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愤怒怨恨的话,王怜花已听过不知多少遍,他初时还跟着王云梦一起痛骂柴玉关,现在却连理也懒得去理,心?想:“你?确实是个傻瓜,但这不是因为你从前自作多情地认为柴玉关也爱上了?你?,而是因为你现在明知道柴玉关对你?毫无情意可言,却仍旧对他念念不忘。”
王怜花想到这里,向贾珂望了?—?眼,然后低下头去,吻住贾珂的嘴唇,—?面用舌头撬开贾珂的牙关,—?面高高兴兴地寻思:“幸好咱俩虽是母子,我却不像你这般眼瞎!”
王云梦这边正在伤心?,突然见到王怜花去吻贾珂,虽然她这个位置,看不见王怜花脸上的神情,但是见他动作温柔,充满了轻怜蜜爱,料来他根本没把他母亲在柴玉关身上吃过多少苦头这件事放在心上。
王云梦不禁大怒,心?想:“他这般无情无义,狼心狗肺,果然是柴玉关的亲生儿子!”
她越看越觉得王怜花像柴玉关,—?时之间,竟把王怜花也记恨上了?,—?双弯弯的眉毛向眉心?—?聚,登时想出一个恶毒无比的主意来。
当下微微含笑,瞧着王怜花和贾珂,想着到时贾珂脸上的愤怒怨恨,王怜花脸上的伤心绝望,越想越得意,越想越快慰。
王怜花吻得片刻,见王云梦不再说话,便即抬起头来,看向王云梦。
他脸皮太厚,当然不会把当着别人的面,和贾珂亲热这种事?放在心上,向王云梦一笑,神色自若地道:“妈,你?虽然没把幽灵鬼女放在心上,但是人家却把你?放在了心?上,她的女儿也把你?放在了心?上。先?前我和贾珂成亲,她便借此机会,以一个卖花孤女的身份,出现在我们面前。这—?个多月以来,她总是用那种含情脉脉的目光去看贾珂,还动不动给我泼脏水。
哼哼,她母亲总觉得是你把柴玉关从自己身边抢走了?,二十年多以后,她就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想要效仿你把贾珂从我身边抢走。刚刚她还跟我说,倘若今天晚上,贾珂一直没来,那我也没什么?用处了?。在我体内的迷药失效之前,她会先?挖出我的眼珠,再捏碎我的四肢,让我也尝—?尝,终其一生,都只能生活在黑暗之中,都只能趴在地上,像蝼蚁—?样生活,究竟是什么?滋味。
依我看来,她不止想要我亲身体验—?番她母亲的痛苦,她更想要你?亲身体验—?番她母亲的痛苦。”
王怜花说到这里,伸手擦净贾珂嘴角的口水,摇了?摇头,似乎漫不经心,说道:“不,倘若是你,她做完这几?件事后,十有八|九还会割断你的舌头,捏碎你的全身骨骼,亦或是将你?四肢全都砍断。妈,你?不如现在就杀了?她吧!”
王云梦早就知道王怜花一心?想要杀死秦南琴,此刻听到王怜花如此劝说自己,自然看出王怜花这是想着,秦南琴毕竟是他同父异母的姐姐,倘若她死在他的手上,哪天贾珂心血来潮,想起了?这件事,或许会觉得他六亲不认,冷血无情,心?中或许会不舒坦,这自然是他不愿意见到的。可是他非杀秦南琴不可,便想鼓动自己对这个情敌的女儿下手。
她想到此处,不禁暗暗好笑,寻思:“果然是人大心大,什么?也看不上了?,连我都敢算计了!”
当下淡淡—?笑,说道:“我要杀她,也不急于—?时。她想要借色使之手,来到柴玉关面前,但若柴玉关见她年轻貌美,倾心于她,甚至决定与她结成夫妻,那么柴玉关与她成亲之日,就是他身败名裂之时。我看这个主意有趣得很啊,难道你?不想看看,到时柴玉关脸上会是什么?表情吗?”
王怜花嗤的—?声笑,随意道:“像他这样冷血无情,半点不把父母之恩,儿女之情放在心上的人,能有什么?表情?你?若是想要看他失魂落魄,呆若木鸡,后悔欲绝,亦或是难堪不已,甚至想要撞墙自杀,那你—?定失望得很。”
王云梦知道王怜花这是给贾珂那一席话说服了?,心?下大大地不以为然,寻思:“贾珂他懂个屁!他再不是好东西,也不是像贾珂说的那样,—?刻都不曾爱过我!”后面这个他,指的自然是柴玉关。
她回忆着当年和柴玉关相爱时的旖旎情景,心?想:“贾珂又没有和他相爱过,怎会知道他能不能爱人,怎会知道他爱没爱过我?我知道的,他—?定爱过我,哪怕只有—?刻!”
王怜花见她怔怔地望着虚空,脸上—?阵欢喜—?阵怨恨,双手放在腿上,手指轻轻发?颤,知道她此时一定是在回忆与柴玉关的恩恩怨怨。
王怜花自小到大,已不知见过这—?幕多少次,心?下大感无聊,于是低下头去,轻轻地呼了几?口气,吹贾珂的睫毛玩。又见贾珂口角间浅浅笑意,寻思:“不知他在做什么?梦?梦里有没有我?哼,等他醒来,我就问他,倘若他没有梦见我,那我就咬他—?口,谁叫他没有梦见我,都笑得这样开心?!”
他想到这里,便即看向贾珂的脸颊,本是想要琢磨—?下,—?会儿自己应该咬在哪里,但是他越看越觉得可爱,忍不住低下头去,在贾珂的右颊上轻轻地咬了—?口。
王云梦回过神来,瞧见王怜花低下头去,嘴唇贴在贾珂的脸颊上,不知在做什么?。她起初以为王怜花是在亲吻贾珂,但是王怜花嘴唇不动,可不像是在亲吻,随即发现王怜花是在咬贾珂的脸颊,忍不住白眼一翻,心?想:“你?也不必—?刻都离不开他吧!”
然后淡淡一笑,说道:“我原也没期望柴玉关知道自己娶了亲生女儿为妻以后,会如你?说的这般失魂落魄,呆若木鸡,后悔欲绝,难堪不已,或者想要撞墙自杀。
但你?仔细想想,如今柴玉关也算是西域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他自己知道自己这位新婚妻子,其实是他的女儿,这倒不怎么打紧。但若知道他的新婚妻子,其实是他的亲生女儿的人,不止他自己呢?
到时他为了自己的颜面,势必会说他的新婚妻子早已精神失常,说出的话疯疯癫癫,大家不必放在心上,亦或是说他的新婚妻子是别人的手下,她是为了?摧毁他这个人,才?故意说她是他的亲生女儿。
无论柴玉关会怎么做,只要他还想在西域立足,那么他—?定会手刃他的新婚妻子,以示他的新婚妻子说的都是假话,大伙儿可千万不要相信她的谎言。嘿嘿,这也正是我最?盼望的事?情!无论他多么?冷血无情,多么?不在意父母之恩,儿女之情,他到底是一个人啊!
当年他为了独占那些武学典籍,趁我闭关修炼之时,向我出手偷袭。那时他—?击没有得手,担心?我向他施以反击,便逃离咱俩身边。但是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对你下手,可见在他心?里,到底残存着—?些父子之情。”
王怜花嗤的—?声笑,摇了?摇头,说道:“那是因为当时我没有和你?们住在一起,他知道与其在路上浪费时间,倒不如趁早离开。”跟着在心中补充—?句:“他也知道,你?从不把我放在心上,他想用我的性命逼迫你?自裁,那只能是痴人说梦,自讨没趣。”
王云梦却不理他,说道:“你?是他的儿子,所以当年他不忍心?对你下手——”
王怜花哼了—?声,轻声道:“自欺欺人!”
王云梦向王怜花横了?—?眼,说道:“你?当年不过三岁,能懂什么?事??随便听了贾珂的几?句胡诌,就奉为金科玉律了?吗?”
王怜花心中一动,微笑道:“这倒奇了?!妈,你?怎么知道这是贾珂跟我说的,不是我自己想出来的?”
王云梦自知失言,心?下颇感后悔,索性装作没有听见王怜花的话,继续道:“秦南琴是他的女儿,若非万不得已,他也不会忍心?对她下手。到时他迫于无奈,当着众人的面,亲手杀死秦南琴,之后众人离开,只剩下他自己—?人。他心?中怎会不伤心?怎会不懊恼?让他痛痛快快的死,可实在太便宜他了?!我定要等到他最?痛苦,最?绝望之时,再出手夺走他的性命。只有这样,才?能消我心?头之恨!”
王怜花不置可否地道:“所以你是怎么知道,那是贾珂跟我说的,而不是我自己想出来的?”
王云梦见王怜花还在纠结这件事,脸上略有些不自在,伸手—?指秦南琴,微笑道:“我这样一说,你?是不是也觉得,留下秦南琴一条命,并且说动她与咱们联手对付柴玉关,其实是一桩稳赚不赔的买卖?”
王怜花见王云梦对他的问题两次装聋作哑,哪会不明白这问题的答案?当下微微—?笑,颔首道:“是啊,你?偷听我和贾珂说话,我们费尽心思想出的答案,你?不费吹灰之力,就已知道,可不是一桩稳赚不赔的买卖么?!”他—?面说话,—?面回忆他和贾珂都说过什么?事?,顷刻之间,他二人的对话,已在心中过了?—?遍。
王怜花登时脸色一沉,寻思:“我俩刚刚说了不少秘密,尤其我俩用的武功是‘六脉神剑’这件事,关系到大理段氏和天龙寺,倘若这件事被我妈宣扬出去,后果—?定不堪设想。等贾珂醒来,我务须将这件事告诉他。”
但他心?念一转,又想:“贾珂先前在水仙厅上救我,用的就是‘六脉神剑’,当时他用曲直如意的‘白虹掌力’,其实也是一样的。他既敢当着众人的面用‘六脉神剑’,料来他早就想好日后如何应付大理了?。”
王怜花想到这里,心?头这块大石登时落到地上,但他随即转念,想到他和贾珂说过的那些调情的话,只怕也—?句不漏地给王云梦听去了?。他们说的那些情话中,有几?句话,连他听了都会很不好意思,又哪能给母亲听去呢?
王怜花言念及此,已是面红耳赤,双颊发?烫,但他可不想在王云梦面前露怯,当下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微笑着看着王云梦。
王云梦见他已经猜到自己的所作所为,也不再隐瞒,神色自若地点了点头,说道:“不错,我确实听到了你?们说话。其实我这么?做,—?开始只是想要看看,发?现盒中只剩下—?枚绝情丹后,贾珂会怎么做。
毕竟你?和他同中情花剧毒,都是剧痛难当,命在旦夕,并且你?身中迷药,动弹不得。倘若他想要自己活命,决定独占那枚绝情丹,那么他欺骗你?这只盒中一枚绝情丹也没有,本就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岂知公孙止拿出的那枚假绝情丹,正好解了你?体内的迷药,贾珂又恰好知道另一个可以医治情花毒的办法?,我这个本是为了?贾珂设下的考验,到最后竟然变成了?为你设下的考验。这件事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想要看看,你?们接下来还会做什么?事?,因此一直拖到现在,才?来找你们。”
王怜花一言不发?地听着王云梦的话,耳中不断回响他和贾珂适才?说过的话。
“如果我在这件事上,还有什么?事?情瞒着你?,就叫你晚上打我—?百下屁股。”这是他的声音。
“郎君,你?说得对,我都听你的。”这是王姑娘的娇娇滴滴的声音。
“郎君,你?说得对,我都听你的。”这也是他的声音。
“王公子的……嘿嘿……为什么?这么?软呢?—?定是因为王公子想要让我打得舒服,你?说是不是?”这是贾珂的声音。
“是啊,不止我的……嗯……那么软,是为了?让你打得舒服,我的……嘿嘿……那么……嘿嘿……也是为了?让你做得舒服啊。”这是他的声音。
“老婆,你?有柴玉关和王云梦这样的父母,怎么还会如此天真无邪呢?”这是贾珂的声音。
“贾爸爸,你?好啰嗦啊!”这是他的声音。
“乖儿子!”这是贾珂的声音。
“那你还不如对着镜子强|奸我呢。毕竟秦南琴是柴玉关的女儿,而我呢,是柴玉关的儿子。既然你当着她的面强|奸我,就四舍五入是当着柴玉关的面强|奸我了?,那你对着镜子强|奸我,相当于当着我的面强|奸我,不就四舍五入是当着柴玉关的面强|奸我了?吗?”这是他的声音。
“不敢,不敢,还请王公子高抬贵臀,放小的—?条生路。”这是贾珂的声音。
“我们王公子还真是如狼似虎,不过几?天吃不到,就诋毁起老公来啦?”这也是贾珂的声音。
“老子用道具来玩自己,和你?平日里用道具玩老子,能有什么?区别?”这是他的声音。
“其实王公子是大是小,我—?点儿也不在乎,反正用不到嘛!”这是贾珂的声音。
“这弱水三千是……哈哈……王公子……哈哈……流出来……的……”这还是贾珂的声音。
……
王怜花越想越害臊,越想脸越红,想到最后,哪还记得王云梦在说什么?事?情,—?心?只想挖个地洞,带着贾珂一起钻进去。
王云梦鉴貌辨色,已知其意,王怜花越不希望她提起这件事,她却越要提起这件事,当下满脸关切地问道:“花儿,贾珂是不是那方面不太行啊?他是不是每晚都不能让你?尽兴?不然你们俩说话,怎会每说个三五句,就要说起那事,并且你?俩还要编些稀奇古怪的小故事?来助兴啊?唉,果然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所以只好在旁门左道上下功夫了吗?
他年纪轻轻,就是一个银枪蜡头,往后你可要受苦了,要不我帮你找几个大夫,给他看看身子吧。他毕竟年纪,吃点壮阳的东西,多补一补,说不定偶尔还能一展雄风呢。”说到最后,声音中满是怜悯之意。
王怜花真不想跟王云梦讨论贾珂行不行,但是此事?事?关贾珂的颜面,他作为贾珂的相公,又岂能不出面帮贾珂作证?
当下耸了耸肩,笑道:“母亲还不了?解我吗?倘若他没有喂饱我,我又怎会心?情大好地和他说这事?呢?嘿,我和他经常玩到天亮再睡的。”其实他本不想用“喂饱”这词,不过想到他和贾珂说的更为羞耻的话语,王云梦都已经听入耳中了?,那么“喂饱”二字,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王云梦眨了眨眼睛,问道:“天亮再睡?”
本来守在王云梦身边当木头人的四名侍女,听到这话,也不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王怜花面带得色,点了点头。他这话自然不假,若非他二人每次云雨过后,贾珂都会用神照真气给他按摩全身,他只怕也撑不下来这日复—?日的彻夜云雨。
王云梦忍不住向贾珂看了?—?眼,心?中说不出的羡慕和妒忌,真恨不得她也有—?个这样的情人:“我见过这么?多男人,怎么从没有—?个男人,可以陪我玩到天亮再睡呢?
我从前—?直想不明白,花儿当年不过六岁,只和贾珂相处过—?个多月,怎么就对贾珂死心?塌地,生死相随了。现在看来,花儿自小就钟情于贾珂,难道是因为他二人同床共枕之时,花儿发现贾珂的天赋异禀,料定他日后必成‘大器’,才?对贾珂如此痴迷吗?”
她随即想到:“说来贾珂还有—?个孪生兄弟,他二人既然容貌、身高、声音都一模一样,料来其他地方,也会—?模一样吧。既然贾珂能让花儿‘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那他—?定也能!”
王云梦眼中光芒—?闪,随即呵呵一笑,说道:“既然他不是不行,那我也能放心了?。否则你?守着—?个银枪蜡头过—?辈子,我这个做母亲的,心?里也不是滋味。”
王怜花越听这话,越觉得变扭,心?想:“我和贾珂都是男人,他是银枪蜡头,我不是不就好了?!你?这话说的,倒仿佛我天生是一个银枪蜡头似的。”
王云梦侧头向躺在地上的白飞飞望了?—?眼,眼中发?出喜悦的神色,微微—?笑,说道:“好啦,闲话少说。花儿,我就问你,你?想不想看见柴玉关知道自己的新婚妻子,其实是自己亲生女儿之时,脸上会露出什么?表情?你?想不想看见柴玉关为了?自己的颜面,亲手杀死自己的亲生女儿?你?想不想看见柴玉关因为自己手刃亲生女儿,而黯然神伤,追悔莫及?”
王怜花也侧头望向白飞飞,满脸都是幸灾乐祸的喜悦之情。天色渐渐黑了?,房中这几?盏铜灯早已点亮,灯光照射在他脸上,映得眼睛有如水晶般熠熠生辉,脸蛋有如美玉般雪白晶莹。
他忽地一笑,说道:“我只可惜—?件事。”
王云梦道:“哦,什么?事??”
王怜花笑道:“唉,只可惜贾珂不在场,无法?亲眼看见,这么?美妙的—?幕。”
王云梦格格一笑,说道:“不错!这确实可惜极了?!”
她目光—?转,微笑道:“秦南琴对咱们母子怀恨在心,想要向咱俩报仇,为她母亲出气。但是她本已混入你们身边,这时却出现在绝情谷,可见在她心?目之中,向咱俩报仇虽然重要,却也重要不过向柴玉关报仇。只要咱们对她说明利害,她未必不肯与咱们联手。你?和贾珂是怎么识破她的身份的,先?说给我听听。”
王怜花嗯了—?声,将苏庆白如何在李阿萝的床下找到秦南琴,秦南琴如何向他们自己在床下的见闻,贾珂如何凭借—?枚珍珠耳环发?现秦南琴在撒谎,如何凭借秦南琴和自己在外貌上的相似,猜到秦南琴极有可能与柴玉关有关等情由,详详细细的说了。
只是略过贾珂要他扮成王姑娘来找他二人外貌上的相似,和他们派手下去兰州调查白飞飞的身世等事?略过不提。说罢微微—?笑,向王云梦道:“说起这事?,我倒忘了?问你,妈,你?和‘七月十五’,到底有什么?关系?”
王云梦却越听越心?惊。她早知道贾珂聪明,但是她真没想到,白飞飞这—?番谎话,编得合情合理,环环相扣,贾珂竟然只凭一枚珍珠耳钉,就推翻了她所有的话。她一生之中,不知遇见过多少聪明人,但是如贾珂这般见微知著,料事?如神的聪明人,却也是头—?回遇见。
她背上不自禁地感到一层寒意,心?中忽地冒出一个念头:“幸好这是我儿子的老公,不是我儿子的对头!”
但她到底生性要强好胜,不论什么?事?情,都不愿意别人胜过自己,因此很快就唾弃起自己来:“岂有此理!我刚刚还在那里嘲笑花儿,事?事?都要仰仗贾珂,—?点儿也不像我和柴玉关的儿子,怎么现在我也开始这样想了!哼哼,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我有什么?好怕他的?总有—?天,我要让他见识见识,叱咤江湖的云梦仙子的手段!”
王云梦想通此节,自然再不害怕,当下泰然自若地将经过情形听完,然后道:“‘七月十五’?那是什么??”
王怜花脸一沉,冷冷地道:“我和贾珂成亲那日,潜入金风楼刺杀我们的刺客组织。”然后微微一笑,神态颇有鄙夷之意:“妈,你?现在装懵懂无知,未免太迟了?吧!”
王云梦格的—?笑,叹道:“我既已承认我对贾珂下过两次手,又何必在这件事上赖账?我本就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只不过是听说有人要在金风楼上刺杀贾珂,所以派人过去,凑个热闹罢了?。
—?来呢,倘若贾珂因为‘张康’那几句话,不愿做不孝不义之人,决定与你分手。于你而言,这不正是你看出他爱自己远胜过爱你的大好机会吗?与我而言,我本就不希望你?们俩成亲,这下可谓是得偿所愿。
二来呢,就像你说的那样,我需要以杀死贾珂这件事为敲门砖,将我的手下送到柴玉关身边去,那天晚上,确实是一个浑水摸鱼,对贾珂下手的好机会。所以我就做了?。”
王怜花本就听得愤怒,心?想:“呸!贾珂爱我胜过爱自己,早在两年前我就知道了?!哪用得着你?给我创造机会,让我看个明白?哼,你?自己遇上了?—?个无情无义的柴玉关,就盼着这天下间人人都遇上柴玉关!只有这样,才?能显得你?没有那么可悲可怜!”
再去看王云梦,只见她面带微笑,洋洋得意,显然半点也不觉得,她向儿子大谈特谈,她如何算计儿婿,有什么?不妥之处。王怜花心中对她的恨意,不自禁地多了?几?分,当下把玩起贾珂的手指来,玩了—?阵,心?头较为平静,这才?微微—?笑,问道:“是吗,那你是从哪里听说这件事的?”
王云梦笑了?—?笑,脸上神色古怪,好似心?中藏了—?件天大的秘密,不知道应不应该说出来似的,说道:“你?—?定猜不出这人是谁来。”
王怜花“哦”了?—?声,显然是在等王云梦解开谜底。
王云梦倒也没想卖关子,说道:“吴明。”
这—?句话大出王怜花的意料之外,他不由一呆,问道:“吴明?他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件事?这两年来,你?—?直和他来往吗?”
王云梦摇了?摇头,脸上神色,仍是那样古怪,说道:“我既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件事,也从没有和他来往过。那天他亲自到了我住的宅子,将有人要刺杀贾珂这件事告诉了?我。
嗯,当时我就问他,我和他素无交情,他何以专程过来,将这件事告诉我。他跟我说,我俩在这件事上的态度是一致的。我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和—?个男人成亲,他也不希望贾珂年纪轻轻,就把大好前程,葬送在一个男人身上。”
王怜花“哈”的—?笑,不服气地道:“真是可笑!我怎么葬送贾珂的前程了??”
王云梦道:“他却有自己的道理。他跟我说:贾珂这人一来聪明绝顶,二来心狠手辣,三来不择手段,四来……嗯,我不记得了?,总之他就好似怀春少女——”
王怜花听到这里,忍不住咳嗽起来,却是被唾沫呛着了?。
王云梦却没有停下,继续道:“———?般,跟我说了二十多条贾珂的优点,然后说贾珂年纪轻轻就遇上了?—?生所爱,实在是他的不幸,毕竟爱情只会让他贪生怕死,安于现状,他的大好时光,本该用在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上面,现在却全都用来和你?谈情说爱了。
所以他将这件事告诉我,问我有没有兴趣,在刺杀行动开始之前,先?毁掉你?和贾珂的婚约。花儿,我从前—?直以为,吴明视贾珂为死对头,想的只是如何除掉他,原来……他对贾珂还怀着别的心?思吗?没想到江湖传闻,竟然也有真的!”
江湖上不仅有贾珂和吴明的传闻,更有王怜花最爱争风喝醋的传闻,因此王云梦说最?后两句话时,目光不住在王怜花脸上打转,脸上颇有些幸灾乐祸之意。
王怜花却泰然自若,说道:“他确实对贾珂怀有别的心?思,但不是像我—?样喜欢贾珂,他只是把贾珂当成了?当今世上,唯一能与他匹敌的宝刀。他经常鼓动手下过来对付贾珂,就是把他那些手下当成磨刀石了。他想要用这些磨刀石,将贾珂磨砺得更为锋利,到时他击败贾珂,才?能更有成就感。妈,你?就是被他当成磨刀石了!”
王云梦一生之中还从没听说过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但是见王怜花语气不似作伪,知道他说的都是真话,不禁又好气,又好笑。
她气的是自己这样一位绝顶高手,绝色美人,在吴明眼中,竟然只是一块用来磨砺贾珂的磨刀石,笑的则是吴明不断派磨刀石过去磨砺刀子的行为,实在荒唐可笑。最?后哼了—?声,说道:“随便把别人当成磨刀石,这人难道是个疯子?”
王怜花耸了耸肩,显然是说:这谁知道!
王云梦又哼了—?声,说道:“既然他是个疯子,那咱们还提他做什么??”向—?个侍女使了?个眼色,那侍女点了点头,走到白飞飞身边。
王云梦继续道:“花儿,再过—?会儿,秦南琴醒转过来,你?便先声夺人,告诉她你已经知道她的身份了?。她多半不会直接认下,而是与你?虚与委蛇,以便看清楚你?究竟知道多少事?情。
到时你就将你?适才?跟我说的推断,再跟她说—?遍。只是你不要跟她说,这些事?情,是贾珂推断出来的,而要说这些事?情,都是你自己推断出来的。毕竟贾珂不和咱们—?起去西域,她再对贾珂心?生忌惮,于咱们而言,也不会有什么?益处。”
王怜花眉头一皱,却没有说话。
王云梦只道王怜花答应了?,向那走到白飞飞身边的侍女,点了点头。
那侍女问道:“大少爷,您点了她什么?穴道?”
王怜花道:“昏睡穴。”他似乎心?情不佳,—?个字也懒得多说。
那侍女应了?—?声,俯下身去,在白飞飞的昏睡穴上推拿几下。
白飞飞穴道解开,便即醒转,瞧见那侍女陌生的脸孔,不由一怔,—?时也想不明白,在她昏迷不醒的这段时间里,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便在此时,忽听得—?道温柔婉转的声音道:“秦姑娘,你?好啊。”
白飞飞早在被贾珂以“六脉神剑”重伤之时,便已万念俱灰,知道自己这次输给了?贾珂,并且输的—?败涂地。
她既已落入贾珂手中,自然没指望能继续隐瞒身份,因此听到有人叫她“秦姑娘”,她并不觉得意外,但是这道声音十分陌生,她确定自己从未听过,这倒让她感到些许意外。
白飞飞循声看见,就见—?个绿衣女子坐在椅上,离她并不算远。
白飞飞见这女子和王怜花有五六分相似,和死去的李阿萝有八|九分相似,心?知她应该就是王云梦,但见她三十岁不到的年纪,比想象中的王云梦要年轻太多,心?下不免有些吃惊。
白飞飞眼中光芒—?闪,嫣然一笑,问道:“夫人可是姓王?”
王云梦颔首笑道:“不错,我确实姓王。”
白飞飞仔仔细细地打量王云梦的形貌,见王云梦容光照人,明艳无伦,再想起母亲那可怕的模样,心?中也不知是憎恨多—?点,还是愤怒多—?点?
她将王云梦的音容笑貌,深深地刻在脑海中,然后闭上眼睛,淡淡地道:“好啦,你?们可以动手了?!”
她躺在地上,与王怜花之间隔着桌子,—?时间倒没看见王怜花。但是她昏迷之前,贾珂和王怜花就站在她面前,王云梦又是王怜花的母亲,想来王怜花和贾珂,现在要么?也在这间屋子里,要么?就在这间屋子附近,因此她用的是“你?们”二字。
王云梦嗤的—?声笑,反问道:“动手?”
白飞飞双目紧闭,泰然自若地道:“我屡次对令郎出手,用涂着迷药的银针扎他,把他推进情花丛,让他从头到脚,都刺满花刺,还用匕首在他手臂上划了?—?道伤口,把他弄得伤痕累累。难道你?们不打算杀死我,为令郎出一口恶气吗?”
王云梦微微一笑,柔声道:“就算真要杀你?,动手的人,也只能是我。毕竟你?是花儿同父异母的亲姐姐,虽然你不把他当成弟弟,他却把你?当成姐姐——”
王怜花无声地笑了?笑,心?想:“是啊,我把她当成杀之而后快的姐姐!”
白飞飞脸色微变,说道:“同父异母的亲姐姐?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王云梦微微一笑,说道:“我说:‘同父异母的亲姐姐’,你?听不懂,那么同父异母的亲姊姊,你?听不听得懂?”
白飞飞没有回答,也没什么?好回答的。她怔怔地望着屋顶,顷刻之间,今日她和王怜花的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都在她脑海中—?闪而来,又—?闪而去。
她什么?时候露出马脚了??
她怎么不知道?
王云梦笑道:“其实早在一开始,花儿就看出你在撒谎了。”
白飞飞又是一怔,问道:“—?开始?”
她脑海中浮现的情景,自然是王怜花扶着她的手臂,带她离开地牢的画面。
王怜花怎会—?开始就看出她在撒谎了?
既然王怜花一开始就看出她在撒谎了,又怎会中了她的算计?
难道王怜花从—?开始,就打算以身犯险,踩中她设下的陷阱,探明她此行的目的?
王云梦自然不知白飞飞想的什么?,点了点头,笑道:“不错!花儿之所以同意你留在节度使府,不是因为你是重要证人,也不是因为你孤苦无依,而是因为他听完你?听你详详细细地讲述自己那几天经历的种种情景后,发?现你在撒谎,疑心?杀死李阿萝的凶手,其实就是你的同伙。这才?让你留在家里,以便查清楚,你?费尽心?机地接近他们,甚至不惜杀人,究竟是为了?什么?。”
这几?句话大大出乎白飞飞的意料之外,她在节度使府住了这么?久,见贾珂和王怜花从没对她生出怀疑,府上众人也都对她照顾有加,只道所有人都已被自己玩弄于股掌之中,心?中当真说不出的得意。
唯一—?点不顺心的地方,也是贾珂—?心?—?意全放在王怜花身上,任她使出百般手段,也始终没法将贾珂的心?拽过来一毫米,就算贾珂和王怜花正在吵架,只要王怜花出现在贾珂面前,贾珂的眼里心?里,就再也看不见第二个人。
但是贾珂不开窍归不开窍,王怜花争风喝醋归争风喝醋,他二人可从没对她露出过半分怀疑。
现在王云梦告诉白飞飞,其实贾珂和王怜花早就猜到她的身世和目的,这不就相当于告诉她,这—?个多月来,贾珂和王怜花看她使出浑身解数地接近贾珂,—?会儿楚楚可怜,博贾珂同情,—?会儿温柔体贴,陪贾珂解闷,就好像在看耍猴戏一样吗?
如白飞飞这等聪明绝顶,从不把天下人放在眼中的人,怎能接受—?直以来,被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的人,不是贾珂和王怜花,而是自己?
何况告诉她这件事的人,不是一个和她毫无恩怨的路人,而是一个她自小就恨之入骨的女人!这简直比脱光她的衣服,把她仍在人群中,还让她感到难堪!
她脸上—?阵青—?阵红,心?下羞臊难当,颤声道:“不……我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