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和程华龙看完整个监控视频之后,乔涛则顺势也把自己的手机收回了裤袋中,场面陷入了短暂的安静之中。为了能多了解一些情况,我分别暗中朝一旁的程华龙与王明使了使眼色,二人见状顿时心领神会。
王明抬头望着乔涛,试探性地问道:“乔队长,你最后一次见王誉和梁晶是什么时候?”
乔涛一脸惊讶之色反问道:“王警官,您怀疑是王誉杀了梁晶跟李强,然后畏罪潜逃了?”
王明斟酌了一下才回答道:“乔队长,我们眼下还在调查阶段,并没认定王誉就是真凶。”
一旁的程华龙此时亦接茬说道:“乔队长,目前只是怀疑王誉有作案嫌疑,但具体要等找到他展开盘问才能清楚,所以麻烦你仔细想想最后一次见王誉跟梁晶是什么时候?当时这对情侣可有吵架或者闹矛盾?”
乔涛歪着脑袋想了一阵子,才突然一拍自己的后脑勺道:“哎哟,瞧我这破记性,我刚刚想起来了,我最后一次见王誉和梁晶是三天前的一个深夜,当时我正好负责值夜班,这两个人正因为李强的事儿,在洗浴城大门口当街吵架闹分手来着,主要是王誉老怀疑梁晶劈腿了,背着他跟李强那个混子搞到了一起,给他戴了一顶绿帽子,因为这事儿在我们洗浴城里都暗中传开了,同事们私底下都议论说梁晶跟李强好了,王誉根本不像个纯爷们儿,只能闷头当绿乌龟。”
我立刻顺着话茬追问道:“王誉跟梁晶吵过之后怎么样了?二人当场就分道扬镳了吗?”
乔涛使劲儿点了点头,答复我道:“对,许警官,你是不知道当时的那个激烈情况,那两个人什么难听的脏话都给骂了出来,不当场分手才是真见鬼,从那晚之后王誉就没回来洗浴城上班了,梁晶也不知道为啥没回来上班,这两个人就像人间蒸发了那样。”
我听罢又继续发问道:“乔队长,我问你一下,你们洗浴城之前有登记王誉和梁晶的个人身份信息吗?我想拿一份仔细研究研究,看看有没可能找到王誉的藏身之处,这对我们侦破案子有大用处。”
乔涛挠了挠后脑勺,很难为情地回答道:“许警官,这个东西我不清楚,你要问问我们洗浴城的朱主管才知道了,朱主管主要负责人事招聘,这事儿你问他最合适不过,我就是一个小小保安队长,对这人事招工方面的事不太知情。”
我自然能听出来乔涛肯定是有啥难言之隐,也不愿为难他,便主动开口道:“行,乔队长,我也不想你难做,那你们的朱主管人此刻在何处?我们要找他了解一些情况,希望他能像你一样好好配合我们展开调查。”
乔涛冲我微微一笑,然后用手指了指洗浴城的二楼,悄声对我说道:“许警官,我们的朱主管在二楼左手边的第一间办公室,你们上去后就能看到,办公室上面有写名字,朱主管的大名叫朱虎,至于为人那可谓是又猪又虎,还真一点没辜负这个大名儿。”
我听着也是忍俊不禁,冲乔涛笑了笑道:“乔队长,那我们先上去了,你继续值班吧。”
我与乔涛摆手告别,然后领着程华龙和王明朝洗浴城的二楼走,爬完楼梯之后果然如乔涛所言,我的左手边确实有一间办公室,待走近一看,发现办公室那扇门的门牌上,赫然写着几个黑色的大字——人事主管:朱虎。
我抬手敲了敲办公室的门,过了许久门才被人打开,从里头露出一张胖胖的脸,操着一口不太标准的普通话问我道:“几位警察同志,请问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我可是奉公守法的好公民,平时连一只鸡都不敢杀那种,因为我打小就晕血。”
我先是亮了一下自己的证件,然后才回答道:“朱主管,您别紧张,我们是市局鉴证科的警察,我叫许皓天,后面两位是我的同事,这次我们来主要是想找你了解一些关于王誉和梁晶的情况,方便进你的办公室里聊吗?毕竟后面的内容涉及案情,如果要站在外头聊不是很合适。”
朱虎一听不是找他的麻烦,自然很放心的把我们给迎入了办公室,并主动指了指米白色的沙发道:“三位警察同志,我这办公室也不大,只能委屈你们做沙发上了,想要了解啥情况,尽管问我就行了,我知道的话肯定如实回答。”
我与程华龙和王明依次坐到沙发上,然后由我开口问坐在沙发对面上的朱虎:“朱主管,你们招王誉和梁晶来洗浴城工作时,可有详细登记和了解二人的详细资料?比如二人的家庭状况以及具体的居住地址之类?”
朱虎先是抬手揉了揉鼻子,然后才回答道:“许警官,梁晶跟王誉的个人身份资料我电脑里都有备份留档,梁晶和王誉处男女朋友闹掰的事儿我也清楚,但我也不想瞒您了,这个王誉其实是我远方一个表婶家的孩子,从小就没了爹,我表婶含辛茹苦才拉扯大了他,这小子来我洗浴城工作也是出于人情关系,毕竟大学学的专业实在太冷门了,毕业之后工作也不太好找,人又那么内向腼腆,不过他是不是犯啥事了?算起来我也有几天没见过他了。”
此时坐在我身旁的王明开口了,他用严肃地口吻插话道:“朱主管,我们警方初步怀疑王誉涉嫌杀害梁晶跟李强,现在就是想找到他了解一些情况,如果确定他是犯罪嫌疑人,肯定要第一时间将其逮捕归案。”
程华龙却被另外一件事引起了注意力,他突然开口追问道:“朱主管,容我问一句题外话,这个王誉大学是不是学了药剂生化学之类的东西?特别精通配置一些乱七八糟的化学产品?”
朱虎听了这个问题反而更加吃惊了,他张大嘴巴看向程华龙道:“这位警察同志,您可真是神了哈,我还没把王誉那小子的资料给您,您居然能猜对这小子大学所学的专业,当初也不知道他为啥要选这个冷门专业,结果毕业之后根本找不到啥对口的好工作,这就等于几年大学都白读了。”
朱虎的话更是让我为之一惊,这个王誉看来还真有可能就是杀人凶手了,特别符合那条油漆硫酸的作案手法。此时,我又想到了最大的一种可能性,关于王誉这种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如果想要躲避或者藏起来,最终一定会选择会到自己母亲的身边,因为那里是他最后的避风港,也是世上最安全的安全屋。
我想明白这层关系之后,立刻再度提出要求道:“朱主管,你把你表婶家的住址给我一下,我想我知道王誉的下落了,但今天我们在办公室交谈的内容不能对任何人说,否则你就等于妨碍司法公正了,您是明白人应该能听懂我这话是啥意思吧?”
朱虎如小鸡啄米那般点着头,一个劲儿保证道:“许警官,您放心,今天的谈话内容绝不会对外泄露半个字,另外我表婶家的住址我马上写给你,王誉那孩子平时看起来挺老实文静,没想到居然会走上违法犯罪的道路,说到底还真是情字害人啊!”
朱虎先是从沙发上站起身,一边感慨一边从办公桌的笔记本上撕下一张纸,拿起桌上的签字笔,写了一个地址后又走回来把纸递给我道:“警察同志,我表婶她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太好,你们抓捕王誉的时候尽量注意照顾一下她的情绪吧。”
我接过纸然后点头许诺道:“朱主管,我们会注意这一点,感谢您积极配合我们的工作。”
话毕之后,我就跟王明和程华龙一同离开了朱虎的办公室,我们三个人以最快的速度下了楼,当然中途也不忘跟乔涛打招呼告别。不出片刻,我们仨就上了路边停着的那台suv警车,由程华龙调试好导航发动引擎出发,王明坐在后座也开始吩咐之前与他一起来的小队,驾车跟在我们的车后面,因为这次行动是跨城区到乡下抓捕犯罪嫌疑人王誉。
这一路上程华龙把车子开到飞快,全程都走了应急通道和拉响了警笛,毕竟抓捕犯人也是头等大事。即使如此,程华龙也花了四十多分钟才抵达朱虎所写的那个地址——西城区王家村的老王养鸭场。
当然,为了不打草惊蛇让王誉逃跑,程华龙早就提前把警笛给关了,我们把车给停到养鸭场的外围,王明那个小队的车也跟着停到了我们的后头,我们一行六人,下车后便开始悄悄步行着进入养鸭场之内,但进入养鸭场后便发现了怪异之处,养鸭场的正中间恰好有两个人,看模样正好是一老一少,老人坐在一张折叠椅上,而年轻人此刻正跪在老人的面前,老人则一个劲用手煽着年轻人的耳光,一边打眼睛里一边流泪,嘴里还不停地骂道:“小兔崽子,我让你不学好,让你不学好,还真是翅膀硬了,你也太胆大包天了,现在还敢动手杀人了,你忘了你爸是干啥的了吗?你这就是再给他抹黑,你让我以后死了怎么去面对他啊!”
我们几个警察见到如此场景,顿时也是唏嘘不已,老人家仿佛也发现了我们的存在,她停止了打耳光的动作,深吸一口气对我说道:“警察同志,你们给我把这个孽子拷走吧,就当我这个老太婆从没生过,这个双手沾满鲜血的刽子手!”
我瞧见跪在地上的年轻人正是王誉,只不过他此刻的脸都被打肿了,依然拉着老人的手臂边哭泣边磕头哀求道:“妈,我知道错了,您千万别不认我啊,我真的知道错了,您老以后要注意身体,儿子以后不能为您尽孝了,我爸他是个警察,为了抓罪犯英雄牺牲了,我身为他的儿子,确实给他丢脸了,我自问自己死后没脸面对他,希望下辈子咱们还能当母子。”
王誉说完这番话之后,又抬头看了看自己的老母亲,然后从自己的怀中取出一把锋利的军刀,直接对着自己的脖子来了个一刀封喉,血直接溅了老太太一脸。老太太当时就吓坏了,来不及想太多,用双手抱着王誉嚎啕大哭,嘴里还不停念叨着:“孩子,你为啥要这么想不开?你走了留下我一个老婆子下半生该怎么活呀?”
王誉的脖子还是继续往外流着血,眼角也流出了不少的泪水,他带着颤音说道:“妈,你们不用救我,因为这样一来我就不欠任何人了,希望下辈子咱们还能当母子,希望您能长命百岁,我这个不孝子要先走一步了,对不起我让您失望了。”
话音刚落,王誉就这样死在了他母亲的怀中,老太太整个人哭成了泪人,那哭声撕心裂肺到了极致。我与王明一干人等看了心头也是唏嘘不已,因为实在没想到王誉居然会当着他妈妈的面壮烈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