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5、第二十六章

方证方丈听到这话,不免有些紧张,担心贾珂又要?提出什么令他?为难的事情,当下?点了点头,尽量从容笑道:“侯爷请讲。”

贾珂微笑道:“这次前赴西域之行,咱们最大的难题,便是西域疆域辽阔,柴玉关行踪飘忽不定,咱们到达西域以后,应该如何找到他?。只要?能找到柴玉关,咱们齐心协力,一起对付柴玉关,即使?西方魔教执意?做柴玉关的后盾,那也不足为虑。”

方证方丈心道:“只怕没那么简单吧!”但随即转念,想到贾珂还是一个五岁幼童的时候,便用阴谋诡计大破西泥国皇太妃李秋水的阴谋诡计一事。贾珂向来足智多谋,每每陷入绝境,立时便能想出应对之策来,此刻他?明知西方魔教中大有能人异士,天时地利人和,至少占了两样,他?们与西方魔教直接交手?,不知会死多少人,他?又怎会用这种普通人都能想出来的笨方法呢?

方证方丈想到这里?,心中一宽,点头称是,说道:“我等这几天就是在商量这件事。全真教的丘道长先?前提议向昆仑派的何掌门打听柴施主?的行踪,毕竟昆仑派位于昆仑山三圣坳,势力雄强,弟子众多,也许能打听到柴施主?的行踪。”

贾珂心中一烦,暗道:“丘处机可真是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莽夫!他?给何太冲写信,不就是提前告诉柴玉关,大伙儿要?去西域对付他?了么!不知道他?这么做,会不会影响到我的计划。”

正待将自己的计划从头至尾虚拟想像一遍,看看丘处机这么做,对自己的计划有何影响,就听方证方丈说道:“只是老衲以为,何掌门虽然?忠于卫国,绝不屑与勾结西泥国的柴施主?同流合污,但是昆仑派弟子众多,这些弟子中,说不定有人与柴施主?或者他?的手?下?是旧识,这一来二去,实在容易走漏风声,到时咱们还没到达西域,柴施主?就已经想好计策对付咱们,那可就不太妙了。

倒不如咱们集齐弟子,到达昆仑山以后,再去三圣坳拜访何掌门,请他?帮忙寻找柴施主?。这样柴施主?便是收到消息,知道咱们来西域了,不论他?是逃跑也好,迎战也罢,在这匆匆之际,都没法准备周全。”

贾珂抚掌笑道:“多亏方丈大师制止了丘道长,否则咱们这边还没动身,柴玉关那边就已集齐西方魔教的能人异士,摆下?千人大阵恭候咱们莅临,那可糟糕得很?了!”

然?后放下?手?来,微微一笑,说道:“方丈大师,我倒有一计在此,或许可以引得柴玉关心甘情愿地过来找咱们。只不过这计策是否有用,我现下?也不确定,毕竟我对西域一点也不熟悉,对这些年?来柴玉关在西域的所作所为,更是一点也不清楚。

少林派是武林领袖,这次大家?去西域对付柴玉关,保我卫国太平,百姓安居乐业,武林这边,想来是少林派负责发号施令。我今天过来,便是想要?请方丈大师斟酌一下?,我这一计,是否可行。若是可行,那么咱们先?落实一下?细节,之后咱们分?头行动,等时机成熟,我再与诸位联络。”

方证方丈见贾珂已经想好对付柴玉关之策,喜道:“天下?人都知道侯爷聪明机智,料事如神,老衲当然?也知道,侯爷想出来的计策,老衲怎会不信服呢?侯爷只管吩咐便是。”

贾珂笑道:“吩咐可不敢当。其实我这一计,说穿了就是效仿姑苏慕容氏,来个‘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不过这计策想要?施行,只我自己不行,须得诸位助我一臂之力。”便将自己的计策说与方证方丈听。

方证方丈连连点头,笑道:“此计大妙!只不过……老衲以为,有一件事十分?难办。这鱼饵小了,柴玉关未必肯来,鱼饵大了,只怕不止柴玉关会来。还望侯爷选这鱼饵之时,能好好斟酌一二。”

贾珂笑道:“大师放心,即使?西方魔教的人通通来了,那也无妨。柴玉关总不可能一直和西方魔教的所有高手?待在一起。只是此事千万不能泄露半点风声,大师对其他?掌门,也不要?提起此事,只说到达西域以后,再见机行事便是。”方证方丈自然?应是。

方证方丈本觉这次前赴西域之行,前途艰危正多,吉凶祸福,更是飘渺不定,此刻与贾珂商定计策,心中的种种担忧便即一扫而空,脸上也颇有喜色。

两人定好到时在西域联络的信号,贾珂起身告辞,方证方丈见这时已是中午,笑道:“侯爷若是没有急事,不如用了素斋再走。”

贾珂这次来少林寺找方证方丈,本就是想要?给自己找点事情做,省得自己整日陷在情爱的痛苦之中不能自拔。

他?来少林寺的路上,还在琢磨自己离开少林寺以后,应该去哪里?,幸而他?从方证方丈口中,得知了西方魔教或许持有《葵花宝典》一事,又给自己找了一个去福建福威镖局借阅《辟邪剑谱》,亦或是去黑木崖借阅《葵花宝典》的差事,便打算离开少林寺后,就直奔福建。

借阅《辟邪剑谱》或是《葵花宝典》,当然?不是一件火烧眉毛的急事,不至于连吃素斋的时间?都没有,贾珂接到方证方丈的邀请,不愿驳了他?的面子,自是欣然?应允。

用过素斋,贾珂和方证方丈聊起江湖上的能人异士,忽地想起一事,笑道:“方丈大师,不知你是否认识精通唇语之人?”

方证方丈笑道:“这倒巧了,我空怀师侄就有这本事,侯爷可要?老衲为你引荐?”

贾珂寻找这精通唇语之人,便是想要?请教,那日王云梦究竟对王怜花说了什么。他?担心王云梦是在嘲骂王怜花,不好向黄药师这样的熟人请教,此刻想到方证方丈身为少林方丈,自然?交友甚广,说不定会认识这样的人,姑且试上一试,不料少林寺中就有这样的能人,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贾珂笑道:“那可多谢方丈大师了!”

方证方丈微微一笑,说道:“如此小事,侯爷何必言谢?”便命小沙弥叫空怀过来。

过了一会儿,空怀走来厢房,合十为礼。

方证方丈向二人介绍对方,又道:“空怀师侄,贾侯爷有事想要?请你帮忙。”

空怀本是孤儿,自小被一个在江湖上卖把式的人的收养,学了一身杂耍本事,唇语也是自那卖把式的人那里?学来的。他?从前用这本事,帮人跟踪别?人,探听情报,没少发财。后来他?受人雇佣,去跟踪一个厉害人物,知道了不少机密要?事,待他?将这些机密要?事告诉雇主?以后,那雇主?反过来杀他?灭口,他?几次死里?逃生,最后投奔少林,这才保住了性命。

这时听到方证方丈的话,空怀心想:“我和贾侯爷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平日我也绝不踏出寺门,没有得罪过别?人,贾侯爷找我做什么?难道是我过去的仇人,找到了贾侯爷,请贾侯爷帮他?杀人灭口吗?”想到这里?,心下?惴惴不安。

空怀双手?藏在衣袖下?面,有心想要?推开贾珂,逃出少林,好在他?还算有几分?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绝不是方证方丈的对手?,只怕他?刚刚推开贾珂,方证方丈就已制服了他?。不禁心下?暗恨,脸上微有惴惴不安之意?,说道:“侯爷请示其详。”

贾珂暗自奇怪,心道:“这和尚干吗一脸害怕的看着我,仿佛我下?一刻便会吃了他?似的?难道我已经在少林凶名远扬,人人都当我是一个杀人成狂的恶魔?还是这和尚做过什么对我不起的事情,所以做贼心虚,不敢看我?”

幸而方证方丈也看出空怀的惴惴不安来,略一沉吟,便已明白原因。方证方丈可不希望贾珂误以为空怀是做了什么对他?不起的事情,所以见到他?后,立时露出这样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忙道:“空怀师侄,你不必紧张。适才侯爷问老衲是否认识精通唇语之人,老衲想起你精通此道,这才叫无迷找你过来的。”空怀听到这话,心头一块大石登时落到地上。

方证方丈又向贾珂一笑,说道:“贾侯爷,我这空怀师侄从前在江湖上有过几个仇家?,这些年?来,他?每每见到生人,便会感到惴惴不安,还望你不要?见怪。”

贾珂微微一笑,说道:“方丈大师多虑了。今日是我要?麻烦空怀大师帮我解惑,又怎会去在意?空怀大师的癖好呢。”看向空怀,笑道:“空怀大师,便如方丈大师所言,前段时间?,我遇见了一个仇人,只可惜与她?相距太远,她?说话的时候,我只看到了她?的口型,却没有听到她?的声音,所以想要?向大师请教,她?那时究竟说了什么话。”

空怀眉头微蹙,说道:“侯爷,小僧精通唇语,这倒不假,但是小僧总得看到别?人说话的口型,才能知道人家?说了什么话,没法连人都没有见过,就能猜到人家?说了什么话的。既然?侯爷是前段时间?遇到的那人,小僧又如何知道,那人那时说了什么话呢?”

贾珂笑道:“大师放心,那人说话的口型,我早已铭记在心。大师若是准备好了,那我现在就模仿她?的口型,演给大师看看。”

空怀虽然?不信,但见贾珂言语中十分?自信,不好坏了他?的兴致,当下?点了点头,说道:“小僧准备好了,侯爷请吧。”

殊不知贾珂本就过目不忘,即使?只看过一遍王云梦说话,也能模仿出她?的口型来。何况他?对这件事十分?在意?,早在梦境之中,就照着王云梦的口型,反来复去的模仿了数百遍,以致过了这么多天,也始终牢牢记在心头。这时他?见空怀准备好了,便轻轻松松地模仿出王云梦当时的口型来,不比自己开口说话,多费半点力气。

空怀目不转睛地盯着贾珂的嘴唇,略一沉吟,面上露出为难之色,说道:“侯爷,假若你这口型没有出错,那么这句话,似乎是一首诗。小僧这辈子只读过佛经,没读过诗经,不知道这首诗究竟是什么,只能把读音给你翻译出来,还请你原谅则个。”

贾珂大吃一惊,心道:“这是一首诗?”脑海中登时出现了王怜花听到这句话以后,身子一颤的震惊模样,心道:“这怎么可能?什么诗能有如此威力?”

其实贾珂想到这里?,已然?明了,王怜花一定有事情瞒着自己,心下?隐隐竟起恐惧之感:倘若自己知道了这件事情,是否便会发现,真实的王怜花,和自己心目中的王怜花,其实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他?究竟有什么事情,非要?瞒着自己?难道自己一直爱错了人吗?

贾珂心下?迟疑,一时间?真不知是否应该继续探究下?去,反正自己已经决定要?和王怜花分?手?了,何必非要?撕下?王怜花的画皮呢?给自己留下?一点美好的念想,日后回忆这段往事,也只会感到惆怅,不会感到恶心,这样不好吗?

不过贾珂生性骄傲,从不屑去做自欺欺人之事,很?快便硬下?心肠,点了点头,笑道:“大师帮我翻译出这句话的读音来,我便已是感激不尽,又岂会提其他?过分?要?求?大师请讲。”

他?说话之时,双手?紧握成拳,五脏六腑似已拧在一起,痛苦得快要?发狂,但是脸上泰然?自若,嘴角微露笑容,似乎半点也不在意?这句话的内容,方证方丈和空怀自然?没有看出他?的心情来。

空怀便道:“这句话说的是:‘‘莫问吾去行乐,酒气干倚河桥。绿岛红票余烬,风斜雨细香风。’你真的不愿和我私下?聊聊吗?’”

贾珂可不像王怜花那般博闻强识,听到这两句诗句,便知道这是陆龟蒙的《和胥口即事》。他?连这两句诗句出自哪一首诗都不知道,当然?也不会猜到,王云梦这句话的言下?之意?,其实是威胁王怜花,若是不和她?私下?聊聊,她?便要?将染香的事情说出来。

不过他?要?知道这两句诗句,究竟是出自哪一首诗,又何必自己去翻书?,找一个读书?多的秀才问一问便是。当下?向空怀道谢,和空怀、方证方丈二人寒暄几句,便起身告辞。方证方丈亲自送贾珂下?山,直到贾珂的身影消失在几棵松柏后面,这才转身回寺。

贾珂本就又难过,又痛苦,适才和方证方丈二人说话,他?得分?心应付他?们,自然?无暇专注这些伤心之事,此刻他?孤零零一人在山道上漫步,清风拂体,烈日照影,满脑子都是伤心之事,只感万念俱灰。

走了好一会儿,远远瞧见客店,贾珂戴上面具,走进客店,牵出自己的红马,翻身上了马背,径向福建行去。行出两三里?,贾珂见路边摆着好一些卖小吃的摊子,他?正好有些热了,于是勒住缰绳,跃下?马来,走到卖糖水的担子前面,买了一碗冰糖枇杷。

贾珂走到树荫下?,端起碗喝了两口,望着天边缓缓飘过的白云,因为喝着冰糖枇杷,自然?而然?便想到王怜花离开那天,他?要?王怜花带上的那瓶枇杷蜜,心想:“已经过去这么多天了,他?的嗓子应该好了吧。”

他?想到王怜花在自己怀里?的种种可爱模样,心头登时甜丝丝,热乎乎,但是念到王怜花明知自己离开时十分?生气,却也满不在乎,就这样跟着王云梦走了,不禁又是伤心,又是茫然?,心想王怜花不论从前怎么哄骗他?,欺负他?,见到他?生气了,都会立刻过来哄他?开心,怎么这一次就这样无情了呢?

贾珂想到这里?,只觉心如刀割,双手?微微颤抖,糖水枇杷也从碗中泼了出来。他?怔怔地望着地上的糖水出神,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忽觉眼前闪过一线黑色,凝神一看,但见十七八只蚂蚁爬出草丛,径向地上这滩糖水奔来,不一会儿就在糖水中四处打滚。

贾珂心中一动,暗道:“‘武林至尊,宝刀屠龙,号令天下?,莫敢不从!’这世上还有什么东西,比屠龙刀更适合当鱼饵呢?何况柴玉关雄心勃勃,绝不甘久居人下?,怎会愿意?一直听从西方魔教的教主?的使?唤?

我以屠龙刀为饵,说不定不仅能引得柴玉关现身,还能激发他?和西方魔教的矛盾,到时他?像对付王云梦一样,去对付西方魔教的教主?,也不是不可能啊!嗯,我昏迷之前,屠龙刀还在公?孙止的手?上,现在屠龙刀一定在王云梦的手?上。绝情谷就在洛阳和潼关之间?,王云梦从绝情谷离开以后,去洛阳的可能性最大,屠龙刀现在在洛阳的可能性也是最大!”

贾珂恨极了王云梦,可不觉得抢走王云梦的东西,有什么不对。且不说王云梦屡次三番对他?下?手?,欠了他?好几条命,只说王云梦从他?身边带走了王怜花这件事,就令他?恨不得生啖王云梦的肉,生饮王云梦的血。

何况那日若非王怜花点住了他?的昏睡穴,他?立时昏昏大睡,醒过来时王云梦也好,屠龙刀也好,早已离开绝情谷,屠龙刀又岂会落入王云梦的手?中?他?去洛阳寻找屠龙刀,可不是去偷屠龙刀,不过是拿回自己的东西罢了。当下?冷笑一声,归还了碗,翻身上马,拔转马头,径向西北行去。

不过半日,便到洛阳,贾珂眼看天色不早,当下?投了洛阳最大的一家?客店。他?是来夺屠龙刀的,虽然?王云梦不在洛阳,但也不好大张旗鼓,让人知道他?此刻就在洛阳,因此并没有去找洛阳知府接风洗尘。

贾珂照旧又是一宵噩梦,次晨起来,戴上面具,下?楼去吃早点,见大堂中坐满了人,不禁有些惊奇,暗道:“是这家?店生意?太好,还是洛阳又出什么新奇事了?”便找了个座头,点了一桌上等早点,水果点心流水般送上来,不一会儿送上饭菜。

这家?客店本就是洛阳城中最大的客店,住在这家?客店中的客人,皆是非富即贵,不缺银钱,因此见到贾珂独自一人,叫上一桌丰盛早点,倒也不觉奇怪。

贾珂夹起牛肉面中的一块牛肉,正待送入口中,就见那店小二走了过来,陪笑道:“这位公?子,您看让那两位公?子和您一起坐,行不行啊?”说着回过头去,向柜台前面望了一眼。

贾珂放下?牛肉,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就见两个年?轻汉子,身着黑衣,腰间?挂着兵刃,应是武林中人,然?后收回目光,看向店小二,问道:“你们店里?没有空桌子了?”

那店小二陪笑道:“今天客人太多,桌子都坐满了,不然?小的也不会过来打扰您。实在对不住了!”

贾珂心想:“看来今天在这里?吃饭的人这么多,不是因为这家?店的生意?太好,而是因为洛阳城出了什么新奇事。”他?也不想为难店小二,点了点头,说道:“好吧,你把我点的饭菜挪一挪,给人家?空出一个地方来。”

那店小二连声道谢,挪了几道菜肴,然?后招呼那两条汉子来这里?坐下?。

那两条汉子见贾珂虽是一身风流公?子哥的打扮,却掩不住一副雍容华贵之气,自然?不敢小觑了他?。其中一个年?轻汉子坐了下?来,向贾珂打了一声招呼,然?后笑道:“兄台也是为了沈姑娘来的吧。”

贾珂心想:“沈姑娘?江湖上有什么名气很?大的姑娘姓沈吗?嗯,沈璧君算一个,但是她?已经嫁给连城璧为妻,大家?不都叫她?‘连夫人’吗?”当下?神色不变,微微一笑,说道:“看来两位都是为了沈姑娘来洛阳的了。”

另一个长脸汉子笑道:“那自然?啦。想那‘九州王’沈天君生前名震武林,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世上的男儿,哪一个不希望自己成为他?那样的英雄好汉?谁知他?过世以后,他?的女儿竟然?穷困潦倒,艰难度日,最后为了凑够给母亲看病的钱,甘心卖身秦楼楚馆,做个‘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人尝’的婊|子,哪一个听了不觉得可怜?

当然?最可怜的是,她?卖身秦楼楚馆,可能只得了几两银子,那妓院的老鸨却觉得她?奇货可居,要?当众拍卖她?。啧啧啧,‘九州王’沈天君的女儿,虽然?是个私生女,起码也能拍个几千两银子吧!”

贾珂心下?大惊,暗道:“什么?沈天君的女儿?沈浪的妹妹?卖身做妓|女?”

忽听得旁边一人嘿嘿一笑,说道:“陈兄,我还看不透你那点心思?么!当年?你对那许家?小姐一见钟情,偏那许家?小姐对沈天君一片痴心,宁可绞了头发去做姑子,也不愿嫁给别?人。后来她?听说沈天君成亲的消息,怒急攻心,一病不起,没过多久就去世了。自那以后,你就恨极了沈天君。

可是沈天君武功太高,你万万不是他?的对手?,沈公?子又将所有家?产都送给了仁义庄,自己孤身一人,浪迹天涯,你万万也找不到他?。你这是老的小的都对付不了,只好拿人家?一个柔柔弱弱的姑娘出气了。陈兄,我说的是也不是?”

贾珂听到这话,向说话那人瞥了一眼。但见两个汉子相对而坐,其中一人二十七八岁年?纪,一手?支颌,满脸洋洋自得。一人三十四五岁年?纪,左手?紧握成拳,抵在自己的膝盖上,右手?握着一双筷子,筷子夹着一个包子,他?的手?指太过用力,包子几乎就要?被筷子夹破了。

待那年?轻汉子说完了话,那姓陈的扬起右手?,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低吼道:“够了!”

她?拍桌子之时,右手?仍然?握着那双筷子,因此筷子连同手?掌一起重重地拍在桌上,发出一道清脆之极的响声,引得大堂里?的客人,纷纷向他?们看来。

那年?轻汉子噗嗤一笑,说道:“啊哟,恼羞成怒了吗?”

那姓陈的哼了一声,极力压住怒火,说道:“你别?以为老子不敢打你!”

那年?轻汉子有恃无恐地哈哈一笑,说道:“陈兄,你只看这家?客店的生意?是何等兴隆,就该知道,现在洛阳城中,有多少人对沈天君的女儿感兴趣了。哼,那沈天君是个行侠仗义,嫉恶如仇的大侠,这世上有多少人感激他?,就有十倍的人憎恨他?。你可不要?以为,这世上就只有你自己,对沈天君恨之入骨,甚至迁怒到他?的女儿头上。陈兄,我向你保证,那沈飞飞的卖身价——”

贾珂听到“沈飞飞”这个名字,不觉动作一僵,“搭”的一声响,手?中的筷子掉到了地上,他?兀自不觉,呆呆地望着虚空出神。

那年?轻汉子当然?不会在意?别?人把筷子掉到了地上,继续道:“一定会被大家?抬到一个匪夷所思?的价格。你现在揍我,心里?倒是痛快了,但是没有我帮你,只怕你连沈飞飞的一根头发都碰不到!好啦,我言尽于此,你要?打就打,我绝不还手?!”说着指了指自己的右脸颊,笑嘻嘻地道:“来来来,快打啊!”

那姓陈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红,最后忿忿的站起身来,说道:“我吃饱了!”便即走出大堂。

和贾珂同桌的那两个汉子对望一眼,那年?轻汉子笑道:“看来今天有的是热闹看了。秦发,你说咱俩是不是应该早点去青蔓院占个位子,以免去的晚了,连坐都没地方坐了。我是不指望能买到那位沈姑娘,只要?看到她?的花容月貌,那就是好的。”

秦发嗤的一声笑,说道:“你又没有见过那位沈姑娘,怎么知道她?是不是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说不定她?貌若无盐,奇丑无比呢!反正今天去青蔓院,想要?将她?买走的人,无一不是冲着她?的身世去的,除了你这想当然?的小子以外,谁还会在意?她?生得美不美啊?”

那年?轻汉子笑道:“这有什么奇怪的?虽然?我年?纪小,没亲眼见过沈天君和沈夫人,但是我爹爹和我妈妈,都和沈天君打过照面。据我妈妈说,这沈天君不仅是一个难得一见的武功高手?,还是一个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虽然?她?没有亲眼见过沈夫人,但是听别?人说,这位沈夫人也是一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和沈天君可谓一对璧人,就是身子太弱,经常生病。不过这位沈夫人是当地望族出身,和武林中的女人大不相同,讲究的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因此她?生不生病,影响倒不怎么大。”

秦发眉毛一扬,说道:“你说的是沈天君和沈夫人,和青蔓院的沈飞飞又有什么关系?这沈飞飞不是沈天君的私生女吗?据说一直养在外面,连沈天君的那些亲朋好友,都不知道沈天君还有个女儿。”

那年?轻汉子笑道:“傻子,真是傻子!你想那沈夫人是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假如沈飞飞的母亲是一个丑八怪,沈天君又怎会找她?做自己的情人呢?以我之见,这沈飞飞的母亲,一定是一个比沈夫人还要?貌美的女人,所以她?把沈天君迷得神魂颠倒,连家?里?老婆也不顾了,偷偷和她?在外面养起了女儿。”

忽听得旁边一个矮胖子笑道:“这位兄台,你说沈天君被那沈飞飞的母亲迷得神魂颠倒,那我可要?冒昧地打扰你一句了,还望你不要?见怪。”

那年?轻汉子笑道:“兄台是觉得我这句话说的不对吗?怎么不对了?要?不你详细说说?”

那矮胖子喝了几口茶,然?后将茶壶放到桌上,粗声粗气地道:“你莫要?忘了,这沈飞飞是因为家?里?连给她?娘亲治病的钱都没有,逼不得已,只好卖身青蔓院了。这沈家?本就是簪缨世家?,并且几代祖宗都擅长经商,家?产十分?丰厚,你们若是不信,可以去问仁义庄。

假如沈天君真被沈飞飞的娘迷得神魂颠倒,又怎会一点银钱都不给她?们娘俩留呢?嘿,照我看啊,沈天君和沈飞飞的娘,根本没什么感情,他?二人结合,不过是一场意?外。哪想到意?外过后,沈飞飞的娘就生下?了沈飞飞。

沈天君是正人君子,不会不要?自己的孩子,所以他?每月都施舍她?们娘俩几两银子度日。但是他?不愿沈夫人为此事伤心,因此自始至终,都没有告诉家?里?人,她?们娘俩的存在。后来沈天君死了,沈公?子将全部家?产送给仁义庄,沈飞飞娘俩积蓄不多,没过几年?,家?里?的银子就所剩无几了。

但是沈家?人死的死,走的走,她?们便是想要?找人要?钱,也找不到沈家?的人。所以沈飞飞的娘生了一场大病,沈飞飞就得卖身救母。真是,沈天君活着的时候,自己都不在意?这个女儿,真不知道他?过世以后,你们干吗这么在意?他?这个女儿!”

又听得一人冷笑道:“既然?阁下?说,我们不该在意?沈大侠的女儿,那么阁下?,又是为什么来的洛阳呢?”

那矮胖子登时涨红了脸,说道:“我……我……我他?妈是来看热闹的!”

那矮胖子的话一出,大伙都忍不住哈哈大笑,客店里?登时充满了欢快的气氛。

那矮胖子的脸愈发红了,跺脚道:“笑……你们笑什么!这有什么好笑的!我为啥不能来看热闹?”

他?说话声音虽大,却没有人理他?。

大家?笑了一会儿,其中一人道:“说起来那位沈公?子将全部家?产,送给仁义庄的时候,好像已经有十岁了吧。你们说那时候,他?知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啊?要?是知道,那他?未免太狠心了,宁可把钱给别?人用,也不肯把钱给自己的亲人用。虽说他?们不是一个母亲生的,但他?们好歹也是一个父亲,身体里?留着一半相同的血,他?怎能对妹妹这样狠心呢?”

这人说话之时,情绪颇为激动,有几人望了他?一眼,心想:“沈家?的事,和他?有什么关系?他?何必为沈飞飞这样真心实意?地打抱不平?看来他?也是个小妾或者外宅生的孩子,在家?里?没少受正房太太生的孩子欺负,所以一听沈飞飞的故事,就感同身受起来了。”

又有一人道:“也未必就知道了。”

突然?间?坐在靠窗桌子的一个身穿绸衫的中年?汉子说道:“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沈天君在衡山自杀一事,当时在江湖上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沈飞飞母女怎么可能没有听说?沈飞飞那时年?纪还小,倒也罢了,但是她?的母亲就不一样了。

就算沈飞飞的母亲甘心做沈天君的外宅,不是因为金钱,而是因为爱情,她?听说沈天君的死讯以后,也会去沈府见沈天君最后一面吧!到了沈府,她?也会想,沈天君死了,自己无所谓,但是女儿不能做孤魂野鬼啊,就去找沈夫人,跟她?说让自己的女儿认祖归宗吧!你们说,那沈公?子怎么会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妹妹?

我从前就觉得这沈公?子小小年?纪,听说仁义庄有困难,就把全部家?产送了过去,实在有些匪夷所思?。现在想想,沈公?子这么做,一来是为了扶持仁义庄,二来却是为了报复沈飞飞母女吧!他?说自己把所有家?产都送过来了,单是除了他?和沈家?的老仆以外,谁知道他?这话是真是假?

不论他?说的是真的也好,假的也罢,他?把家?产都送给了仁义庄,自己拍拍屁股走人了,沈飞飞母女一个铜板也拿不到。所以得了沈家?家?产的仁义庄的庄主?们,个个有酒喝,有肉吃,有大房子住,而沈家?的小姐,却没酒喝,没肉吃,连病都看不起,只能卖身救母。嘿嘿,这仁义庄,当真仁义吗?”

有人听到这话,忍不住道:“老兄,沈家?兄妹的事情,你干吗要?扯上仁义庄?沈天君在世的时候,就把这个女儿藏得严严实实的,不让大家?知道,仁义庄的三位庄主?,又怎么会知道这件事呢?沈飞飞若是气恼沈公?子将她?那一份家?产,也送给了仁义庄,大可以去仁义庄讨要?家?产,仁义庄的三位庄主?心肠仁慈,嫉恶如仇,一定会把沈飞飞那一份家?产还给她?的。”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9-0323:53:30~2020-09-0423:50: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Midora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