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了好?一会儿,进入一座石屋。王怜花挪了几处墙上的方砖,地上登时现出?一处洞口。洞口下面设着台阶,墙壁上悬着几盏铜灯,铜灯没有点着,因此地道中漆黑一团,看不清全貌。
王怜花当先走进地道,从怀中取出?火折晃亮了,然后点亮墙壁上那几盏铜灯。贾珂跟在身后,灯光下依稀见到一具尸首,倒在石阶上,问道:“这人是?谁啊?”
王怜花取下一盏铜灯,拿在手中,说道:“想来是?公孙止的弟子。昨天咱俩待在丹房说话?之时,我妈就让柔儿领着她的人,在谷中四处转了转。这人大概就是?那时死在她某个手下的手里的。”
说话?声中,脚下台阶已到尽头。两人向前走了五六步,向右一转,就见里面是?一条条极粗的铁条编成的栅栏,栅栏后面,用粗铁条分成好?几间牢房。每间牢房的地板上铺着厚厚的稻草,房中各有四五六人躺在地上,双目紧闭,一动?不动?,但是?胸口微微起伏,显然还活着。
贾珂自左向右,扫视一圈,在人群中看见不少熟悉面孔,可见这些?人中,有人是?从洛阳被绿衫弟子带回来的,有人却是?从别的地方被绿衫弟子带回来的。
王怜花将铜灯放在旁边的桌上,拿起桌上的钥匙,正待给他们开锁,就听贾珂道:“怜花,咱们先去叫醒那一十?七名姑娘,再来叫醒他们吧。”
王怜花放下钥匙,说道:“好?个见色忘义的小鬼!既然你打定主意,先去叫醒那一十?七名姑娘,再来叫醒这些?人,那你干吗还拉着我白跑这一趟?”
贾珂耸了耸肩,笑道:“我总觉得你妈不会这样好?心,想着她或许已将这些?人通通杀了,留给咱们的,只有一具具尸体;又或许她是?要利用这些?人布下陷阱,来对付咱们;她离开之前,或许已经在他们面前,给咱们泼了一盆脏水。我实?在放心不下,自然想要过来看看了。”
王怜花噗嗤一笑,心想:“若非我妈已经打定主意,半个月后要和我一起去西域对付柴玉关,那你说的这些?事?情?,倒也不是?不可能。”
王怜花心里雪亮,贾珂只知道王云梦要他陪着一起去长白山探望老朋友,但是?没有他,王云梦依旧可以去长白山探望老朋友,他在这件事?上,不过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所?以贾珂会怀疑王云梦可能再对他们使坏。
但王云梦要他做的事?情?,其实?是?陪她一起去西域对付柴玉关,甚至不惜用激将之计,引他应承下这件事?来,他在这件事?上,绝不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因此王云梦绝不会在这关键时候,对他们使坏。
只是?王怜花清楚归清楚,却不能向贾珂解释,否则他打算去西域除掉柴玉关这件事?,不就要暴露了吗?便是?如此,王怜花笑了一声,也不说话?,就这样面露微笑,望着贾珂,欣赏着他这副疑心深重?的模样,觉得有趣极了。
贾珂续道:“现在知道他们一个个安然无恙,我也能放下心了。金瑶公主在那一十?七名姑娘之中,她是?君,我是?臣,我岂有明知道她身中迷药,却越过她,先去救别人的道理?”
王怜花听到“金瑶公主”这四字,俊脸一沉,似笑非笑地道:“金瑶公主!金瑶公主!嘿,你叫的好?亲热啊!”
贾珂噗嗤一笑,说道:“原来叫‘金瑶公主’,就是?叫得亲热啊!那王公子跟我说说,我应该怎么叫她,才不是?叫得亲热呢?”
王怜花道:“嘿,难道她没有名字吗?”
贾珂笑道:“她当然有名字了,但我一个外臣,怎会知道她的名字?”
王怜花笑道:“你自幼出?入皇宫,又和李湛交好?,她是?李湛的胞妹,和李湛的感情?,想来应该不错,既然你和李湛算是?青梅竹马之交,那你和他的胞妹,当然也算是?青梅竹马之交了,你怎会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心想:“那丑八怪公主对你可是?一片痴心,情?致殷殷,先是?独自一人离开苏州,去杭州找你,后来听到我要去找你,明明自己武功平平,谁也打不过,还要和我一起去找你。她还和我争风喝醋,听到我叫你老公,就睁大了眼睛,恨恨地看着我,只恨不能把我一口吃进肚里。
哼,这世?上总得有因才会有果,若非她与?你来往过,又怎会对你痴心至此?哼,你明明说好?绝不骗我的,没想到你居然为了这样一个黄毛丫头,就撒谎骗我了!”
王怜花言念及此,心中怒意大盛,当即飞起一脚,向贾珂踹去,冷冷地道:“贾珂,我又不是?傻瓜,可不会相信你的鬼话?。你若不想让我生气,还是?跟我说实?话?的好?!”
贾珂瞧见王怜花这一脚向自己踹来,心头迷茫一片,不知何以王怜花说着说着,就动?起脚来了。
他闪身避开王怜花的脚,跟着快步上前,将王怜花打横抱起,说话?之前,先重?重?地叹了口气,然后笑道:“府尹判案之前,都会给犯人一个自辩的机会,然后再决定这案子应该怎么判。怎地王公子一句话?都不听我说,就自顾自地给我定罪了?我何时骗过你啊?”
王怜花半信半疑,说道:“哦?你没有骗我?”
贾珂点了点头,说道:“谁骗人谁就叫一百遍‘哥哥’!”
王怜花心下登时虚了,毕竟他醒来以后,已不知骗过贾珂多少件事?了。
但他随即转念,心想:“贾珂又不知道我在骗他,当然不会要我兑现诺言,叫他一百遍‘哥哥’。我又不是?傻瓜,当然不会主动?告诉贾珂,我欺骗了他。嘿嘿,既是?如此,我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他想到这里,心下登时宁定,当下伸手握住贾珂的一缕头发,轻轻把玩,说道:“你不知道她的名字,那你平日和她来往,是?怎么称呼她的?”
贾珂嗤的一声笑,说道:“她是?公主,我怎会和她来往?老实?跟你说,我从前进宫读书,年纪小的那几年还好?,到我十?二岁那年,皇上某天遇见了我,和我说了几句话?,当天就不许宫中女眷出?现在我面前了。
那时我每日进宫读书,一路上会见到太监和侍卫,但是?宫女却极少见到。连宫女都是?如此,更不用说公主了!在洛北将公主的画像交给我之前,我连她的模样都不清楚,就算我从前和她打过照面,也早就把她忘得干干净净了!这还叫青梅竹马之交吗?哼,我和你这小醋缸子,才是?青梅竹马之交呢!”
贾珂在王怜花心中信誉极好?,因此贾珂这番话?说完了,王怜花便相信了他的话?,先是?一怔,随即忿忿地道:“那她脸皮可真够厚的!哼,我一会儿就用匕首,在她的厚脸皮上,削下一层来!”
贾珂听到这话?,这才想起金瑶公主独自来杭州这件事?。
这也不能怪他,毕竟一来,他和金瑶公主从没来往,他早就和王怜花拜堂成亲,哪能有人说公主是?为他来的杭州,他就自作?多情?,认为公主喜欢他?
二来,李淳让洛北转告他那句“平明每幸长生殿,不从金舆惟寿王”,便好?似在他心中投放了一枚原|子|弹,威力实?在太大。时至今日,他回想起那日的事?情?,也只记得皇帝看上了王怜花,想要将王怜花从他身边夺走,让他入住椒房殿这个猜测,哪还记得去分析金瑶公主来杭州的动?机呢?
贾珂吃了一惊,想不出?这位素不相识的金瑶公主,跟王怜花说了什么话?,竟惹得王怜花这般生气,问道:“她跟你说什么了?”
其实?金瑶公主并没说过什么过分的话?,即使是?王怜花,也没法挑出?她言语中的问题,然后向贾珂告状。但王怜花就是?知道,她对贾珂心怀不轨,这本就是?每个在热恋中的情?侣的本能。
当下哼了一声,说道:“她说过什么话?,我干吗要告诉你?”伸手拍了拍贾珂的肩膀,说道:“还不去救你那小美人吗?哼,你可别忘了,还有人嗷嗷待哺,等着你回客栈喂他呢!”
贾珂见王怜花不愿告诉自己,金瑶公主都说过什么话?,便即知道金瑶公主只怕说话?行事?,都没什么过分之处,只是?王怜花在这件事?上,向来眼里揉不得沙子。所?以他心中对金瑶公主的所?作?所?为耿耿于?怀,却又想不出?应该怎么质问自己,只好?含糊其辞,大致说说,反正自己知道他心里很生气,金瑶公主很厚颜无耻,那已足够了。
跟着又见这种虎狼之词,王怜花也是?随口说来,贾珂不禁暗暗好?笑,当下格的一笑,说道:“既然我的大美人小嘴饿了——”说到这里,他的嘴唇已被王怜花用手掌捂住。
王怜花听了贾珂的话?,本就心下大窘,眼光转处,见贾珂的嘴巴被自己用手捂住,一双眼睛却正凝视着自己,眼光中笑意盈盈,他心中的羞窘不由得又多了几分。
当下轻轻地咳嗽一声,只当贾珂刚刚说的那句话?,他一个字也没有听到,然后松开贾珂,强作?镇定地笑了笑,转移话?题道:“正好?我也有些?累了,贾二爷,你就能者多劳,抱着我过去吧!”
只可惜他面前没有镜子,映出?他现在的模样,因此他并不知道,他一张脸涨得通红,犹如玫瑰花瓣一般可爱。
贾珂心中一荡,忍不住低下头去,在王怜花红扑扑,热烘烘的脸颊上咬了一口,然后抬起头来,见王怜花脸颊上赫然印着一个亮晶晶的牙齿印,这才心满意足地笑道:“大美人想要我抱,直说就是?,何必还要说一句有些?累了呢?就算你不累,我也一样抱你啊!”说着向地道出?口走去。
两人回到那间石屋,推开屋门,那一十?七名姑娘仍旧躺在地上,兀自沉沉熟睡。昨日王云梦便指挥手下除掉了她们脸上的易容,此时此刻,阳光自门口斜射进来,照在她们的脸上,但见众女容貌姣好?,身段苗条,都是?颇为出?众的美人。
其中一名少女躺在椅子下面,一头乌发在地面散开,约莫十?六七岁年纪,尖尖的脸蛋,长长的睫毛,眼角上挑,容貌甚是?俏丽,与?李湛和李淳各有几分相似。
贾珂看向这名少女,问道:“怜花,你看她是?不是?金瑶公主?”
王怜花眼中冷意一转,笑道:“我又没见过这位公主的真容,只能说这女人和画像上的金瑶公主,模样颇为相似,但谁知道她是?不是?货真价实?的公主?你何必在这里问我,过去把她弄醒,问问她就是?了。”说着从贾珂怀中跳了下来。
这一十?七名姑娘此刻昏睡不醒,并不是?中了迷药,而是?被人点了昏睡穴。
贾珂走到那少女面前,俯下身去,伸手在她昏睡穴上一点。
这少女倏地睁开眼来,向贾珂望了一眼,眼光中先流露出?几分茫然神色,但在她看清自己眼前这张脸蛋,是?什么模样以后,眼光中这几分茫然神色,便即转为贪婪之意,喜悦之情?,几乎就要喷射出?来。
她望着贾珂,玉颊泛起一阵红晕,神态兴奋中夹着几分贪婪,好?似一只饥肠辘辘的狐狸,看见一只兔子在面前经过一般,说道:“贾珂,你来救我了。”一面说话?,一面抬手,想要去抚摸贾珂的脸颊。
贾珂见她一眼就认出?自己,知道面前这个少女,确实?就是?金瑶公主。他不由得吃了一惊,心想:“你也太自来熟了吧!咱俩第一次见面,你就要摸我的脸?李湛和李淳可不会这样,你这毛病是?从谁身上继承的?”同时避开金瑶公主的手,顺势行礼道:“殿下一路上受苦了,如今贼人已经尽数歼灭,还请殿下放心。”
金瑶公主见他先是?避开自己的手,又跟自己说这样生分的话?,不由心下不悦,嗔道:“你也知道我一路上受苦了,怎么还不扶我起来?”说着向贾珂伸出?右手,示意贾珂握住她的手,将她扶起来。
便在此时,忽听得一个清朗的声音说道:“俗话?说:‘男女授受不亲。’公主殿下身娇体弱,起不来身,需要人扶你,这倒没什么,只是?我老公毕竟是?个男人,但若这件事?传了出?去,怕是?会有损殿下你的清誉,还是?劳烦这位姑娘扶你起来吧。”正是?王怜花的声音。
贾珂和金瑶公主听到这话?,皆是?一惊。
一个惊讶于?自己平日总得和王怜花斗智斗勇,费上不少力气,王怜花才会松口,私下叫自己一声“老公”,他今天怎会突然转了性?情?,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主动?叫自己老公了?
一个惊讶于?王怜花居然又一次厚颜无耻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称贾珂为“老公”,别说他是?一个男人,就算是?一个女人,这么做也是?不合于?礼,令人瞧他不起,不禁寻思:王怜花的脸皮究竟多厚?
两人侧头看去,只见王怜花笑吟吟地站在屋中,左手边站着两个姑娘。
他伸手拍了拍离他最近的那个姑娘的肩膀,那个姑娘便走到贾珂和金瑶公主面前,看看贾珂,看看金瑶公主,神态腼腆,目光中流露出?询问之色,显然是?在问贾珂二人,需不需要她来扶金瑶公主?
贾珂向那姑娘一笑,说道:“有劳了!”当即向后退了两步,然后俯下身,去解其他姑娘的昏睡穴。
金瑶公主甚感恼怒,寻思:“死贾珂,笨贾珂!我让你扶我起来,那是?你的荣幸!你居然敢躲我!你居然敢躲我!”不过她性?子虽然骄纵任性?,毕竟是?在宫中长大,城府颇深,知道为人君者,喜怒不该形于?色。当下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向那姑娘望了一眼,点了点头,说道:“多谢你了!”
待金瑶公主站起身来,余下那一十?六名姑娘身上的昏睡穴,也都被贾珂和王怜花一一解开。
众女望见其他人脸上的易容都被除掉,虽然屋里没有镜子,看不见自己的模样,但是?这件事?可难不倒她们。她们纷纷伸手去摸自己的脸,只觉手指触到的皮肤光滑娇嫩,和昨日摸到的皮肤大不相同,知道自己脸上的易容也被除掉了,各自都说不出?的欢喜,随即目光一转,看见站在屋中的王怜花。
众女先前得到王怜花援手相助,才得以离开地牢,虽然没过多久,白飞飞就将她们的藏身之处,告诉了公孙止,公孙止又派人将她们重?新抓了回来,王怜花的所?作?所?为,其实?都变为了无用功。但是?在众女心中,王怜花仍是?将她们于?水火中救出?来的大恩人。
此刻瞧见王怜花,众女皆是?心生亲切,面露微笑,眼中流露出?热切欢喜的神气,纷纷向王怜花道谢:“王公子,是?你把我们救出?来的吗?”
“王公子,这次又要多谢你啦!倘若没有你……呜呜……我就再也回不了家了!我好?想妈妈啊!”
有人想起王怜花先前与?她们分开,就是?为了去找贾珂,问道:“王公子,你找到贾公子了吗?”
也有人听到这话?,伸手向贾珂一指,说道:“你傻啦?贾公子不就在这里嘛!”
“啊,原来那就是?贾公子啊!”
“你怎么知道他是?贾公子?你从前见过他吗?”
“那倒没有。但你看他模样长得很俊,又和王公子一起来找咱们,他不是?贾公子,又能是?谁?”
霎时之间,小小的石屋中欢声大作?。
笑声之中,贾珂走到王怜花身边,伸臂搂住他的肩膀,笑道:“王公子再叫我一声呗。”
王怜花明知故问:“叫什么?”
贾珂知道王怜花这是?等着自己跟他说:“叫老公啊!”,然后抢先一步,答应下来,倒好?似自己在叫他老公一般。当下微微一笑,拿起王怜花的手,在他的手心上,先写了一个“老”字,再写了一个“公”字。
王怜花看了看手心,然后双目放空,茫然地看看贾珂,说道:“你写的是?什么?我认不出?来啊。”
贾珂轻轻一笑,说道:“‘老子’的‘老’字,和‘公母’的‘公’字,这两个字合在一起,会组成一个词语,你知不知道这个词语应该怎么念啊?”
王怜花脸上神色茫然,说道:“是?……公老吗?这是?什么词?我怎的从没听过?”
贾珂噗嗤一笑,说道:“你把这两个字调换一下位置,然后念出?来听听。”
王怜花张了张嘴,然后面露惊骇之色,无声道:“我……我发不出?声音来了!”
贾珂竖起右手食指和中指,笑眯眯地道:“无妨。只要我在你的笑穴上点一下,包管你立刻就能发出?声音来了。”说着伸手去点王怜花的笑穴。
王怜花笑容满脸,左闪右闪,来避开贾珂的手指。
便在此时,忽听得一个清脆的女声说道:“贾珂。”却是?金瑶公主走了过来。
几乎就在同时,王怜花停下闪躲,向贾珂一笑,说道:“老公!”
其实?他这句“老公”,要比金瑶公主这句“贾珂”晚了一秒,毕竟他是?听到金瑶公主的声音以后,才开口叫贾珂“老公”的。因此金瑶公主说到“珂”这个字时,他才开始说“老”这个字。
但是?贾珂听到王怜花这句“老公”,登时乐得心花怒放,哪还会在意金瑶公主的话??当即先向王怜花一笑,伸出?手,握住王怜花的手,然后看向公主,问道:“殿下可是?有事?吩咐?”
金瑶公主的目光自上向下,从王怜花那张没羞没臊地叫贾珂“老公”的嘴开始,一路看到他二人紧紧相握的手,脸色甚是?难看,心想:“是?啊!我现在就想把你俩的手砍下来,扔进水里,喂给鱼吃!”随即哼了一声,说道:“把我抓来这里的人是?谁,你可调查清楚了?”
贾珂点了点头,说道:“这个自然。”便将柴玉关如何勾结公孙止绑架中原美女等事?一一说了。
余下众女本来就在留意他们这里的一举一动?,这时听到贾珂向公主禀告自己的经历,皆是?不约而同地停下说话?,便有人想要说的话?只说到一半,也为这寂静的气氛所?慑,将后半句话?咽了回去。突然之间,四下里万籁无声,只听得贾珂述说柴玉关和公孙止的阴谋的声音。
金瑶公主初时听到“柴玉关”三字,不由“咦”了一声,说道:“我从前听过这名字!他是?做什么的?”
贾珂道:“这件事?说来话?长——”
金瑶公主可没耐心听贾珂将柴玉关的生平,详详细细地跟她述说一遍,毕竟还有一个张口老公,闭口老公的王怜花,在旁边虎视眈眈,她便是?想要和贾珂调情?,也调不起来,那她听贾珂说这么多话?,又有什么意思?
当下右手一扬,说道:“那你就长话?短说啊!我又不是?江湖中人,可不关心柴玉关在江湖上做过多少坏事?,我只是?奇怪,我怎么会听过这个名字!嗯,在哪里听过的呢?”最后一句话?声音略低,却是?自言自语。
贾珂无所?谓地点了点头,说道:“殿下听过柴玉关这个名字,倒也不足为奇。毕竟十?多年前,柴玉关曾在皇上身边做事?。”
金瑶公主恍然大悟,连连点头,说道:“是?了,我想起来了!父皇曾经把柴玉关派到七哥身边保护他,这件事?七哥曾经跟我提过,难怪我觉得柴玉关这名字有些?耳熟,却又想不来,究竟在哪里听过这名字。”
待贾珂说到公孙止将她们带到绝情?谷,是?要把她们送去西域,做柴玉关的女奴。金瑶公主一听,不由得勃然大怒,伸手一拍桌子,叫道:“反了,反了!是?谁给他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让我当他的奴隶,就不怕父皇株连九族,把他和他的九族一起碎尸万段吗?”
贾珂和王怜花听到这里,不自禁地对视一眼,均想:“不知她说的九族,包不包括咱们?”
金瑶公主铁青着脸,继续骂道:“王八蛋,狗杂种!哼,居然敢这样对我,我要父皇给你好?看!”
王怜花听到“狗杂种”三字,不由脸色一沉,恼怒地向金瑶公主瞧了一眼。不论?他如何憎恶柴玉关,恨不得除之而后快,柴玉关总归是?他的亲生父亲,他体内总归是?流着柴玉关的血。金瑶公主骂柴玉关狗杂种,不就是?在骂他狗杂种吗?
金瑶公主又骂了好?几句话?,桌子也敲得咚咚作?响。
余下那十?六名少女之中,有几人脾气火爆,远胜金瑶公主,又在江湖行走多年,常和朋友一块说粗话?骂人。这几人本来想着在公主面前,自己须得收敛脾气,以防与?公主闹僵,惹来杀身之祸,此刻听到公主的破口大骂,只觉公主骂得太过客气,很不痛快,她们越听越着急,最后忍耐不住,索性?跟着公主一起痛骂起柴玉关来,粗言秽语,越骂越凶。
王怜花其实?并不在意别人骂自己,但这不在意的前提是?,这些?骂自己的人,是?因为自己做了什么对不住他们的事?情?,才痛骂自己,而不是?因为柴玉关做了什么对不起他们的事?情?,就恨屋及乌,痛骂自己这个儿子。
他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待听到有人骂起柴玉关生的儿子怎么怎么样,用词肮脏龌龊,匪夷所?思时,他实?在忍无可忍,正待说话?,就听得贾珂叫道:“喂,你们够了吧!”
众人一惊,一齐向贾珂看去,脸上神色茫然,显然不明白她们在这里对柴玉关破口大骂,何以贾珂要叫停她们。
也有几人本来性?情?腼腆,从不用粗话?骂人,但是?这段时间以来,她们在绝情?谷中吃尽了苦头,心中早已积蓄了满腔怨愤,急待发泄出?来,又为众人这一齐痛骂柴玉关的气氛所?慑,便跟着大伙儿一块说粗话?痛骂柴玉关。
只是?她们毕竟从前没骂过人,因此只会如金瑶公主这般,将“王八蛋”“狗杂种”这些?词,翻来覆去地说上几遍,中间夹着几句新学来的污言秽语。
此刻听到贾珂这声喊停,这几人从那闹哄哄的气氛中脱离出?来,性?情?中的腼腆和温柔又冒出?头来,不由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纷纷低下头去,不敢去看贾珂和王怜花。
贾珂当然不会告诉她们,自己叫停她们,是?因为自己实?在听不下去,她们对柴玉关儿子的恶毒诅咒。当下板起了脸,正色道:“你们想要痛骂柴玉关,也不必急于?这一时!除了你们以外,还有一伙人现在还没清醒呢。走吧,咱们去把那一伙人也救出?来。”
他说完这话?,想到这些?人之中,还有一人是?公主,自己这发号施令的语气,实?在不太妥当,于?是?看向金瑶公主,问道:“殿下,不知你意下如何?”
金瑶公主适才与?大伙儿一起痛骂柴玉关,虽然她骂人翻来覆去,都是?那几个词,着实?没什么新意,但她仍是?骂得面红耳赤,心情?激荡,恨不得现在就冲到柴玉关面前,揪住柴玉关的耳朵,将自己新学到的那几句骂人的话?,通通向柴玉关说上一遍。
这时听到“殿下”二字,金瑶公主只觉好?似一盆冷水泼在了头上,心神渐渐宁定下来,寻思:“我可是?公主,怎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骂人!不好?,不好?!但若我今天说的这一番话?,传到父皇耳中,父皇一定会责罚我!”
言念及此,金瑶公主眼露冷光,心中杀机忽起,寻思:“贾珂向来和我七哥交好?,并且他不是?多嘴多舌的人,我适才说的那一番话?,贾珂一定会帮我保密,不会告诉别人。”她虽是?第一次和贾珂说话?,但她毕竟从李湛和李淳口中,听了不少贾珂的言语行事?,对他的心意,还算有所?了解。
随即转念,又想:“但是?王怜花就不一定了。看他眼神飘忽,笑容风流,就知道他一定不是?好?人,我若是?能找到机会,将他除掉,那该多好??好?在王怜花和贾珂是?一伙儿的,倘若贾珂不许王怜花将我适才说的那一番话?告诉别人,料来王怜花也不会擅自宣扬出?去。如今看来,最可能将我适才说的那一番话?宣扬出?去的人,就是?她们啊!”
这个“她们”,指的自然是?余下那十?六名姑娘。她已和这十?六名姑娘在那间地牢中住了好?几天,她们都是?被绿衫弟子绑来的绝情?谷,年纪相仿,境遇一致,不免惺惺相惜,可是?这时她想到杀人灭口,心下却没有半点儿犹豫。
金瑶公主心想:“我武功平平,杀一个人都十?分勉强,何况是?十?六人了?凭我一人之力,决计不能杀她们灭口。须得先与?她们虚与?委蛇,最好?邀请她们去苏州做客。等我回到苏州,事?情?就简单多了,我找个暗卫帮我除掉她们就是?。”
她心下暗自盘算,如何邀请这十?六人去苏州,面上却不动?声色,点了点头,说道:“当然要去救人了!走吧!”众女也在一旁纷纷附和。
贾珂和王怜花当先领路,转过身,走出?石屋。金瑶公主跟在他们身后,走出?石屋,一眼就瞥到屋外那条碎石子路上,横着六七具尸首,或是?躺着,或是?趴着,身上满是?血污泥土,地上是?一片片干涸的血迹,场面甚是?可怖。
金瑶公主自幼在宫中长大,哪见过这么多死人,不由“啊”的一声,惊呼出?来,脸色惨白,满脸惊骇,说道:“怎么这么多死人?好?可怕啊!”一面说话?,一面上前两步,就要去抓贾珂的手臂。
王怜花眼角余光瞥到她的动?作?,忽地停下脚步。
贾珂见王怜花停下脚步,于?是?跟着停下脚步,问道:“怎么了?”
几乎同时,金瑶公主已经抓住他的手臂。
王怜花向他一笑,说道:“哥哥,你抱着我走。”
贾珂哪里享受过王怜花当着众人的面叫他哥哥这种美事?啊,登时乐得心花怒放,笑道:“好?啊,好?啊!哥哥抱着你走!”说着手臂一抖,轻轻地甩开金瑶公主的手,然后将王怜花打横抱起。
他俩这熟练到令人发指的举动?,只将金瑶公主惊得目瞪口呆,连被贾珂挣脱开的那只手,一时间也忘了放下了,就这样悬在半空中,衣袖随风轻轻颤动?,寻思:“难道是?我眼花了?难道是?我出?现幻觉了?其实?贾珂没有把王怜花抱在怀里,是?我看错了?”想到这里,忍不住揉了揉眼睛,然后睁开眼来,看向贾珂和王怜花,却见他二人已经旁若无人地向前走去。
金瑶公主怔怔地望着他俩的背影,心想:“你们也太不要脸了!小心我回到家去,向父皇提议,下一道约束百姓不得在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亲亲我我,抱抱走走的旨意啊!”
她心中又惊愕,又愤怒,还很鄙夷,但是?眼看贾珂和王怜花越走越远,甚至好?些?姑娘已经越过了她,跟着贾珂和王怜花向前走去,她也只好?压抑住心中的愤愤不平,快步跟了上去。
不过多时,一行人来到石屋,下到地道,来到那间关押武功高手的地牢之中。
众女游目四顾,见铁笼中关押的这些?人,其中有些?是?自己的熟人,有些?是?德高望重?的名宿前辈,名满江湖的仁义豪客,自是?大吃一惊。
其中有些?人来到铁笼前面,将手伸过铁栅栏,想要将铁笼中的人叫醒,但是?手伸进栅栏,见自己碰不到那些?人,只得悻悻然地收回了手。还有人瞧见桌上摆着的钥匙,便走到桌前,拿起钥匙,看向贾珂和王怜花,见他二人点头,当即用钥匙打开这一道道铁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