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程华龙和白静静坐在各自的办公桌前,程华龙正用单手撑着自己的脑袋,半眯着眼睛打瞌睡,而白静静则敲击着键盘,移动着鼠标,不知道再搞什么东西。我则瞄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暗想收尸车把尸体运过来也要一阵子,而秦烟雨此时正在进行化验,估计没个一时半会也出不了结果。
白静静不知道发现了什么东西,她突然看着电脑屏幕大声惊呼道:“天哥,你快过来看看,我这有了一个意外发现,网上有人匿名爆料关于国泰金融公司涉黑放贷,甚至还雇打手恶意催债,连非法集资和地下赌场洗钱都有涉及,如此看来国泰确实是一家有黑社会背景的金融诈骗公司。”
我推开屁股下方坐着的椅子,快速走到白静静的电脑前,看着屏幕显示的爆料帖子,内文的文字讲述十分详细,还配上了大量的照片为证,从照片的角度来看,应该是有人特意暗中偷拍的那种。
我怕帖子会突然遭到和谐,赶忙对白静静说:“静静,别傻愣着了,赶紧拿手机把这些东西拍下来。”
白静静依言拿出她的手机,对准电脑屏幕开始拍照,拍完之后说道:“天哥,网上发的爆料我都拍完了,后面咱们是要等烟雨姐的化验结果和你解剖完尸体后,才对国泰公司采取行动吗?”
“没错,静静,你一会也跟我到解剖室去,帮忙拍照取证吧。”我望着白静静回答道。
“好,希望解剖尸体后案子能有突破性进展。”白静静坐在椅子上,突然感慨了一句。
“放心吧,我相信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死者虽然已经死了,但尸体也会说话。”我接茬补充道。
不知不觉之间,大概又过了十多分钟,我裤子口袋中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我拿出来一看,屏幕显示王明发来的短信,大意是殡仪馆的人已经将尸体送到了解剖室中,此刻殡仪馆的收尸工们已经全数离开了,让我赶紧去解剖尸体。
我看完短信之后,把手机放回裤袋中,开始一边换装一边整理解剖可能要用到的那些工具,所有东西全部都整理好封箱之后,我才对白静静说:“静静,暂时先放下手里的活儿,王明发短信通知我,那个坠楼死者殡仪馆的人已将其送到了解剖室,你也利索点换装,带上你的警用相机跟我去解剖尸体。”
白静静连连点头,也跟我一样开始武装自己,还将警用相机挂在了脖子上,最后笑着冲我说道:“天哥,我都准备好了,咱们去解剖室开工吧,反正你咋说我就咋做,绝对不会给你添乱。”
“行,那咱们出发吧。”我拎着解剖的工具箱跟白静静一前一后走出办公室,途径程华龙的办公桌时,发现这个臭小子居然趴在桌上打瞌睡。不过,我现在没时间跟他计较,所以直接无视了这个懒鬼,带着白静静朝解剖室前行。
我拎着工具箱在前头快步走着,白静静跟在我身后一言不发,我一把推开解剖室的大门,先打开了里头的那些灯,很快灯光便映射到了第一张解剖台上,台上正躺着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我快步走过去将白布掀开,仔细打量尸体的各个部位,在灯光的强光照射下,只见尸体右侧肋下的白色肌肤,居然显现出了很明显的黑紫色痕迹。
我抬手指着这初黑紫色痕迹,冲身侧的白静静说道:“静静,快用相机拍下这道痕迹。”
白静静取下脖子上的相机,揭开镜头盖后,将镜头对准我先前所指的地方,咔嚓咔嚓地拍了好几张,然后很好奇地开口问道:“天哥,为啥你最开始检查尸体时没发现这道黑紫色伤痕呢?可现在为何又突然出现了?”
我又仔细检查了一下死者的肚子以及五脏六腑的位置,并没发现明显的痕迹,才回答白静静方才提出的问题道:“静静,其实有些伤痕在死者死亡后并不会当即浮现,而是要经过一段时间才会从尸表上呈现出来,这是因为死者体内的血管遭到打击或者撞击炸裂,血无法畅通流动循环,死后就会积累成对应的伤痕显现出来。”
白静静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然后小声发问道:“天哥,这是不是就像我打了个人家的眼睛一拳,但被我打的人那个眼睛不会立马有黑眼圈或者肿了,而需要过一段时间才会出现?”
“没错,基本上是这个原理。”我说完之后又打开地上的工具箱,从里头取出一把长约7的手术刀,沿着尸体右侧肋下那道黑紫色痕迹进行解剖,当我用右手持刀划开肌肤表面时,很快里头便喷出了一大滩血,而且随着下刀的深度,我能明显感觉到死者内部的骨头又轻微的断裂,明显是遭到了重物击打所致。
我暂时停下手里的解剖工作,然后对白静静说:“静静,搭把手,我要检查死者的背面。”
我说完便主动抬起死者的下半身,白静静自然快步走到我的对面托着死者的上半身,我们俩一起发力才将死者给翻了个身。果然不出我所料,将死者翻身之后背部也发现了不少的痕迹,有一两处为极其明显的棍棒打击外伤,我冲白静静道:“死者生前曾遭人殴打,你把背上的伤痕也拍下,这些都是尸体告诉我们的证据。”
白静静依言举起脖子上的相机进行连拍,直到她全部拍完,我又继续下令道:“静静,把尸体又翻回正面,我一直想不明白死者为何会正面坠楼,我怀疑他生前可能被人下了某种精神方面的药物,处于精神极度混乱的状态下坠楼而死。”
白静静按照我的吩咐,我们俩再次合力将死者翻身了,我二话不说拿起手术刀先是轻轻划开了死者的咽喉,结果并没发现异样之处。随后又一路继续往下解剖,划开了死者的胸腔,也没太大的发现,直到我一直划开了死者的胃部,胃里很快涌出了半粒残余的药片儿。
我赶紧从工具箱里取出一把镊子,将那半粒残余药片轻轻夹出,白静静早已替我准备好了一根玻璃试管,我将药片成功放到了试管之中,对白静静命令道:“静静,你赶紧把这个药片送去给秦烟雨分析,所谓的跳楼维权案肯定另有内情,那家国泰金融公司注定难逃法网!”
“天哥,那我先把东西给烟雨姐化验。”白静静手里拿着那根试管,快步走出了解剖室。
我则继续低头进行后续的深度解剖工作,在解剖的过程中虽然也发现了骨裂的痕迹,但我知道那是死者从高处坠楼所致,并非人为因素造成的打击外伤。大概又过了八分多钟,我才将整具尸体完全解剖完,初步能确定死者遭人下了药,还遭受了一定程度的毒打。
随后,我开始把尸体缝合好,取下手上的手套跟身上的一次性手术隔离衣,齐齐丢到了垃圾桶里,又用水清理完解剖的那些工具后,重新装回了之前的工具箱中。最后,我单手拎着工具箱,关掉了解剖室里的那些灯,才一步步走出了解剖室。
我拎着工具箱重新回到了鉴证科的办公室,等我推门进入其中时,发现秦烟雨跟白静静都在,而之前正在打瞌睡的程华龙此时也醒了过来。我把工具箱放回了原处,然后转身看着秦烟雨问道:“烟雨,你先说说你的收获吧,因为老王那边目前暂时没啥消息反馈回来。”
秦烟雨坐在她的办公椅上回答道:“天哥,经过我的多次专业化验,在现场的附近我发现了另外两名男子残留下来的半截烟头,烟头虽然被人用脚给使劲碾压过,但我还是成功提取出了痕迹,而你让静静送来的那半颗药片,经过我的化验确认了那是摇头丸,而且是那种含量严重超标好几倍的摇头丸,估计死者生前被人暗中灌药了,不然不会精神混乱到坠楼而亡。”
直到秦烟雨说完之后,白静静亦跟着接茬补充道:“天哥,先前我在解剖室拍摄的那些伤口,我都通过电脑图层分析软件,匹配到了对应的凶器,死者肋部那道伤痕经电脑分析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是小锤子敲击所致,背部的伤痕则是棒球棍或者木棍打击才会形成。”
我听着这两人的专业分析报告,心里也有了大概的案情轮廓,多半是死者找了一群受害者去找国泰金融公司的人维权,宣称该公司非法集资诈骗消费者,但很显然国泰金融公司最终只针对了死者这一个领头羊,于是用了些卑鄙的手段给死者灌下了摇头丸,死者必然会进行反抗,所以才又遭到了殴打。如此一来,我跟程华龙在天台一路勘验出来的那些血痕,自然就是死者遭到殴打迷迷糊糊之中上了天台所流之血。虽然如此,但眼下我还没获取到国泰公司非法集资跟涉黑放贷的证据,唯有寄望于老王那边能有些突破性进展,好以此为由全面对国泰展开调查。
恰逢此时,我裤袋里的手机了起来,一看来电人居然是王明,我知道他多半是有了关键性地发现,便立刻接通问道:“老王,你给我打电话是查到了什么东西吗?我这边通过解剖和相关的专业化验后,已经能证实死者是死于服用过量摇头丸跟遭受殴打而死,并非什么跳楼维权身亡。”
王明听着我的这番话,同样也是相当高兴,他冲我说道:“阿天,我这会在总局经侦总队的审讯室,我不久前才知道原来总局经侦总队一直在暗中调查国泰金融公司,这次的行动经侦总队的兄弟们早已经布局多时,听闻我们因为坠楼案也再查这家公司,为了避免被打草惊蛇,导致幕后老板卷款逃到海外,等你和阿龙离开之后不久,经侦总队便展开了查封行动,成功在国泰公司老总梁龙贵的办公室找到了一间经过特殊设计的密室,密室中有其大量的犯罪证据以及非法集资洗钱的账本。”
“好,老王,那我马上到经侦总队一趟,我要审问一下这个梁龙贵。”我说完就挂了电话,跟鉴证科的三位成员讲了讲情况,然后我才抓起我办公桌上的车钥匙,一路小跑来到停车场的那台suv警车,发动车子往总局经侦总队狂飙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