没留下,这刀法简直可以跟我师父相提并论了。
白静静见我看着死者的伤口愣神,忍不住发问道:“天哥,你想啥呢?咋一动不动了?”
我指着女死者小腿上的伤口切痕,如实回答道:“我在想凶手的职业和职业行为习惯。”
白静静也看了看伤口,她不禁好奇地反问道:“天哥,光凭这伤口能看出职业和习惯来?”
我微微颔首又指着死者被完整切下的手臂,继续分析道:“静静,你看不出来是因为你没深入系统性学过人体解剖学,能把尸体完美解剖成这样子,其实需要很高的技术含量,凶手应该常年解剖或者动手术,同时也很了解人体构造,不然绝不可能如此完美解剖。”
白静静也歪着脑袋想了一阵,才试探性地反问我道:“天哥,听你这意思,你觉得凶手有没可能是什么外科手术医生?或者跟你一样也当过法医?毕竟能常年解剖和对人体动手术的职业并不多,相关的职业范围就这么些了。”
我其实第一时间想到的也是这两个职业,想了一阵我又对白静静道:“静静,你仔细再想想,肯定有什么职业咱们遗忘了,这样有利于我们后期锁定犯罪嫌疑人,外科手术医生跟法医实在是太多了,而且还有那些退休的不包括在内,这排查起来工作量非常大。”
白静静使劲点点头,然后回答道:“好,我会仔细想想有没别的职业,以此缩小调查圈。”
我望着解剖台上的四肢,一时间也是头大如斗,光有死者的四肢用途并不大。因为现在很多东西都还没确定,因为尸源缺失的关系,导致我连死者的真实面容都无法确定。这无疑加大了案件的侦破难度,还是要想办法找到剩余的尸块才行。
我站在解剖台前想了许久,内心其实也是一团乱麻,索性取下口罩跟手套,丢到了解剖台旁的垃圾桶里,开口对白静静说道:“静静,咱们会鉴证科的办公室冷静一下,现在光对着这些四肢也没太大作用,希望阿龙和烟雨那边的检测,能让案子有所突破吧。”
白静静或许是知道我比较心烦,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什么话都没说,然后就开始关掉解剖室里的灯跟通风设备。随后,我们俩就离开了解剖室,回到了鉴证科的办公室后,我将手中的法医工具箱放到办公桌下,白静静则坐在她的电脑面前,开始把四肢的伤痕照片进行图层分析比对,想以此找出来是什么凶器造成了这种切口痕迹。我坐在自己的办公椅上,办公室里很安静,偶尔只能听见白静静用手敲击键盘跟点击鼠标的声音。这次的冻库案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原来法医也不是万能的职业,任何职业都有其短板存在,眼下唯有寄托希望于那些物证了。
时间一分一秒飞速流逝,我跟白静静在办公室大概等了一个多小时,秦烟雨跟程华龙才拿着好几份检测报告,推开办公室的门走了进来,瞧见我跟白静静都在办公室里坐着,脸上不禁露出了惊讶之色,她望着我发问道:“老大,你跟静静不是去解剖室了?咋你们俩都在办公室里待着?”
“没办法,光有死者的四肢根本没啥大用途。”我先将两手一摊,颇为无奈地回答道。
“老大,你千万别泄气,我们这边物证检测分析有大收获。”秦烟雨笑着对我说,然后把手中的四份检测报告递给我,继续往下说,“经过我和阿龙的检测分析,发现现场留下来的那些小指甲是其实属于一个男人所有,而且指甲中的锌元素严重超标,表明此人常年酗酒。”
“等一下,你咋如此肯定是一个男人的指甲?”我翻阅着秦烟雨递给我的指甲检测报告。
“天哥,因为指甲的平均厚度告诉了我这个答案,这次检测的指甲平均厚度在06至075之间,表示此人的年龄段是30到60岁这个区间范围。”秦烟雨再次替我科普了一下,这其实是指甲在进行无声的指控。
一旁的白静静顿时惊讶万分,她抬头望着秦烟雨称赞道:“烟雨姐,你未免也太强大了吧,光凭通过指甲都能分析出这么多东西来,如此一来就等于缩小了犯罪嫌疑人的调查范围。”
秦烟雨冲白静静点了点头,接过话茬继续往后说道:“静静,指甲这个只检测出了一部分线索,你之前交给我的那一条丝袜同样也检测出了一些东西来,我们在上面发现了不属于女死者的指纹,而且这个指纹极有可能是凶手所留。”
站在秦烟雨身后的程华龙亦顺势补充道:“不光如此,我们还让老王把指纹数据传到了系统内部的数据库进行了对比,结果成功找出一个嫌疑人来,此人名叫钱君,今年35岁,曾在一家兽医诊所当过医生,常年有给小动物动手术的经验。”
“阿龙,老王现在是去抓这个钱君了吗?”我又仔细看了一圈,确实没发现王明的身影。
“对,王队已经依照数据库里登记的资料,亲自带队过去抓钱君了。”程华龙点头答道。
白静静这时突然开口对我说道:“天哥,你之前的分析还真准,这个钱君完全符合呀。”
我抬头看向白静静那边,继续往下说:“静静,眼下还不能太乐观,钱君是不是冻库案的真凶,估计要我和王明审过之后才能确定,最关键是要找到钱君行凶作案的铁证,以及死者剩余的那些尸块下落,不然我们很难能将其给依法定罪。”
秦烟雨听着也不停地点头,她开口补了一句:“对,我们目前手里掌握的都是辅佐性证据,最关键还是要找到剩余尸源的下落和作案凶器,俗话说捉贼先捉赃,咱们破案抓人同样如此,这是自古以来都不曾改变的真理。”
我跟秦烟雨的这番话,让白程二人齐齐陷入了沉思。确实如我跟烟雨所说的那样,正所谓要判定一个人有罪,必须要拿出最关键的铁证,光凭现场残留下的指甲和丝袜上的指纹,还完全不足将对方给定罪,找出剩下的尸块和分析出凶手的犯罪动机,出于什么原因杀害了死者?以及跟死者有什么纠纷恩怨?这些东西互相结合起来,才能形成一条完美又无懈可击的证据链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