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和水潭相距甚近,不过地道曲曲折折,王怜花站在水潭这里,看不见牢房那边的情形,牢房的人也看不见水潭这边的情形。
这时王怜花走近牢房,微光之下,只见里面是一间间粗铁条编成的囚室,囚室靠墙而建,空出一条笔直的过道来,如今这条过道上?挤满了鳄鱼。
右首第一间囚室,靠墙放着一张床榻,两个少女缩在床上?,用床上?薄被蒙住自己,身子在薄被下瑟瑟发抖。
左首第一间囚室,也?靠墙放着一张床榻,一个少女站在床上?,脸上惊恐之极,手里拿着一只铜盆,似乎想着万一鳄鱼闯进来,就用这只铜盆去打它们,另一个少女则双手抱膝,坐在桌上?,似乎觉得只要这样,鳄鱼就吃不到她了。
右首第一间囚室的两个少女用被子?蒙住身子,王怜花站在这里,自然看不见她们的模样,左首第一间囚室的两个少女的模样,王怜花却瞧得十分清楚。
只见她二人肤色灰黄,鼻歪嘴斜,生满紫瘤,和她二人手臂上?嫩白柔腻的皮肤截然不同。显然公孙止这是担心这些姑娘逃跑,就在她们的脸上做了这道手脚,毕竟这世上?能除去她们脸上易容的人,虽然算不上?绝无仅有,却也算是十分罕见,她们贸然从地牢中逃出去,也?许终此一生,都无法恢复先前的容颜了。
这四个少女虽然被王怜花肆无忌惮地打量了一遍,却半点也没有察觉王怜花的存在。她们所住的牢房,与牢房入口相距最近,围在她们牢房四周的鳄鱼自然最多。那个手拿铜盆的少女见一只鳄鱼张口去咬牢房的铁栅栏,不由惊呼一声,然后看向来救她们的那七个黑衣人,说道:“你、你们快想想办法啊!它要进来了!”声音中带着哭腔。
忽听得一人笑道:“放心吧!这牢房结实得很,这些鳄鱼的力气再大,也?进不来的!”说话的却是最先逃进牢房的那人。他正悠悠闲闲地坐在床上?,撕下一块床单,包扎他腿上的伤口。先前他差点被鳄鱼咬住小腿,虽然及时收回了腿,但还是在腿上划出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一个姑娘见他开口,急道:“你别说话啊!你一说话,外面那人不就知道地牢里来人了么!”
那人继续包扎伤口,说道:“唉,外面那人早就发现我们了,否则他把鳄鱼放出来干吗?他这么做,就是因为他发现了我们,却不知道我们一共几人,就派这些鳄鱼过来打头阵,探一探我们的底细。”
另一个逃进牢房的人听到这话,笑了笑,说道:“幸好这是鳄鱼,吃起肉来,连同类都吃,何?况是人了?现在他放出这些鳄鱼,把牢房挤得满满当当的,咱们确实不敢出去,可是他们也不敢过来啊!等鳄鱼在这里吃不到人,又重新爬回水潭,咱们想要逃跑,他们也未必拦得住咱们!”
突然间众人眼前一花,只见一个绿衫少年出现在牢房之中,转眼之间,他已经掠过过道,扬起手掌,啪啪啪啪啪连着五下,在五间牢房的门上拍了一掌。
他身法好快,众人都没看清他是如何?过来的,但见这条过道上?爬满了鳄鱼,当真凶险无比,他行走于这条鳄鱼道上?,却犹如庭除闲步一般,每一脚都准确无误地踩在鳄鱼的头上和背上?,还不等脚下的鳄鱼反应过来,他便已经离开。就好像在他面前,这些面目狰狞、体积庞大的鳄鱼,再不是凶猛的巨大水族,而是一群温顺无害的小蝌蚪,小泥鳅似的。
众人待得惊觉,已见这绿衫少年悠悠闲闲地坐在半空之中,身子轻轻摇晃,好似在荡秋千。但是他身下既没秋千,也?没绳索,他是如何?坐在半空中的?
各人面面相觑,没有人说话,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难道他是神仙?”
王怜花当然不是神仙,他之所以能坐在半空之中,是因为适才他将柔丝索的两端系在了两间面对面的铁牢的栏杆上?,柔丝索离地约有一人多高,他轻轻纵起,坐在柔丝索上,柔丝索在空中轻轻摇晃,他也?跟着轻轻摇晃。
倘若他用的是普通绳索,众人当然不会太过惊异,但是柔丝索以雪蚕丝绞成,本就微细透明,在阳光下也?非肉眼所能察觉,更何况在地牢这昏暗的灯光下了?便是如此,虽然这么多双眼睛一齐注视着王怜花,却没有一人看见他身下这根柔丝索,只觉他好似神仙一般,飘在半空之中。
一片寂静之中,王怜花坐在柔丝索上,笑吟吟地道:“金瑶公主,你在这里吗?”
忽听得“啊”的一声,自左首一间牢房响起。
众人听到“公主”二字,皆是大吃一惊,循声看去,只见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跪坐在床上?,自一个二十一二岁的姑娘后面,探出半边灰黄的脸蛋,一只乌溜溜的右眼转了几转,问道:“你找她做什么?”
王怜花笑道:“还能做什么?当然是来救她了。”
那少女登时露出欢喜之色,说道:“我就是!是不是父皇派你来的?你快救我出去,这些鳄鱼好吓人啊!”
另一间牢房的姑娘“咦”了一声,问道:“你不是绝情谷的人吗?”
金瑶公主听到这话,脸上的欢喜之色,登时消失不见,又缩回那个和她同屋的姑娘的身后。
王怜花微微一笑,反问道:“谁说我是绝情谷的人?”
那姑娘一怔,然后指向那躲进牢房的七人,说道:“那你和他们是一伙的?”
王怜花看向那七人,笑道:“你们和我是一伙的吗?”
那七人对视一眼,心知自己七人加在一起,也?不是王怜花的对手,既然他是来救人的,自己何?必与他作对?
其中一人站起身来,拱手道:“这位兄台,你闯进这间地牢,是为了救出这位金瑶公主,而我们兄弟七个,也?是听说公孙止抓了好多姑娘,才闯进地牢,想要将这些姑娘救走。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那道相同呢?当然应该一起谋事了!虽然咱们今天第一次见面,但咱们也?算是一伙的!”
王怜花不置可否地道:“你们认不认识木婉清?”
那七人见他陡然间提起木婉清的名?字,不由一怔。他们既不明白王怜花为何?会突然提起木婉清,也?看不出王怜花和木婉清是敌是友,霎时之间,七颗心一齐七上?八下。
过得片刻,其中一人迟疑道:“倒算不上?认识,只是见过几面。”
王怜花微微一笑,说道:“我今日进到绝情谷,听说我的好朋友木婉清也?在这里后,便决定先去探望木婉清,再去找金瑶公主。”
金瑶公主听到这话,心下十分气恼,寻思:“你明知道我是公主,怎敢先去找朋友,再来找我?究竟是什么人给你的狗胆?活得不耐烦了么!”
王怜花微笑道:“我过去之前,找人打听到的消息是:有五个人在木婉清所居的石室附近站岗守卫。不想我来到那间石室附近,却一个守卫也没找到。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有人假扮成柳一帆,把那五人调走了。这个假扮成柳一帆的人,和你们有没有关系?”
这七人确实如王怜花所想,就是先前打听到公孙止的计划后,趁乱假扮成柳一帆,调走木婉清身边的看守,想要利用木婉清所中的蛊毒,获得木婉清的爱情,却被王怜花捷足先登的那一伙人。
他们本来对此事大为懊恼,这时听王怜花这句话的言下之意,竟是说这个假扮成柳一帆的人帮了他好大的忙,如果?他们和这个人是一伙的,那他自然会放过他们。这可真是意外之喜,这七人各自脸露喜色,齐声道:“是啊!我们是一伙的!”甚至还有一人挥着手臂,喜气洋洋地叫道:“兄台,兄台,柳一帆就是我假扮的!”
王怜花拍了拍手,笑道:“很好!”
这七人齐齐点头,笑道:“是啊!是啊!真好!”
他们都认为王怜花会因为此事放过他们,岂知王怜花接下来一句话却是:“你们就在这里,打自己一百个耳光吧!”
这七人哪想到王怜花上一秒言笑晏晏,和蔼可亲,仿佛是他们多年的好友,下一秒就要他们自己打自己,不禁惊得呆住,人人都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王怜花伸出右手食指,嗤的一声响,一道剑气自他食指涌出,向那假扮成柳一帆的人射去。
那人不等惊觉,就觉左腿一痛,跟着耳边响起骨头碎裂的声音。
他惨叫一声,抱着左腿倒在床上?。
只见他的左小腿上赫然出现一个血洞,鲜血自洞口喷涌而出,鲜血的味道也?让附近的鳄鱼发了疯,开始撞他所在的囚室的栏杆。
其余六人虽然看不懂那人是怎么受伤的,但是王怜花伸手向那人一指,那人的小腿上立时出现一个血洞这件事,他们倒是看的清清楚楚。这六人也?算是身经百战,见王怜花向他们出手,连忙躲在桌子?后面,尽量将身子缩成一团,以防王怜花伤到他们。
王怜花轻轻一笑,随手一挥,一道剑气自他左手无名?指涌出,其中一张桌子?立时碎成七块,躲在桌子?后面的人惨叫一声,捂着耳朵,倒在地上,一团血肉自他的身上掉了下来,在地上滚了几滚,终于停下。
有姑娘大着胆子?向那团血肉看了一眼,见那团血肉是一只耳朵,登时吓得心惊肉跳,浑身寒毛直竖,一时之间,真不知道究竟是这满地的鳄鱼更为可怕,还是这满脸笑容的王怜花更为可怕,。
王怜花微微笑道:“区区一张桌子?,就想挡得住我?你们是多看得起自己?要么自己打自己一百个耳光,要么被我杀了,现在你们只有两个选择,要选哪一个?”
一片寂静之中,一个人小心翼翼地道:“我们打完这一百个耳光,你……你会不会继续杀我们?”
王怜花摇头笑道:“自然不会。”
其中一个人愤愤不平地道:“我们又没有得罪过阁下,阁下何?以如此咄咄逼人?”
话一说完,和他躲在同一间牢房的人就抓住他的手,压低声音,说道:“木婉清!”
前一人一怔,已然明白这人是说:他们假扮柳一帆把那几个看守木婉清的人调走以后,有一个人摸进木婉清房里,叫醒木婉清,让木婉清爱上了他。王怜花既然是木婉清的好朋友,那他去木婉清房里探望她时,自然能够察觉到木婉清的古怪之处,他找不到木婉清爱上的那人,就把这件事怪罪到他们这些调走看守的人身上?了。
王怜花自然听出了这人的言下之意,但是他可不会向他们解释,自己这是把挨了木婉清一个耳光的仇,记到他们头上?了,当下微微一笑,并不解释,就由着他们误会去。
这七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那个第一个躲进牢房的人,这次又是第一个扬起手,左右开弓,连打自己耳光,并且他担心王怜花不满,每一个耳光打得都挺用力。
其余人见状,也?纷纷打起自己耳光来,一时之间,地牢中啪啪声不绝,时不时夹杂一句“重点,再重点”“你打的这样轻,前面打的那三十二个耳光,可就不算了”。
不过片刻,七人打完这一百个耳光,已是脸蛋又红又紫,脸颊高高肿起,鲜血自嘴角流出,看上?去又可笑,又可怜。
王怜花瞧见他们这副凄惨模样,挨了一记耳光的怒气,终于消了一小半,看向那第一个打自己耳光的人,笑眯眯地问道:“是谁派你们来的?”
那人见自己被王怜花点名,不禁暗暗叫苦,又见六个同伴一齐盯着他看,知道自己若是说出真话,就算这次侥幸不死,回去后也是死路一条,心念一转,当即硬着头皮道:“是贾珂贾侯爷派我们来的!”
金瑶公主本就少女情窦初开,一颗心都在贾珂身上,这次孤身前往杭州,却意外被绿衫人抓到绝情谷,也?是因为她想要和贾珂见上?一面,这时听到这人的话,登时乐得心花怒放,说道:“贾珂?是贾珂让你们来救我的?他知道我在这里?他现在在哪里?”
不等这七人回答,金瑶公主又因为爱屋及乌,觉得这七人既然是贾珂的人,那么他们就是自己的人,这绿衫少年胆敢欺负他们,就是欺负自己,于是狠狠地瞪了王怜花一眼,摆出公主的架子,冷冷地道:“父皇是叫你来救我的,可不是叫你来欺负人的!是谁准你欺负他们的?”
王怜花突然纵声大笑,笑罢,微微笑着凝视那人,问道:“你可知道我是谁?”
那人干笑一声,说道:“在下和兄台素未谋面,自然不知道兄台尊姓大名。”
王怜花点了点头,微笑道:“原来你不知道!无妨,那我告诉你好了。我姓王,名?怜花,现在你可知道了?”
那人“啊”的一声惊呼,叫道:“你是王怜花?”
地牢中其他人也纷纷惊呼:“啊,原来是他!”“他是王怜花,那贾珂一定也?来了!”
“啊哟,他是王怜花,那他们一定是在骗人了!”
“我早说过他们不怀好意,你们还不信!”“可是他们干吗要骗人?”
“哼,他们多半也?是不怀好意,这次救出咱们以后,还不知道会把咱们带去哪里呢!”
“我听说王怜花长得很漂亮啊,他……他可算不上?多么漂亮……还不如我漂亮呢,嘻嘻!”
“这有什么奇怪的!他又不是这里的人,他要混进山谷,当然要易容了!”
王怜花跃下柔丝索,飞起一脚,踢开一只扑上?来的鳄鱼,一面将柔丝索收回怀中,一面微笑道:“不错,我就是王怜花。你们真是不走运,编谎居然编到我的头上。”说完这话,便不再理睬这七人,走到一间牢房之前,用“大力金刚指”捏开门上挂着的锁头,对牢房中的两个姑娘说道:“你们可以出来了。”
他却没看见,那七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露出迟疑之色。
原来这七人不是别人,正是王云梦的手下。王怜花先前去扬州和老友见面,他和贾珂自幼私定终生,他从前的名?字是王惜石等事,也?都相继在江湖上?传开,王森记其实是王云梦名下的产业一事,自然也不再是秘密。
虽然朝廷看在贾珂的面子上?,并没有对王森记动手,但是江湖上?的众多苦主,可不是人人都会顾忌贾珂,绝大多数的百姓,也?不愿意照顾王云梦这个杀人如麻的女魔头的生意。因此不过半个月,王森记的生意便一落千丈,无数铺子纷纷歇业,只有棺材铺和妓院还开着。
这些铺子歇业了,铺子里的伙计也都失业了,王云梦手中一下多出了许多闲人。其中一个闲人左右无事,常常去妓院喝花酒,与妓院的一个妓|女宝香生出了感?情。
有一日他去找宝香,见宝香浑身遍体鳞伤,问了好久,宝香才哭着告诉他,自己身上的伤,是上一个客人留下的。这个闲人怒火上头,就叫了几个兄弟,帮他一起去追那个客人,打算追上以后,就狠狠揍他一顿,来为宝香出气。
也?是巧了,他们要追的这个客人,正是绝情谷的弟子?。当时他们追上?这个客人,还没等他们出手,就发现他身边突然间多了一个面容丑陋,浑身瘫痪的姑娘。
他们毕竟跟着王云梦做过不少坏事,也?曾经跟着白云牧女一起将中了“迷魂摄心催梦大法”的武林人士赶去地牢,在绑架这件事上?经验丰富,自然一眼就瞧出其中蹊跷。于是一行人尾随绿衫人来到绝情谷,见谷中守卫森严,便没敢进去,回去以后,将这件事告诉了王云梦。
王云梦听说这件事后,对此颇感?兴趣,决定亲自过来一趟,之后她在绝情谷中,察觉到公孙止和柴玉关的合作关系,便决定将这些人从柴玉关手中夺过来。
五天前王云梦带着手下抵达绝情谷之时,曾经专门叮嘱众人,决不能将他们的来历告诉别人。众人知道王云梦向来手段狠辣,倘若自己违背她的命令,只会死路一条。
因此先前王怜花问这人,是谁派他们来的之时,这人说什么也?不敢说是王云梦派他来的。可是王怜花就在旁边虎视眈眈,他如果?不说,只怕会死得更快,他左思右想,始终想不出万全之策,只好对王怜花撒谎。但是他应该把这件事推到谁的头上呢?
这人心念一转,很快就想起贾珂来。贾珂是王云梦的儿婿,他们可是一家人,这绿衫少年是来救金瑶公主的,可见他应该是皇帝身边的人,贾珂正好也是朝廷的大官,两人有同僚之情,倘若自己说是贾珂派他们来的,这绿衫少年说不定会看在贾珂的面子上?放过他们。
就算这绿衫少年和朝廷无关,贾珂本人在江湖上?极有声望,交的朋友也?都很厉害,这绿衫少年看在贾珂的面子上?,说不定也?不会为难他们。无论这绿衫少年是谁,贾珂都是最好的选择,岂知大水冲了龙王庙,面前这个绿衫少年,竟然会是王怜花。
在这些人心中,王怜花是王云梦的儿子,他们当然算是一家人,但是他们也知道,王怜花自从三年前离家出走后,就再也?没管过王云梦的事,王云梦更是从没在他们面前提过王怜花,王云梦不许他们将来历告诉任何人,这个任何?人中,显然也包括王怜花。
可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王怜花因为他们栽赃贾珂,已对他们动了杀心,说不定下一秒就要用刚刚那种看不见剑气夺走他们的性命了。这说也是死,不说也是死,他们应该怎么办?
牢房中的这两个姑娘往日里总盼着有人能够打开牢房,救她们出去,但是这时王怜花打开牢房,跟她们说,她们可以离开了,她们却半点也高兴不起来,一齐脸色煞白地道:“可是……可是外面有鳄鱼啊!”
王怜花笑道:“这有什么可怕的?我带你们出去。”
那两个姑娘对视一眼,均想:“即使他不是王怜花,他的武功这么高,要害我们,也?不用专门把我们骗出去!”于是一前一后地走出牢房。
哪想她二人刚一出牢房,一只鳄鱼就扑了上?来。
其中一个姑娘瞧见鳄鱼,登时放声尖叫,另一个姑娘则吓晕过去。
牢房中其他姑娘瞧见这副情景,也?是吓得快要晕过去,也?有人大叫道:“快跑!你们快跑回去!”话未说完,突然眼前一花,回过神时,那两个姑娘已经消失不见,王怜花却从入口处走了回来。
众人大吃一惊,纷纷问道:“她们……她们俩呢?”
王怜花微微一笑,说道:“被我扔去对面了。”说着走到一间牢房门前,弄开门锁,又将这间牢房中的两名姑娘带出牢房,扔到水潭对面。
这地牢中一共囚禁了一十八名姑娘,王怜花这般来去九趟,牢房已经空了大半,除了那七个黑衣人以外,牢房中再没有别人。
姑娘们在水潭处的说笑声远远传来,牢房这边却十分安静,这七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想:“等王怜花回来,我就跟他说,派我们来的人,其实是他妈妈!”
他们等啊等,等啊等,过了一两分钟,忽听得“啪”的一声响起,却是通往地牢的那块石板合上?的声音。四下里寂静无声,再没有人说话,但听得鳄鱼在地上爬来爬去,撞来撞去,发出令人心悸的声音。
突然之间,撒谎那人结结巴巴地道:“他……他走了?”
这一句话就好像一个信号似的,另外六人也?纷纷叫道:“他怎么能走呢?他不应该多盘问咱们几句吗?说不定这一次,咱们就愿意据实相告了啊!”
“都怨你!你干吗要对他撒谎?”
“我又不知道他是大少爷,我不撒谎,难不成应该见到一个人,就告诉那个人,是谁派咱们过来的吗?”
“现在可怎么办?”
“啊,不好!大少爷把门锁拍扁了!”
“什么?怎么可能!啊,不好!我的门锁也?打不开了!”
“我的也?是!”
“我的也?是!”
“这可怎么办?”
“只能等人来救咱们了!别慌!夫人派咱们过来把人带走,到时见咱们没有出现,肯定会过来查看情况的!到时夫人就能救咱们出去了!”
“但是……但是我就怕夫人还没发现,绝情谷的人先发现咱们了!”
“牢房里面有那么多鳄鱼,绝情谷的人哪敢过来啊?”
“那也未必!你这乌鸦嘴刚刚也?是这么说的,话音刚落,大少爷就过来了!谁知道绝情谷有没有人能做到?”
“但是咱们的门锁坏了,有钥匙也?打不开了!门锁变成了一块铁疙瘩,这……这可怎么出去啊!”
这一十八名姑娘之中,有两名姑娘今天才到绝情谷,体内迷药药效未消,不仅浑身无力,无法行走,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其余十六名姑娘虽然没中迷药,但是她们久居牢房,每日只吃两餐,每餐要么茹素,要么和谁,每道菜都只有一口,五六岁小孩都未必能够吃饱,身上自然也没什么力气。王怜花虽然很不情愿,但也?只能自己扶着这两名浑身无力的姑娘离开地牢。
到得书房,王怜花将这两名姑娘放到椅上?,走到书架之前,推动那三只银花瓶,将地牢入口合上?。然后他把那三只银花瓶从书架上拔了下来。
众女见他这么做,心下正觉奇怪,金瑶公主已经迫不及待地问道:“你这是做什么啊?”
王怜花将这三只银花瓶收进怀中,微微一笑,问道:“怎么,公主还想回地牢住吗?”
金瑶公主恨恨地道:“呸,谁想回这种鬼地方住!”她自幼娇生惯养,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哪曾吃过这种苦头。
王怜花点了点头,微笑道:“那不正好。除非公孙止做这道机关之时,还多做了一套花瓶备用,否则一时半会儿,他一定打不开地牢。”
其实何?止公孙止打不开地牢,倘若被他关在地牢中的那七个黑衣人有同伙,他们的同伙找不到这三只花瓶,又如何?打开机关救出他们?
一名?姑娘站起身来,怯生生地道:“王公子,咱们现在去哪啊?”
王怜花既然将她们带出地牢,自然不会没有打算,先前他在谷中散步,就找到了好几处适合藏身的地方,当下微微一笑,说道:“我倒知道一处好地方,各位请跟我来。”
他说完这话,将那两名?姑娘搀扶起来,当先走出书房。余下那十六名姑娘也?纷纷站起身来,跟着他走了出去。
这时四处搜寻裘千仞的那些绿衫人也不知去了哪里,四下没什么人,众女走出书房,一面跟着王怜花去找藏身之处,一面欣赏绝情谷在夕阳下的晚景,感?到柔和的夜风吹拂脸颊,心情十分愉快。
其中一个姑娘瞧见这漫山遍野的情花,惊讶道:“这是什么花?怎么山谷里尽是这种花?”
王怜花头也?不回地道:“这种花叫作情花,花刺有毒,最好不要碰它。”一面说话,一面走到情花丛中。
这片情花生在陡坡之上?,花丛稀稀疏疏,中间还立着几块山石。这几块山石附近光秃秃的,向阳处长着些许深紫色小草,背阳处则什么都没有长。
王怜花走到其中一块山石的背阴处,将那两名?浑身无力的姑娘放到地上,微笑道:“各位暂且在这里待一会儿,我先去找人,等找到人了,自会过来接各位。”
金瑶公主本想坐下休息,听到这话,忙问道:“你去找谁?是贾珂吗?”
王怜花点了点头。
金瑶公主道:“好啊。我跟你一起去!”
王怜花听到这话,忽地想起洛北先前跟他们说,金瑶公主之所以离开寒山寺,是为了去杭州找贾珂这件事。这么多天过去,王怜花早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毕竟和皇帝看上?贾珂这件事相比,金瑶公主算什么?
这时听到金瑶公主的话,王怜花眼中光芒一闪,心想:“你们这对父女还真是厉害啊!老子?惦记贾珂,女儿也惦记贾珂……嗯,这种事听起来怎么这么耳熟?为什么我仿佛在哪里见过这种事?……算了,不管它了!这个白痴公主要和我一起去找贾珂,不如我就借公孙止的手,干掉她好了!”当下微微一笑,说道:“哦,你要陪我去找我老公?”
他此言一出,金瑶公主登时呆在原地,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心想:“他怎么能这么堂而皇之地叫贾珂‘老公’?太……太不要脸了吧!太……太过分了吧!”
她哪知道平日里贾珂想要听王怜花叫自己老公,都得使出浑身解数,才能听见一句,她见王怜花这一句话说得这般淡然自若,这般举重若轻,只道王怜花每时每刻都这么叫贾珂呢。
王怜花见金瑶公主待在原地,微微一笑,正待转身离开,忽听得一个姑娘道:“我知道贾公子——”
王怜花大喜,看向那姑娘,问道:“你知道他在哪里?”
那姑娘摇了摇头,伸手一指地面,说道:“是这位姊姊写的。”
王怜花一怔,低头看去,只见那两个中了迷药的姑娘之中,身段纤细婀娜的那个姑娘趴在地上,用手指在沙土上?面一字字写道:“我知道贾公子在哪……”
王怜花蹲下身去,问道:“他在哪里?”
那姑娘费力写道:“我被送去地牢之前,遇见了他,他跟我说——”写到这里,突然间闭上眼睛,双手无力松开,居然晕倒过去。
王怜花正等着她告诉自己,贾珂究竟去了哪里,岂知她写到紧要关头,居然晕倒了。
王怜花心中又急又气,抓住那姑娘的手腕,凝神搭脉,发现她体内中了两三种迷药,也?不知是那种迷药让她昏倒的。换做平时,王怜花倒有办法让她暂时醒来,把贾珂说的话写完,再继续陷入昏迷。可惜他和贾珂是潜水过来的,用处不大的丹药,都被他都埋在树下了,现在去哪给她找解药?
王怜花略一沉吟,忽地想起公孙止那间丹房,心想:“她是被绝情谷的人抓过来的,公孙止身为绝情谷主,他手上?应当会有解药。”于是将那姑娘抱了起来,径自离开情花丛,向丹房行去。
金瑶公主见王怜花说走就走,连招呼都不打,心里也?很生气,忙追了上?去。但是他走得好快,金瑶公主没走几步,就追不上?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消失在小道尽头。
王怜花穿过小道,远远就瞧见那几座石屋。只见石屋的檐下挂着数盏大红灯笼,将门前的青石板也映得喜气洋洋。
王怜花心想:“不知道公孙止现在还在丹房么。倘若他还在丹房,那我须得另外想个办法混进去。”
突然之间,他双腿酸麻,一个踉跄,整个人直直地向后倒去。
只这倒下去的一瞬间,他四肢百骸都已僵硬,眼睛嘴巴也?无法合拢,他怀中那个姑娘却伸手在他胸口一推,借力轻轻跃到地面。
作者有话要说:王小花天性还是残忍、狠毒居多,不过平时有珂珂在身边,他一来因为被爱情滋润,心情很好,不会太过计较,二来珂珂做事很有原则,不愿伤害好人,能帮忙就会帮一把,三来珂珂是官面上的人,名声还是很重要的。所以就把心里的恶关在笼子里了。但是一和珂珂离得远了,他心里这头恶的猛兽,就会从笼子里出来了。